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艾青起的比以往都晚，精神也是不大好，总有种运动后的疲惫感。
走道，教室，都是传说着昨晚的故事。无论是住校还是家居的，都是知道了这情况。
宿舍那边已是被清理得一干二净，偏偏多的是说的绘声绘色，一时分不清真假来。
听着各处的传言，一个大致的情况也是得了出来，就是有着偏差，也是不远了。
昨夜，女生宿舍左2的一名高三女生跳了楼，五楼跳下，砸到那自行车铁棚。莫名奇妙的就死了。铁棚没砸穿，按说有着卸力才是，但没用。具体的死亡状况没有。据家里有人在市医院的解释，死相相当凄惨，口里含着血，脸上带着诡笑。
而那名从二楼跳下去一个猛冲的男生，说是那女的男朋友，也是高三的。自修里陪着女的到半山散步，自说开了个玩笑，那女的被吓了一跳。然后心情一直不好。男的也是有点担心，一个玩笑而已，不至于吧。夜里不睡，倒是看着对方的宿舍，那叫一个痴情。
然后，没看清当时状况，女的跳了下去才看明白，然后便是跳楼，狂奔，再是挨了教官一顿揍，被关着了。现在还没出来。
关于那女的为什么跳楼，说法纷纷扰扰，对于那男的所谓的玩笑，也是有着不同看法。一个流传很广的说法是，那男的见着半山没人，自觉和那女的很是熟络，起了坏心，那女的自是不从，但没能阻止，然后，就是跳了楼。
这说法很厉害，也很得人心，从各个方面符合了一般意义上的故事情节，也很好地符合了各方的心理，女生的幻想，男生的意淫，老师的教育，领导的脱身，甚至是社会关于早恋好与坏，情与法的大讨论。
很是完美的解说，至于那男的想法，无论结果如何，一个渣男的称号，已是脱不掉了。最后再来一个渣男无力面对现实，然后来个二连跳，那就是完美了，连如何补偿，解释都省了。案子也可以结了，畏罪，多么合理的解释，反正今天男的不值钱，多一个少一个都那样，连新闻都不会关注。
没人相信那女的跳楼和他没关。再说，一个早恋的，逃自修课的，约女生到偏僻处的，还是男的，一切都是那么的不利，谁为他说话，怕是他的家人也是没脸说情。
很是悲惨的一单案子，但，课，还是得上，一点放假或是解释的消息都没。领导不说，班主任也好，科任老师也罢，讳莫如深，好像事情没发生似的。
再是厉害的案子，就是发生在身边，生活还是如常。同学也没什么色变啊，恐慌之类的，那死人，那现场，被看得很淡。一会风潮过去，便是谈论学习来了。
人命贱如狗，就是死在路边，也顶多是报一下警，连等警察到来的时间都没。吃肉什么的，如常。
课上，同学都很是认真，高三了，也是得有些自知之明，有没有出去单混的本事，没有，那就老实一些。
几节课下来，也没了谈论的心思。
那作科组长的语文老师，嗯，女的，还是有些良心，也可能是科室里商量过的，就是解说写作的时候，有意无意举了些惨案的例子，再是警告女生不要到偏僻的地方，绝对不要，还有，绝对不要早恋，大学可以找到更好的。
教室里，一时哄笑。
下了早课，李燕红倒是挨着艾青和人说笑，更是不自觉地看着艾青。今天的艾青状态已是好了许多，也是有着谈笑风生的样。对于这些学子，还真是不大看重高考。成绩早就稳定在那了，能考哪个档次的大学也是几成定局，家里也有门路，可不担心未来。
未久，教室里学习的同学陆续散去，也没剩几个人儿。
趁这机会，李燕红倒是邀请艾青到后山。这一句，便是想多了。
说真的，艾青还真是怕了那里，但怎么解释，说那里不吉利，刚刚害死了人？再说人家女孩子这么明显的邀请，还想怎样。说不得连朋友都不能作。
艾青无奈，也倒是打了趣，“都说那男的起了坏心，怎么，你还敢邀我啊。傻大胆啊。”
不回答，就是嘻嘻笑。半个酒窝，那一瞬，还真是可爱。
两人几乎是靠着走，一路走来，多得是羡慕的眼神，嗯，都是些学弟，小小年纪，不学好，尽想歪，这教育，也是不行。
李燕红带着早餐留着的面包，显然是要去喂鱼。这年头，一中多的是女生中午，傍晚到半山的池塘喂鱼，趁着那山上人工瀑布的一泄而下，也是一景。
红棉花开，半山鱼跃，夜里钟声，可是市里有名的一中标记。
当然，男生和女生的想法从来都是差得很远。比如，艾青很想说别喂鱼了，都是中午吃饭的时间了，还是把面包给我吃吧。自是不敢说出口，情商再低也不至于这般扫兴啊。
李燕红只管碾碎那面包，然后缓缓抛落，看着那鱼群争夺着，那种跃动，可不正是高考么。能者得食。
也不知是哪个混球说的比方，好好的约会就成了高考励志典范。这里，也是少了约会的男女。艾青也不清楚自个两人算什么关系，恋人，知己，还是朋友。两人都没谈过这话题，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高考，而有意识避开这话。
一个沉迷于喂食，嘻笑着，一个就是色.欲昏头，就看着对方脸面，也不想想这里是哪里。两人都没发觉，半山散心的同学，已是离了去，报的还是休息和吃饭的想法。那状况，倒是闲人驱离一般，为着大幕拉开，无声息地做好准备。
李燕红也是发现艾青的专注，就是说累了，就让艾青帮忙喂食，然后，自个儿也学着看起对方来。艾青一个措手不及，被看得尴尬，不好脱手，只得试着。
许是紧张，或是没有经验，一个失手，较大的一片面包屑已是被抛落池塘。然后，那鱼竟是一口猛吞了下去。也不怕噎死。
艾青一时惊讶，也怕撑着那鱼，倒是紧盯着。然后，那鱼竟是一直靠着艾青这边，不愿离去。更多的鱼靠了过来，看似同样的大小，清一色，也不知为着什么。阳光下，看得见水下，密密麻麻，看着就是瘆人。
中国历来将青鱼与鲢、鳙和草鱼等混养，这也成为中国池塘养鱼的主要方式，一中也是不例外，以达到美观，科学。哪里会是一种物件，何况还是没见过的黑色的鱼。
看着脑袋也是有点昏，赶紧退了几步，虽是有着栏杆，艾青可也不想一头栽倒，那就丢脸了。
此时再看，哪里是什么黑鱼，水里分明就是密密麻麻的人头，争相挤着。适才争夺的，怕也不是那面包，而是活人的气息。
喂食，把自个儿投下去，不就是最好的事物么。
一股寒意起，想不明白为什么老是盯着自个儿，也是奇怪。把面包整个扔下去，此时已是顾不得道德了。水下，人头蜂涌狂夺，争着吞食，甚至是相互吞食，已是几近疯狂。
艾青一手拉着李燕红，也不解释，“走。”动作快得厉害，也是不管李燕红想法，倒是有几分霸道总裁的心性。
李燕红不明所以，但两人的第一次牵手，也是红了脸，只以为艾青借着时间太晚的接口，找了这么一个机会。
身后，一串人头从池塘里跃起，就是要扑倒两人。艾青左手指间缠绕的水妖精的发，一时自发护主，竟是吓退了去。
地上，人头怨毒地看着两人离去，然后，滚着回了池塘。那一道护栏，竟是如同没有似的。
此时紧张地拉着李燕红的艾青却是没有感知到，回去的路上，还有着一人从教室里看着这惊人一幕，口半张，虚掩，满是惊讶，这怎么可能。
艾青之后，池塘恢复了平静，各色不等的鱼儿慢悠悠的游动着，阳光下，景色风光秀丽。
一个男的藏头露尾的出现在半山，神色慌乱，倒像是寻找着什么。
谁能想到，那传说中跳楼事件里的渣男，竟是出现在半山。
他很庆幸自己逃了出来，那些人，竟是硬要自己认了图谋不轨，然后害死女友的罪名，还说什么宽大处理。开什么玩笑，自个儿又不是不懂法律的傻冒儿，哪里有屈打成招的事。
被关了一晚，愣是通过撬窗的手段逃了出来。这年头，一中的理科生倒是大多有着一手绝学，私下给宿舍安装电线插口，改装水表，安装风扇，开锁，改装门锁，敲窗，无限热水，更或是给翻墙弄上一些辅助。就是校园的监控，也是没能瞒得住有心人。
男的很是庆幸，一时装老实，竟是放松了监管，那些教官，也是太水了点。
逃出去，一定要逃出去，我不是凶手，我不是。
出来了，却也是无处可去。
围墙已是出不去了。虽说可以避开监控翻墙，但大白天的，绝对有巡查，何况出了那么大一件事。
一时几近绝望。
对，半山，就是在半山，我一定要弄清楚女友那时到底在惊讶什么。那一定很重要，对，一定很重要。
为什么，为什么那时就不肯告诉我，为什么？难道你不相信我么，我们不是恋人么？果然，你根本就是没把我放在心上。
掩面哭泣，喃喃说着“查清真相，洗脱冤屈。”这是一种自我催眠，已经沦落到要靠这种方式振作了么。
因执念入魔的人，最后，必定是死在执念之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