恐自己看错了,周宏晏再度打开盒子。
果然,两者相比,今生是活的,前世是死的,想来药性也相差多了。
稍稍一思量,周宏晏就全明白了,嗤嗤发笑,之前的什么惊涛骇浪无法想象统统化作烟云,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下对萧潜的嘲讽与怜悯。
想必,在前世,萧潜这时也已得到赤莲,却没有给她,直等到定亲的时候才拿出来,一为了面子上好看,更重要地是为了虏获父亲与母亲的心,从而获得护国公府的扶持。
但他又怕她的身子真的彻底好了,就无法造出她因体弱不能生子的假象。
一旦她有了子嗣,就更有底气,再有护国公府支撑,便是他做了皇帝,也只能封她的儿子为太子。
所以,他才把盒子扣下,那盒子必然正是保持赤莲新鲜的秘方。
至于今生萧潜为何急着把赤莲献出?定是因为她前去参加了昨天的宴会。
他慌了,怕她嫁给别人。
好一个萧潜!
周宏晏冷笑不已。
他料定,赤莲一送,她必然感动,对他心生爱慕。
而父亲母亲又疼自己,只要自己不愿意,哪怕是跃华公主良国公府,他们也绝不会答应那门亲事。
呵呵……周宏晏恶意地扬起唇角。
若萧潜知道跃华公主看中的她表姐徐怡佩,会不会后悔这么早送出了赤莲?气得吐血?
不!周宏晏摇头。
萧潜绝不会吐血,他虽心机深沉,人却大气宽广,顶多只会略遗憾,赤莲再珍贵,在他看来,也只是死物。区区死物,得以利用,若不能发挥其应有效果,有何珍贵?
赤莲……周宏晏直愣愣望着赤莲。
前世,它治好了她的体弱,也是它,害得她无法生育。
谁能想到萧潜在赤莲里掺了绝育散呢?
父母亲急着让她服用,又叹服于萧潜的深情,哪里还会想着去检查?萧潜是连这点都算到了吧?
固然,她未有多么想生孩子,但绝不会被害得不能生。
那现在这赤莲,到底有毒吗?周宏晏很想知道,高喊一声:“都进来吧。”
三婢依言入内。
“白薇,找个大夫来,”周宏晏表情凝重,“千万保密,母亲也不能说。找到后,从后门把人悄悄地带进来。”
“是,奴婢马上去办。”白薇从不问缘由。
“等等,要那种偏门大夫。”所谓偏门大夫,是指擅长毒蛊等邪道的江湖术士。
白薇曾经是皇商后人,因家里犯了罪,法判抄三族,本应充为官妓,好在被周家买来,得了周宏晏的眼,故对周宏晏很忠心,兼出身关系,颇有些夜路子。
本以为周宏晏身子不舒服,谁想情况急转,白芍暗自疑惑,见白英一声不吭,不敢多嘴。
两人默默摆上小丫头们送进来的清粥配小菜,外加浓汤与甜羹,是给周宏晏补中餐的。
白英斟酌着提醒:“小姐,用饭了。”
周宏晏的确有些饿了,吃完,想起周屹岩:“父亲回来了没?”
“禀小姐,老爷尚未归府。”白芍毕恭毕敬,不复往日的自在,刚才的事,有些吓到她。
周宏晏置若罔闻,她不怕丫鬟们畏惧她,就怕她们胆子太大,自作主张,好的是,她们的表现一直令她很满意。
“还没回来?”周宏晏越想越觉不安。
按例,父亲午时便该归家,怎么今日……
除非是陛下留了父亲谈话!周宏晏放了筷子:“大哥在吧?”
“在。”白英上前搀扶。
“走,去大哥那儿。”说话间,周宏晏已疾步踏出了门。
白英紧随。
白芍照看门户。
藏秀阁的规矩,任何时候,四大丫鬟,都至少要留一个。
小姐是看了盒子内的东西之后,才变的,里面到底是什么?白芍的目光落在小盒子上,满心疑问,却不敢私自打开。她发了会呆,将盒子收到周宏晏床头的柜台上,以免遗失,又能让周宏晏一眼望见。
周宏晏也确实没有猜错。
这时,周屹山正在皇帝那儿。
“三省的事,你清不清楚?”
周屹山昨天所述与今天早朝许德茂所奏并不完全相符,起码,关于三公主欲赏周宏浩耳光的事周屹山并没有提及。
一听三省两字,便知陛下并未真的动怒,周屹山眼中飞快闪过一道精光:“我只听闻小女惹恼了郡主,并不清楚具体情况。晏晏他们回去也没有说,只请罚跪佛堂,道自己冒犯了郡主,怕陛下生气。”
说到此,周屹山无限懊悔:“要早知道事情是这样,我怎么也不会让她跪一晚上。”
又湿了眼帘,声情并茂:“陛下是晓得的,臣弟独此一女,又最小,加之生来底子薄些,好容易养好,可以说,老臣对她,一直是疼爱到大的,便是有只蚊子叮咬,都怕痒到她,何曾受过如此委屈?”
“她又乖巧懂事,太后和老太太也怜惜,可她并不曾恃宠而骄,对父母孝顺,兄长姐妹和睦,对陛下更是敬重……”
“朕知道。舞阳是个好孩子,朕亦很喜爱他。”皇帝无奈叹吁,“三省她,确实是太过专横放肆。前些年的时候,她还忤逆过太后,朕狠罚了她一顿,为此,她缠绵病榻半个月,后来,她认了错,朕便以为她尽改了,谁想……”
皇帝早年跟随圣祖元皇帝征战南北,伤了根本,子嗣并不丰盈,即使耕耘殷勤,也只得十几个孩子。
其中,二、三、五、七、九皇子皆夭折,大公主和四公主亦没成活。
仅剩皇长子萧畅、皇四子萧瑞、皇六子萧乾、皇八子萧潜,皇十子萧郢。
公主则仅二、三、五公主存世至今。
萧畅又是天生痴傻。
是以,皇帝很在意这些活着的皇子公主们,虽不像普通父亲般疼爱他们,但亦不轻易惩处,便是他最厌弃的萧潜,他也只是不管不问任其生长,却并未刻意打压责骂。
周屹山默然,他明白皇帝是想他退一步,但是,他不能,更不愿。
“哎……”皇帝无法,不再勉强,他能理解,他疲惫地挥手,让周屹山下去。
“臣告退。”周屹山心满意足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