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晌午,烈阳高照,天气闷热,让人昏昏欲睡。
武侯府,青武堂,一位中年男子面容和煦,摇曳着手中折扇,缓缓走出,此人便是青武神侯贺青武。
贺青武自管辖青武州以来,政简刑清,为官勤勉,百姓拥戴。青武州方圆数万里,大小城池近千座,他不辞辛苦一一巡视,勤政爱民,各地百姓感其恩德为其建造计慈堂,修筑石像金身,受人膜拜,百姓爱戴程度,可见一斑。
今日是武侯府大喜的日子,武侯夫人陈怡即将临盆,初为人父的贺青武激动万分,但激动之余,谁都不会忘了最重要的事情,那便是为子请赋,贺青武已经坚持请赋九个月了,今日亦不能例外,想到这些,贺青武缓缓步向位于府邸正中央的祭神堂。
武侯府祭神堂,庄重却不失雅致,整个神堂的装饰也是费了些功夫的。祭神堂分为很多间,分别供奉不同的神帝。贺青武径自走向一间神堂,堂内一座两人高的石雕,身披金光,栩栩如生,便是赋慧神帝像。走近祭台,点了三炷香,又朝神帝像拜了三拜,贺青武这才起身准备离开。
贺青武缓缓踱步出门,临门时,抬脚却未落下,犹豫了些许,又转身走到神帝前恭敬的跪了下去,虔诚的念道:“晚辈贺青武,拜见赋慧神帝,今日吾儿即将出世,愿献上吾身十年阴德,望神帝为吾子赋慧。”
贺青武说完心中念力一动,头顶上方赫然出现了一个圆形盘状翡翠,约三尺左右,通体雕刻着各种符文,婉转灵动。而在翡翠圆盘的四周环绕着五圈橙色的光环,这便是贺青武象体大成后的十年阴德。修者皆注重阴德,积阴德越多,光环越多,修道之益处越大。
贺青武跪了许久,见神帝像并无异动,象体的光环也未曾消去,心中难免有些忧虑,但又怕是神帝考验自己,迟迟不敢起身。
“咚咚咚……”
贺青武心中正胡思乱想,外面突然鼓声大做,顿时大惊,军鼓响,必是重大军情。他立刻清醒了过来,急忙将象体收入体内,踱步出门。此时连贺青武自己都没注意到,在他象体收入体内的瞬间,象体围绕的五层橙色光环悄然飞向了石像。
贺青武出门便见钱里昂疾奔而来,钱里昂跟随贺青武征战十年,深的贺青武信任,近前单腿跪地,双手抱拳说道:“启禀武侯,军情处九千里急报。”说完将加急文书献上。
贺青武接过文书打开,一封血书赫然入目,写道:“愧对武侯,无颜再见,以身相报,死守兰港。”
“现在亚太兰大港湾什么情况?军情处的人呢?”贺青武双手捧血书,骇然失色,双手更是不自主的颤抖起来,青宣军由他夫人的弟弟陈宣带领,震慑兰港湾。
“属下不知,军情处的人说他是奔袭四日而来,文书必须亲手交予你,可是还未见你,便晕了过去,不过属下已将他安排在前院偏厅救治。”钱里昂急忙回报,深怕贺青武将怒火发泄在他的身上。
贺青武听军情处的人竟然连续奔袭四日,一路不曾将文书交予其他军情处一步步上报而来,便知此事非同小可,急忙踱步前厅。
“将文官武将全部唤来,就说边防告急。”贺青武想到事情严重不敢大意,对身后的钱里昂说道。
钱里昂听完并未说话,稍微点头,便激射而出,显然修为不低。
贺青武自知事情严重,陈宣之事正不知该如何向夫人诉说,便见一位萌萌的小丫鬟低着头迎面跑来,赫然是陈萌,陈怡捡来时,不过十来岁,萌萌的十分可爱,便叫了陈萌。
“禀老爷,夫人疼痛难忍,特意请老爷过去。”陈萌此时也不过十五六岁,见到老爷急忙行礼,头也不敢抬起。
“告诉夫人,就说我处理些事物,马上过去。”贺青武思量再三说道。
…………
贺青武自担任青武州抚州以来,还未有战事发生,如今陈怡临产却边防告急,此事太过蹊跷,贺青武心中思量着,却已经入了前厅,寻至军情处偏厅。厅内已有军将闻讯前来,见贺青武前来,一一行礼。
“禀武侯,此人并无大碍了,不时便会醒来,不知到底是何军情,如此严重要动军鼓?”其中一位军将急忙问道。
贺青武将实情告知众人,众人惊骇,兰港乃是青武州西南门户,而青武州乃东胜国西南门户,此乃重中之重啊,如今兰港若是真的失手,若不能迅速抢回,怕是整个青武州都危险了。
众人正谈军情热闹之时,这位军情人员醒了,见贺青武在场,急忙起身,却被贺青武一把扶住,急忙说道:“不必多礼,前线战事到底如何了?”
“禀武侯,月前南极洲联军大举来犯,陈将军觉得兰港城天险易守,加上武侯喜事将近,不想武侯分心,便没将战事上报。事实上陈将军统军有方,南极洲联军并不能轻易攻下兰港,相持十日之久,兰港城依旧铜墙铁壁。”情报人员神采奕奕,显然对陈统领十分信服。
“现状如何?”贺青武急着知道陈宣到底怎样,催促道!
“数日前兰港城防后城门三大门竟然不攻自破,数十万敌兵绕后,冲进兰港城,兰港城破,陈将军率众在兰港城内与敌军巷战数日后寡不敌众,退守城主府。”说道这里,军情人员痛心疾首。
“后城门不是郭老八在守吗?城门怎么会开?”
郭老八是贺青武收下八大将之一,陪同贺青武鞍前马后数十年,如今早已可以独当一面。
“当日陈将军觉得事有蹊跷,单骑杀入南联军冲进北城门,发现郭统领依旧站在北城门上,双眼怒睁,却早已中毒身亡!”
“南联军这些杂碎,根本跟天魔宗离不开,老子剥了他们!”
众人听后一脸愤恨怒吼着,众人里也有不少是与郭统领相熟,如今他却身死道消,神情自会黯然。
“回去后,陈将军自知兰港失守,愧对武侯,写下血书让我独自从密室离开,而剩下全部将士三千二百四十六人,从城主府杀出,一路护送我军情处所有军情人员出城后,又带领众人杀了回去。而各路军情人员怕是……”这位军情人员看了看身旁众人,欲言又止。
“到底还有何事?快说。”贺青武见这位军情处之人欲言又止,怒喝道。
“咻……”
贺青武怒喝声刚落,突然暗器声大响,贺青武听到声音,象体大开,护住己身,就在象体刚刚护身的瞬间,竟是密密麻麻的十几道黑芒带着黑雾激射而来,众人象体护身与黑雾争斗了一番,才将黑雾彻底化去。贺青武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这位军情人员双眼圆睁,竟早已被黑芒带走了性命。贺青武和众将士见状急忙飞身而出,却未发现任何可疑之人。
“圣旨到!贺青武接旨!”贺青武刚准备会前厅,突然武侯府上空人影显立,一张人脸显出,声音穿透云霄,震慑整个青武城。
“臣接旨!”贺青武和一干将士急忙跪拜下去。
“奉圣帝旨意,南极洲进犯我东胜国,罪不可赦,今特令青武神侯率领青武城驻军二百万出征兰港,驱除贼寇,耀我国威!”滚滚惊雷般旨意声飘过,整个青武城的臣民都震惊了,如今多久都没有战事了,如今却又要开始了,怕是又要生灵涂炭,苦了百姓了。
“臣接旨,谢皇恩浩荡!”贺青武起身朝东北拜去,拜完的瞬间,一道黄芒激射而来落入贺青武手中,天空中人影却已消失。
…………
武侯府,青武堂,贺青武坐与堂内,堂下密密麻麻数十位将士比肩而立。贺青武盯着众将士说道:“大家再无异议了吧?若无异议准备下即刻出发吧!”
“是!”众将士情绪高昂。
贺青武安排了一切,这才急匆匆的返回内宅,一路上思绪万千,如今前线告急,况且现在早去一步陈宣就可能多一份生还的希望,只是他不知该如何告知陈怡,他无从开口,思来想去,竟已到了内堂门前。
步入内堂,穿过走廊,立于木门前,犹豫之际,却听得夫人疼痛异常的呼喊声,贺青武这才推开木门走了进去。接生婆见侯爷进来急忙起身迎来,行过礼后,小声在侯爷耳边说道:“侯爷,已经一个多时辰了,并不大碍,瞧这动静,一时半会怕也生不下来,这样难生怕是个大胖小子,将来必是大富大贵之人,您就放心出征吧!”
“恩,麻烦您了,我过去说几句话,马上便要动身了!”贺青武说完缓缓的走到床前,看着夫人盈盈双眼微闭,眉头紧锁,咬着床单,满头大汗,不由的心中一疼,伸出手与夫人十指相扣,紧紧握住了对方。
“嗯……你来了?兰港湾到底何事啊?真的如此要紧吗?”陈怡见贺青武归来,心神不由一定,忍痛说道。
“没事,只不过一些贼寇骚扰,我去去就回。”贺青武并不敢将实话告诉陈怡。
“哦,真的如此之急吗?我们的孩子马上就要出生了!这是大事,若你不在……”陈怡有些担心,若是贺青武不在,这赐赋大典该如何是好。
世上最痛是事情莫过于生子,生子后夫妻要一起为子请赋,谁都希望自己的丈夫可以陪在自己身边。
“对不起。”贺青武左手紧握,显然不想这样对待陈怡。
“我不怪你。早些回来。”陈怡知道抗旨不尊乃诛九族大罪,万年不变,并不抱怨,说完便将头扭了过去。
贺青武深深的看了眼陈怡,大军准备就绪,他若迟迟不出现,势必会影响士气,不再多言,起身离开。
贺青武离开房间,还沉浸于不舍之情时,只见一道白色符文朝自己激射而来,左手一动,符文浮于眼前,这才发现一道传音符。
“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却又说不上来,你一路小心。”传音符内一位老妇人的声音响起。
贺青武如今已经步入通元境,院内隐匿着三道通元境强者的气息,他自然是知道,对方必然是岳父派来保护陈怡的,自不会惊讶。
“谨遵前辈教诲,自当小心异常。如此之际不能伴陈怡左右,身不由己,还望前辈见谅。”贺青武恭敬的朝着那些气息拜道。
“去吧,陈怡有我三人照看。”一位老者威严的传音道。
“晚辈谢过三位前辈。”贺青武说完见三位前辈并不回话,这才一步三回头的缓缓离开,径自向城外军营疾驰而去。
…………
夜已深,武侯府却灯火通明,众人忙前忙后。
“哇……”
一声婴儿啼哭声响起,终于生了。
陈怡看着身旁的男婴,如此可爱,身子似乎都不那么痛了,起身坐了起来。
对身边的一位丫鬟说道:“快去通知周管事,赐慧大典可以开始了,招呼府内贺家之人去迎赐赋神帝!”
陈怡还未说完,小丫鬟便起身跑出去了,她也知道新生婴儿若是有慧根,那将来必是有大成就的,就像夫人和老爷。
“陈萌,陈萌?”陈怡见陈萌并不在屋内,朝屋外唤了几声。
“来了,来了,夫人。”陈萌听得夫人喊自己,急匆匆的进了屋内。
“来,扶我起床,去祭神堂。”陈怡起身准备要穿上衣服前去祭神堂,拜赋慧神帝,为子请赋。
…………
祭神堂前,贺家之人悉数跪拜在地,陈怡抱着孩子恭敬的跪着,心乱如麻,毕竟孩子的父亲不在,若是出生后一个时辰,赋慧神帝仍旧不显灵,怕是就希望就渺茫了。
陈怡想到这些,身子不由晃了些,刚刚生子,身体有些虚弱。这才转身唤陈萌来扶住些自己,却瞧不见她,这才唤了一个丫头过来,陪自己一起跪下,扶住些自己。
“嗡……”青武城防御大阵骤响。
陈怡正寻思赋慧之事,突然城防笛声大响,心中不由一惊,一阵不祥感袭来。这时听见青武城防李将军一声怒吼:“敌袭,一起向助防御大阵。”
陈怡大惊失色,贺青武晌午刚刚出城,深夜就有人袭城,必然是有所预谋的,陈怡越想越可怕,全然没注意怀中儿子的额头此时闪烁着一记晶莹剔透的印记,最终缓缓隐没。
这时三道人影出现,让众人一惊,陈怡双手不由的将怀中的婴儿抱紧了些,待看清三道人影,发现竟是自己的三位师叔,急忙招呼众人不必惊慌。
“快些,护送孩子离开,所来之人修为高深,至少有四位归一境强者,我等不是对手。”中年妇人催促着陈怡一起离开。
“想走吗?哈哈哈哈,晚了!”
只听一道惊雷般的声音响彻长空,下一刻,防御大阵支离破碎,数十道黑影飘近,落于武侯府内。只见这些人,人人黑袍遮体,看不清面容,却给人一种深深的压迫感,一些百姓甚至早已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恩?这婴儿慧根如此晶莹剔透,我还是第一次见。”其中一道黑影阴森森的说道。
“此等资质不能为我等所用,马上就要被诛杀,实在可惜。”另一黑影附和道。
“那个婴儿留他一命,若是给它种下心魔,会不会最终疯魔呢?桀桀……”其中一个老者语气怪异的说道,说完从其右手赫然飞出一团紫雾,悄悄的向着婴儿飞了过去。
“哼,还不赶紧行动,未破身的女子带回来,其他全部诛杀!”突然响起一道让他们恐惧的声音。
数十道黑影不由的浑身一颤,不敢再迟疑,一闪而出,夜幕下,一场惨绝人寰的屠杀就此展开。
武侯府象成境强者不少,但象成境在归一境面前却如同蝼蚁一般,双方实力太过悬殊,只一会功夫,武侯府便血流成河,屠杀殆尽,只留下一些未破身的少女。
陈怡抱着怀中的孩子傻傻的看着一切,一切来得如此之快,让她无法喘息。刚刚她还未出手,象体便被黑芒击中,象体便被缠住,无法动弹,此时象体正被慢慢侵蚀,怕是一会便会身死道消。
陈怡看看怀中啼哭的婴儿,朝着西南惨烈的笑了笑:“来世再见。”
陈怡运行全身力量,这才将象体控制起来,击向啼婴,却发现一道白光掠过,竟护住了啼婴。
“诸位,非要赶尽杀绝吗?”一老者的声音响彻青武城上空。
下一刻,只见一位白袍道人缓缓隐现,立于高空,老者并不威严,一眼看去,如同闹市的凡夫俗子一般,并不起眼。
老者双手拂过武侯府上空,看似轻柔的动作划过,甚至连灵气都没有波动,这些黑袍人竟全部灰飞烟灭。
老者做完一切,这才缓缓飞身立于陈怡身前,微微一笑。陈怡看清老者面目,紧张的心神这才放松下来,冲着老者微微一笑,却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深深的闭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