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烟霏云清,漫山密林,一叶落而知天下秋。
日暮,叶枯,秋风萧瑟,分外凄凉。
一层层的落叶,如一场场的离别。
生命周而复始,这个季节,枯竭与消逝,随着秋曲挥之而去。
时值深秋,天气凉爽,秋风拂过,让人倍加清醒。
尘虚山,山上尘虚观,夕阳映照,观外满枝金黄在秋风中摇曳,落叶纷飞,如诗画般,醇美静雅。
观外站一少年,身披青灰色布衣褂,已经洗的有些发白。这少年身材高挑,却稍显瘦弱,肌肤却犹如女子般白皙。少年的脸有些稚嫩,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却给人一种冰冷的感觉。
少年立于观前,近乎僵尸般挺立,遥望着远方,似在等人,为这份秋色平添一分凄冷,分外惹眼。
观内屋顶上,赫然坐着一位少女,只是小小的身子还未完全长开,白皙的巴掌大的笑脸,配上灵动的眸子,并不算美,却如出水芙蓉般清新脱俗。少女的眼神从未离开那个少年,微微蹙眉,惹人怜爱。看了会便摇头叹了口气下去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少年缓缓的抬起了头,望向星空,繁星点点,原来天色已黑,少年低头叹了口气,拍了拍身上的白霜,望了眼山路,这才依依不舍的转身,入了道观。
少年是贺源,少女是晨雪。
两人从小便生活在这所道观,除此外还有个老道士,是他们的师傅。
贺源和晨雪的童年生活便是一间书观。
那间书观,更像是一个宝塔,高约七层楼。书观内部却只有很大的房间,房间内整齐的放置着书柜。书柜共二十五个,将书籍按道、法、礼、义、诗、词、歌、赋、商、农、工、贾等二十五类分开,世间书籍,应有尽有。
每日五更,天还未亮,贺源就会起床读书,立于那棵老槐树下,诵读昨日所记,诗词歌赋,一应俱全。诵读一遍后,老道士和女童往往还未起床。
师傅让他每日如此,而晨雪却不用,让贺源一度认为师傅偏心。
自那以后,贺源便开始变着法的偷懒,譬如晚起些再早读,或者站在树下打着瞌睡胡乱言语,却每次都被老道士发现,便是一顿好打,自此再也不敢。
每日诵读之后,贺源还要独自的做些早饭,清粥淡饭,再唤师傅和晨雪起床吃饭。师傅每次吃的极少,贺源开始以为是自己厨艺不精,便开始按着书上自学厨艺,厨艺大增,晨雪每次吃饭都拍手叫好,师傅却依旧吃的极少。
直到后来贺源才从师傅那知道,他已辟谷,从那以后贺源便知道了修仙。
偶然之,贺源学得银耳燕麦粥,第一次做,并不算美味,让两人品尝,不曾想两人喝了一口便都愣住了,贺源以为是自己做的不好,但接着两人竟将所有的粥都喝完了,让贺源惊叹不已。
后来贺源慢慢的才知道原来这粥是老头的最爱,每次他喝完粥都会站在观塔上遥望远方,眼神有些湿润。而晨雪告诉他,那天第一次入口,她总觉得这味道似曾相识,却又不知在哪里尝过。
自此以后,道观的早饭都是银耳燕麦粥。
两人每日都要抄写道经,词赋,诗歌,然后逐字释义,开始时十分不喜。
贺源九岁那年,两人在书观内学文习道,晨雪的额头上突然开始冒出了白光,照亮了整个房间,那一刻贺源觉得晨雪犹如天使般圣洁,不可侵染。
自那以来,晨雪开始学习功法,老头儿终日陪伴左右,眼神充满溺爱,看的贺源羡慕极了。有时候贺源会偷偷的想这个师傅是不是变态,喜欢女童,但观察了些时日又不像这样。
询问师傅,才知道原来晨雪是在修道,此时正在凝气,他便吵着也要修道,师傅却说他赋慧太少,还未灵启。
久而久之,贺源便不甘心落后,趁老头儿不在,拉着晨雪跑到观外,从晨雪哪里偷偷学来了一些凝气的功法,躲在观外修炼。贺源试了一遍,竟然轻松的将灵气引入了体内,灵气却从另一端溢出,大概修炼了月余,依旧如此。
贺源不甘如此,跑去询问师傅,师傅解释了很久。
贺源当时幼小,无法理解师傅所说,便放弃了,但隔一段时间都会试试,无一例外,全部失败。自此以后贺源便接受了未灵启便不可凝气的事实。
自那以后,贺源每日五更便会自动起床,学习道义。
时至今日,匆匆十年。
贺源从观外进来,摸了摸大槐树,然后径自走到晨雪的屋外,发现对方已经睡,便走向内观,师傅住在内观,而他和晨雪住于外观。
进了内观,月光将这片院落照的通亮,幼时师傅每晚都会在这片院落给他和晨雪讲故事。如今,时至少年,师傅便很少讲故事,贺源却总喜欢在这里坐上一会。
师傅早已在半年前离开了道观,往日师傅也会远游,但往往数月便会归来。贺源知道这次不同了。
师傅临走之际,变得啰嗦异常,交代了许多。
最后留下了一封信和一块乌黑的奇石,告知贺源若他一年还未归来,便把信看了。最后不舍的摸了摸那块奇石,交代他将奇石贴于胸口佩戴,莫让任何人知道,包括晨雪。
师傅的离去,让贺源有些许不安,自此后贺源每日日暮时便会去观外等着,往日师傅都是在日暮时分归来的。
贺源坐在在院落里慢慢的回忆着往日种种,却不知时间悄然流逝。静下心时发觉已经夜深,这才起身回了自己房内。
贺源进入房间,点了烛火,发现桌子上放了碗面,冒着丝丝热气。贺源翘起嘴角微微一笑,起身打开窗户,看向对面,只见小师妹正隔着窗户偷偷看向自己的房间,四目相对,只是一瞬,小师妹脸色一红急忙关了窗子。
贺源再次大笑,回到桌前,端起饭碗,大口的吃着,开心极了。他知道如今小师妹已经白衍后期了,吃食渐少,已经可以辟谷。如今亲自给他做吃的,少年之心难免怀春。
贺源匆匆忙忙的吃了些,这才吹灭了烛火,轻轻的扣上了门,上床睡觉。
躺在床上,轻轻的闭了眼,但并未入睡,他在等晨雪,每晚等他睡着,晨雪都会偷偷跑过来的。
晨雪幼时便是跟自己一起睡的,只是少女之心渐起后才搬到对面自己去睡。然而晨雪每晚心中害怕,辗转难眠,却又不好意思再跑回贺源的房间,寻思之后,决定等贺源入睡后再偷跑到贺源屋内睡觉。
小师妹每日没有早起的习惯,早起睡过,发现贺源已经起床,羞涩异常,便是好几天都不见贺源。过了些时日,见贺源不曾点破,这才又偷偷的跑进贺源的屋内睡觉。
久而久之,便形成了习惯,两人心知肚明,却都不点破。师傅知道晨雪胆小,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却每日都对贺源的身体探查一番,并严厉告诫不许动些男女之事的念头。
贺源躺在床上,盖了被子,却难以入眠。师傅怕是不会归来了,自己和小师妹又该何去何从。自己迟迟没有灵启,不能凝气,怕是和小师妹距离会越来越远,平日里他也难免有些自卑,师妹比师兄厉害,这让他觉得很没有面子。
贺源想到这些,只是烦躁不安,无法静心入眠。
“吱……”
木门被缓缓推开,贺源正想的入神,心中烦躁,见晨雪的头轻轻探了进来,心情顿时好了许多。
晨雪眼光瞟向床榻,观察了一会,见贺源一动不动,这才抱着被子在贺源身边轻轻躺下。
两人并不言语,缓缓入睡,一夜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