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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仇敌录

“安静一点,老烟斗,我不是说您,我是指您头顶上那一只在古诺尔历史中总是被神明诅咒的乌鸦。”

一位贵族在对待外人的时候,需要维持和煦如春风的微笑,更需要表示出自己严谨的家风,这一点路易在经历了不少父辈的熏陶下也已深知其中诀窍,其中外人的定义很宽泛,不单只是朋友,也可以是敌人。

狼子爵,一位在斯诺小镇呼风唤雨的落魄贵族,这位曾经拥有着光辉与荣耀的家伙在五年之前从诺尔帝国的某一座大城邦之中来到了斯诺小镇,据说是因为得罪了某位身份地位大到吓死人的术士,所以差点连子爵的头衔都被摘了下来。

所幸并没有,他被流放到了斯诺小镇。

‘斯诺小镇被上面的大人物扔下了一颗黑漆漆的地精炸弹’,当时小镇上就有人这样感叹,确实如此,五年以来,这位子爵贵族的名声都已经狼藉了,他的名字被人忘记,可是斑斑劣迹却让他得到了‘孤狼子爵’的美誉。

狼子爵他本人对这个名声还是颇为满意的,尤其是从洛兰斯家族第十代家主,这样一个原本比他还要高贵的术士世家子嗣的口中说出来。

看着对他微微弯腰神情谦逊的路易,那只头顶乌鸦的奇怪老人也安静了下来,此刻,这位面色苍白近乎病态的男子才露出了贵族式的微笑,他似乎并没有听见路易那句最为真心的小声低估。

“赞美元初圣者与诺尔帝国,感谢斯诺小镇中有一位如此明智的贵族,尽管您的家族荣耀已经落寞了,哈哈,但是我,作为一位子爵,依旧会对您表示敬意。”

深藏不露的一丝寒光在狼子爵眸子中闪过,他扯了扯胸口贵族长袍上标配的蝴蝶结,刚准备说些什么,笑容却瞬间凝固在了那张苍白阴沉的面庞上。

四季如春的救赎之光花园一片和谐,前一刻对狼子爵恭敬有加的路易,如今却仿佛根本看不见这个落魄的贵族,满脸笑容正凝视着一旁如精灵般美丽的少女,谈论的话题更是让作为贵族的狼子爵感到一阵愕然。

“黛丝儿,我们今天晚上吃什么。”

“猪肉和黄油面包,切片烧烤,我从山大叔那里买了胡椒粉和朗姆酒,还有亚斯上次送过来的甜品。”

“赞美元初圣者,他不仅给了我们这个世界如野狼一般高傲的贵族,还给了我们如此美味的野猪。”

...

狼子爵阁下只是感觉自己胸口有一团怒火在燃烧,如此美味的野猪,一只高傲如狼般的贵族,难道这也是可以相提并论的两种存在么。

“斯诺小镇的洛兰斯家族,果然闻名不如一见,失去了术士血脉的高贵,就只剩下了一位纨绔贵族的通病,傲慢,奢靡,还有愚蠢。”

救赎花园中的气氛有些凝重,那位身披黑袍如同幽暗深夜提前到来般的老人头上顶着一只乌鸦缓缓走到了路易身后,他一边梳理着乌鸦光滑如玉的羽毛,一边看着神情如天气般冷漠的狼子爵,一语不发。

路易听到这位落寞贵族给出的尖锐评价,却莫名露出了笑容,他吃惊的抬起眼眸,道:“狼子爵阁下,您竟然还没有离开!难道还有什么事情没有结束么?”

“哈哈,当然有了,你们赶紧去赞美元初圣者吧,斯诺小镇的洛兰斯家族,我很荣幸地告诉你们,这间启明星炼阵室被我收购了。”

狼子爵傲慢的抬起头颅,这是路易才发现这位贵族手上套着一双洁白如雪的丝绸手套,此时此刻,他手中握着一张写满了黑色诺尔文字的纸张,上面还被刻下了斯诺小镇独有的‘双剑’纹章图案。

“这是克斯镇长大人给予我的权利,对了,不得不说,他是一位真正堪称的聪明镇长,远远比一些落魄贵族的后辈纨绔子嗣要强。”

狼子爵丝毫不在意路易那愈发阴沉的目光,他轻轻笑着,将这张契约文书拿到了路易面前,却发现这位少年根本没有接纳的意思。

路易以斯诺小镇外漫天寒冷风雪压住了心中的怒火,毕竟在很久之前,斯诺小镇就有了两支贵族相互平衡,所以发生这样的事情也在他情理之中,只是路易没想到事情的缘由并不是战狮家族的吞并,而是源自于外来者的投机取巧。

“很愚蠢的一个行为,狼子爵阁下,你难道不知道洛兰斯家族早已经褪去了一身华丽的贵族光环么,那一脉贵族世家已经从斯诺小镇除名了,作为来到斯诺小镇的一位小小炼阵师,我只是有着一座属于自己的房子而已,不属于斯诺小镇的土地,你买不下来,就算花费一千枚诺尔紫金...好吧,如果真的有那么多,我会给你。”

路易毫无形象的翻着白眼,作为一位失去了光环的贵族,他如今的生活方式远远比以前要轻松很多,让人感到庆幸的是,在诺尔帝国对于土地的所有权有着极为严格的把关,既然路易成为了一位炼阵师,而启明星也只是他所拥有的一座炼阵室,那么按照诺尔帝国深处某位大人物所制定下的律法,这片土地便可以单纯的属于路易他一人。

这种常识在诺尔帝国只要是拥有土地的人都应该知道,狼子爵也不例外,可这个男人依旧满脸和煦的笑容仿佛在嘲笑着什么,如此笑容让路易心中莫名感到了不安。

“很好,洛兰斯家族的第十代家主,看来你比我想象之中要聪明一些,可是那也只是微不足道的小聪明而已,既然你也说了,你是一位炼阵师,那我现在要向你下一份订单了,一张三星阵图,必须以火系元初进行构图,具有攻击性。”

“火系元初,三星阵图,您可真是会开玩笑,狼子爵阁下,就算您拿着诺尔帝国神秘议会大主教的权杖杂碎我的脑袋,我也做不出来。”

路易淡淡的回绝了这个无理要求,一张三星阵图太珍贵了,在斯诺小镇乃至方圆百里的土地上,这已经算是拔尖炼阵师才可以凝练出来的货色,而一位三星炼阵师的地位,虽然比不上同等级的其他元初职业,可也足以让其受到贵族的礼遇,路易很清楚,自己想要走到那一步,最起码还要三年时间。

三年时间,放弃休息与玩乐,将生命与体力全部投入到炼阵事业中,才有可能完成。

“炼阵师需要完美允诺客人的需求,洛兰斯·路易,我亲爱的炼阵师大人,其实我手中这张文书根本不是用开收购您家产的契约,而是一份镇长大人交付给我的订单,在几个月之后,在遥远的北方,会有一个名为银狐的王国派出一支战队来挑战我们,斯诺小镇的荣耀,与您这位炼阵师大人可是息息相关。”

看着一语不发的路易,来自诺尔帝国的落魄贵族感觉浑身上下一阵舒坦,他微笑的清了清嗓子,以一种诡异的语调,低声说道:“路易,你这一次要是炼不出来一张三星阵图,一定会导致我们斯诺小镇的战队失利,那个时候,镇长大人对你这位忘却了荣耀的炼阵师,说不定会选择驱逐吧。”

狼子爵脸上洋溢着一缕温和笑容,他将那纹饰着斯诺小镇专属纹章的订单狠狠按在了路易胸口,这一刻他感觉胸口中的怒火终于熄灭了。

斯诺小镇大雪停了,朗姆酒芬芳与商贩口中那慷慨歌声混杂在一起,回荡着,蔓延着。

启明星炼阵室,路易望着某位贵族心满意足离去的消瘦背影,沉默不语,突然这位少年从腰间取出了一本被羊皮包裹着的本子,本子中央是一个纹饰着古老花纹的凹槽,还一支风格古朴的兽皮毛笔安稳躺在里面,此刻,路易口中一边低语,一边在本子上写着什么。

“斯诺小镇,狼子爵,罗伯特阁下,一星召唤师,背景...”

一行工整中不乏些许俊逸的诺尔文字跃然于纸上,从中看出路易确实自小就得到了良好的教养,字迹清秀,但是此刻却弥漫着一股隐晦的杀意。

在写到狼子爵阁下的‘背景’时,路易皱起了眉头,他沉吟良久,最终只是在上面画了一个问号。

“嘎!小气的路易,嘎!小气的《仇敌录》,嘎,在遥远的未来这本书一定会成为很多大人物枕边的必备读物,一个疯子在少年时代开出的最让人提心吊胆的荒谬玩笑。”

老烟斗头顶上的乌鸦叫唤了几声,尖锐沙哑的嗓子让人耳朵生疼,这在古诺尔历史神话中,这代表了不详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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