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有道,民之幸。地有道,民之福。天地有道,始于人心。人心向善,自招天地善报。人心为恶,当得天地恶报。天、地、人三才虽然一脉相通,而主善恶却在人心,故有道有德之辈以善为基,以恶为敌,纵身碎不敢为恶,纵刀逼不敢毁善。
眼下张角所为即使是好的出发点,方法错了,造下诸多恶业,感召来的自然是恶报,必难成事。何况他持何目的兴黄巾乱大汉,只有他自己内心深处可知,观眼下已酿民间大祸,说他是好心都未必有人相信,非要拉几个信的人,只能是追随他的既得利益者。
随着张角发问的还有三道灵符,不陌生的符术源自灵符宫的驱邪符,三道灵符化成三道火浪却有击退邪秽的功效,却用错了人,“小辈无礼。”张角听这四个字还以为是自己的祖师爷呢,正准备跪的时候看清了我的面貌,皱了眉头疑惑问道:“上仙是……”不能怪他,毕竟在人间我是属于无名无姓无传闻的三无仙人,他肯定不认识。
“张角,你勾结妖邪为祸人间,知错吗?”
“上仙难道不知汉庭昏庸以至民不聊生,今兴义军举事,还民于公义,有何错哉。”别的不说,张角绝对是一名合格的讲师,三言两语避重就轻,道德捆绑,阻滞了别人的思路,完全把人引入他的思维轨迹中去,还被反问,以东汉末年的文化水平忽悠那些贫苦农民那简直就是手到擒来。
“哦……如此说你是一番好心为天下,所以祸害了无辜也情有可原。”
“大汉同样是建立在垒垒白骨之上,而后方有文景之治,王莽篡政也是白骨遍野,后又有了光武中兴,眼下的小小牺牲若能换得天下长治久安,万代太平,何足道哉。”这货还会引经据典的反辩,真有点说不过他。
“说得头头是道,可你联合巨蟒精不但未能为百姓带来平安,反遭迫害,不如从前,又当如何?”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老木虽朽,十年不腐。汉庭虽衰,军力仍强,若不得强援助力,何以推翻?何以还天下清平盛世?若上仙肯出手,又何须请那妖孽?”太恨人了,居然把我也拉下水,而且轻描淡写的带过妖害杀戮,难怪那么多人头裹黄巾死心踏地。
“如果牺牲的是你的家人,又该如何?”张角貌似是第一次遇到这个问题,一时间有些愣,思索一会发现我目光中的得意,让他没有办法再细想,赶忙回道:“天下人都是我的家人,我的家人也是天下人,当然无妨。”
“哦……明白了,为了事业谁死都无所谓是吗?”未等张角回答,我便把张粱、张宝召来,“二弟、三弟,你们怎么来了。”
“不知道啊,只听得一声召唤,‘还不现身,更待何时’然后就昏了一下,醒时就到这儿了。”张角有种不好的感觉涌上心头,只觉得胸口闷,嗓子眼里有些甜,强压住紊乱气息时,张粱已人头落地。
“如何?你的家人死了,是为天下,有何感想。”张角与张宝当即大哭,“贼子,还我三弟命来。”
“还命?该是填命吧。”又一道光影闪过,张宝人头落地。
“妖人,本天师与你势不两立。”张角愤怒连出十几道灵符,挥剑上前拼杀,一招擒杀他总觉得少些什么,边躲闪,边说道:“你只死了两位弟弟,就如此狂躁,别人妻亡子殒,父遭破害母遭欺辱又如何讲?中年丧妻,晚年丧子,全家横死,又如何讲?”张角更加疯狂,已难辨真假,与我留下的影子厮杀格斗。
“你已再无利证圆方才说词,没错汉庭却视民如草芥,你又如何?心中无道识中无德,怎配做天下主,还不束手就擒更待何时。”张角意识越发昏乱,眼中已无真见,被我引入一幻境中,幻境中的他推翻了东汉,建立了自己的王朝,一人在上,万人膜拜,享尽荣华,用尽富贵,好生得意,而就在他王城周围,是垒垒白骨如山,突然大地震响,如山的骷髅头像是山洪暴发,倾泄而下灌满了王城,注满了宫室,张角每走一步都要踏着白骨向前,每入一室都是白骨与之对话,惊慌中的他,居然祭出了灵影宫的醒心符,这才闪念回到现实,再看地上两具弟弟的尸体,只是两根稻草。“妖人,竟敢诓骗本天师。”
“莫要自称天师,脏了二字,似你这般嘴脸充其量是个欺世盗名的昏师。”
“如此辱我,必取你项上狗头。”惹急了的文化人也如市井泼皮一般骂人泄愤。张角手中取出一卷金黄色书简,上书《太平要术》,可是书上却散着妖气。
“此书何来?”
“与你无干。”说罢便祭此书于空中,血污阴秽腥气瞬起,这哪里是什么正统道书,分明是邪恶妖书,以道名乱于世。说这血污阴秽腥气若遇一般世间修行人的话,轻则道行尽毁,重则毙命,一世精修前功尽弃,一般散仙也拿它没办法,只能躲闪,不可硬碰,但凡沾上半点都有损道行,“如此邪物,竟敢谎称道藏,‘破’。”法令出,装裹在外面的掩饰褪去,是一卷暗红血色的妖书,观此书必是千年浸于血污阴秽之中,再以妖法炼化而成,却是世间至污至秽物件,“怕了吧。”张角见我只是躲闪,未还击还是很得意的。
“炸。”手掐诀,法令出,妖书由内向外轰得炸个粉碎,每一块碎片都燃着真火,连灰渣都没剩下丝毫。
“你……”张角看着自己最在意的宝书被毁,气得说不出话,眼珠转了转,低头歪眼嘴角上扬阴邪的笑后狠狠咬牙怒道:“本是用来破压汉庭气数的,现在看来不得不用它来灭你了。”一串珠子从张角手中抛出,共计一百零八颗,珠子中带着威势,露着霸气,虽不邪却嗜杀,每一颗珠子都透出了杀伐戾气,使人呼吸急促,不敢靠前。张角这两件武器引起了我无限注意,首先不可能是野外山上捡的,其次不可能是人传给他的,再有他自己也炼不出这类宝物,那么剩下的可能只有一个,非人所传,是妖是魔还是巫亦或是什么其它我仍不清楚的势力欲角逐人间,遂借张角之手,问题只能等收服张角后再问,如此不收手也不行了,眼前这串珠子颗颗带灵,粒粒含识,似要将挡在面前的生灵杀绝屠尽。
“本君在此,还不收心养识,更待何时。”法令出一团祥云将珠子裹在其中,只听得云中雷鸣电闪,锋刃铮铮,啪一声,一阵巨大的挣脱力传出,珠子的连线从云中坠落地上,祥云变成口袋收回手中,珠子仍在袋子中不停地乱蹦,“再不安分,灭尔元神。”一阵气息流入袋子中,这才稳住了蛛子的躁动。
“张角,马上说出此二物从何而来,否则将你贬入地狱九幽,万劫不复。”对他来说,第一件宝书是牛一级的存在,第二件宝珠是无所不能的存在,居然如此轻易被收走,早令他三观尽毁,不知所措。
张角手指向帐中桌上的一块红布,“那……”话音毕,一道灵媚的白影闪过,一阵炸响后桌上红布消失,张角趁乱逃跑,眼下还不是追白影的时候,先要结果了张角,不然官军哪里是这妖人的对手。
张角一直好奇为何营帐内动静那么多都没有人询问,连门外的两名亲卫都不曾听得半点响动,原来整座军营所有士兵都被施了法,正在进行深度睡眠,任他如何叫喊也没有办法唤醒熟睡中的士兵,见我追出连忙用符,可惜再也起不到任何作用,且这符有些怪并未产生什么能量。
“受死吧。”剑影闪过,张角毙命,两名阴差随即赶至锁住他的魂魄,“参见帝君。”
“差官不必多礼,此人仍有妖术在身,须锁琵琶骨以防其使诈。”
“谢帝君提醒,我等告退。”阴差退去后,给张角身体注入一丝灵气,使他复人身,却无神识,如此黄巾军失首失利迟早会败于官军手中。
……
再说那装裹一百零八颗珠子的布袋,虽未能挣脱,却超出我的法力控制自成八字,‘人间应劫,是为杀伐’,暗叹个中天意非外力所及,寻了处深山,觅了处老洞,施了法结了印布了界,将珠子散洞中,落下时珠子已隐现人形,“后世还须有人来,再封尔等数百年。待到应时出世日,自有去封解法人。”四句话似镇压法力一般随珠子一起落入深洞,那八字现形就算我有毁珠子的心,怕也没有那力,若强行去毁,反为不妙,此次寻巫决战乃为了却深仇巨恨,却反而越发觉得辞别玉帝前他那番话的深义,经历得多感悟得深,若非思维惯性的思考,还真不知道领悟那番话后,还能有何事着心着力。
“皇甫将军,妖邪已除,前面皆为乱民贼众,还须手下留情,勿杀戮过重。”皇甫嵩正在召开作战会议,听到传音给他,愣一下,回神时只抿嘴笑道:“妙哉!妙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