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忆柳和问柳先护着梅如曼母子退到了室内,幸好徐德祖、幻桃等人拼死一搏,才将一众高手暂时挡在室外。
此时布雷等人业已赶到。对方见梅花坞人愈来愈多,竟无丝毫惧意,反而越战越勇。秦光煕一边拆招,一边冷眼留心观察。
只见十几个人使的招式尽皆各异,秦光煕年少时也曾护卫梅如曼游走过江湖,颇识得其中的刀式剑法。
徐德祖正在力战的是天门山、黑檀宗、紫灵台,云霄宫、凌云番、青萝洞的三人正和幻桃为难,腾出身手对付布雷、赵栋炎等人的有庚辰观、洪崖阁、碧溪潭,与他对敌的则是伏虎堂的高手,这人约摸四十有余,身材精瘦颀长,额头正中有小小一粒黑痣,相貌平平,却自有一番威严之相,身手矫健、剑法凌厉刚猛,自始至终都不慌不乱,当真是他的劲敌,刚才自己、布雷等人进来时也正是这人指挥分派人手。
江湖上有头有脸的十二大门派,除了云水涧、长澜殿,其余十大门派竟齐集梅花坞,秦光煕隐隐觉察到事情的严重性。陆之鼎意外结识云水涧涧主林廷赫,并与之互相认作知己,云水涧自然不会来找梅花坞的麻烦,长澜殿又是缘何卖于梅花坞这个人情,便不得而知了。
不管如何,梅花坞已是危如累卵,决不能再和这些江湖大帮派结上梁子。这样想着,秦光煕不但打消了使用梅花镖的念头,而且手上的劲道功力也由十分减到了三分。
秦光煕当下心无旁骛,凝神静气专心致志应对伏虎堂那精瘦汉子,不欲让他知道自己是有意让他,又不欲让他败得太难堪,看看又拆了十几招,才让那精瘦汉子落了下风。秦光煕跃到一旁,朗声道:
“秦某看阁下也是条汉子,何必甘做朝廷爪牙,助纣为虐枉杀好人?”
那精瘦汉子露出一丝讶异的神色,嘴里恨恨道:
“我程啸天行事上顺天地、下听爹娘,收买我的价钱只怕朝廷还出不起!”
“原来是程大侠,失敬失敬!”秦光煕素知像这等有些身份的江湖豪杰向来说一不二,他说和朝廷无干那必是无关了。
秦光煕松了口气,拱拱手,道:
“梅花坞和江湖素无瓜葛,不知阁下何以要大开杀戒、专来为难妇孺?”
程啸天冷笑一声,阴沉着脸道:
“程某平素不杀三种人,女人、孩子、手无缚鸡之力之人。可陆之鼎的家眷我今日却是非杀不可!”说完揉身向前,一剑紧接着一剑刺向秦光煕。
秦光煕并未还手,一边避让一边喊道:
“程大侠,莫不是误会一场?闵王一向宽仁待人,不知哪里得罪了阁下?”
“宽仁待人?放你娘的狗臭屁!程某看你仪表堂堂,却甘愿给奸夫****提鞋牵马,实在是枉费了这身好功夫!听你说话,真是污了程某的耳朵!”
“呸呸呸,哪个兔崽子放的狗臭屁?好臭好臭!”布雷早听得七窍生烟,抢骂道。
程啸天骂了自己也就算了,竟然还辱骂梅如曼,秦光煕听了亦是大怒,只是大敌当前,他强捺住心中的怒火,似这等不分青红皂白便乱牵扯旁人的人,也不配再称大侠,道:
“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程先生可否告知在下其中原委,秦某不才,愿以人格为闵王作保,中间必有误会。”
程啸天斜睨了一眼秦光煕,眼神中说不出的厌恶,这时云霄宫的红衣女子一边和幻桃拆招,一边喊道:
“程三哥,何必跟他啰唆,休信他的花言巧语!”
程啸天朝秦光煕狠狠啐了口唾沫,骂道:
“你这狗奴才的人格值多少钱?也配和我说话!少废话,今日便是你的死期!”说完,一剑冲秦光煕面门直刺过去。
这一番话气得一旁的布雷直跺脚,一边拆招,一边回骂,恨不能顷刻便将这程啸天斩为两段,怎奈自己却被洪崖阁和碧溪潭的两个大汉死死缠住,竟是脱身不得。
这边赵栋炎眼中喷火,早将气愤化为剑气,一剑狠似一剑,与他对敌的庚辰观的矮胖汉子躲闪不及,腹部连中两剑,犹自捂着肚子死战,再斗得一刻,终是流血过多,伤倒在地。秦光煕早向众人使过眼色,不可杀人。是以这矮胖汉子倒地,便不再有人来为难他。
“阮贤弟,你怎样了?”程啸天虽然在秦光煕的反攻下占不得半点便宜,却还是冲那矮胖汉子关切地问了一句。
“程三哥,没事!我阮次山没那么容易就死!”那矮胖汉子捂着伤口,说完哈哈大笑两声,这一笑却牵扯到了伤口,他方才咬紧牙关不再吭声。
“次山兄,你安心歇着,等那物件儿到手了少不了……”洪崖阁的那壮汉冲着阮次山刚喊到一半,便被程啸天打断:
“段鹏兄,你难道忘了我们临行时的约定了不成?”段鹏听了面上一红,不再说话,发狠向布雷攻去。
秦光煕心道:看来他们此行并不光是为着杀人,梅花坞果然有他们要找的东西,只是不知这叫段鹏的说的那物件儿到底是什么。
“起火了!起火了!”青萝洞那浑身缟素的女子指着庭院大门尖叫道。
正在打斗着的众人不约而同停了下来,朝她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只见庭院的红木大门已经烧着一角,紧挨大门的一排梅树被飞入的火球引燃,熊熊燃烧起来。
“程三哥,那小女子言而无信!她答应……”段鹏话到一半,又被程啸天喝止:
“段兄,当务之急,便是在梅花坞被毁之前,我们早点儿找到它。其他的,等以后再提。”
“程先生,恐怕没有以后了。‘覆巢之下岂有完卵’,你竟天真的以为你们能独善其身?梅花坞化为灰烬,你们即便找到了你们要的东西,也不可能将它带出这里了。”秦光煕冷冷道。
“此话怎讲?我们又和朝廷无怨无仇!”青萝洞那戴孝女子追问,她眉心正中有小小一胭脂红心。原来,青萝洞的女子无论大小长幼,上至洞主,下至粗使仆妇,凡是女子,皆用此妆。
“新帝几次三番想要毁了梅花坞,却迟迟不敢公然采取行动,只是派出一拨又一拨高手暗杀,还不是害怕堵不住天下人之口!若是留下众位的性命,谁能保证众位个个守口如瓶?据秦某所知,只有一种人绝对不会泄密……”
“哪一种?”段鹏直愣愣地问了一句。
众人心中暗暗好笑,这段鹏倒是个直鲁汉子,似他这般愚钝的人竟也能够在江湖上行走这许多年,实在是意外中的意外。谁不知道只有死人才不会开口,偏他傻乎乎地不知道。
阮次山在地上冷冷道:
“自然是死人。”
段鹏听了摆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实在是让人忍俊不禁。
“秦某虽不知道众位英雄要找的是什么,也不求众位向梅花坞施以援手,但秦某愿以性命起誓,若众位肯暂且就此罢手,先各自设法躲过此劫,届时只要众位开口,但凡做得了主,秦某愿将众位要找的东西双手奉上。”
天门山派、云霄宫、紫灵台等人听了觉得似乎有些道理,都齐齐看向程啸天。程啸天低头思量片刻,道:
“罢了。先阻止焚毁梅花坞,若不成,大伙儿便先设法离开此地,‘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更何况那物件儿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