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份开学,村里传来了要分产到户的消息,随着公社的解体,宣布着一个时代的终结。墨筱雨无疑是幸运的,没有经历过挣公分,又能自主的上学,到现在更好,国家鼓励个人创业,鼓励学生考大学,没有吃多少苦又白捡了一条命,怎么算都是赚了。
村子里的气氛算不上好,大多数人家里孩子多,都怕分的地少或是分不到良田,家里孩子吃不饱日子过的紧吧。也有一部分人觉得分产到户的政策好,多劳多得,不比以前大家一块干,多了少了都是那些分。
不管别人怎么想,墨筱雨是激动的睡不着觉,大家肯定都想多得田地,自己家人少,主要劳动力只有张小兰一人,即使分到的地多,也不顶什么用,倒不如用良田换自家后边的山,后山可都是宝,趁着大家还不知道林子的好处,能弄多少弄多少。打定主意,墨筱雨想着怎么劝张小兰。
东北的春天雪化成水,地上特别脏,在外面走一圈肯定甩一裤腿子泥,张小兰在门口蹭自己的鞋底子。听见声音,墨筱雨踩着鞋下炕了。
给张小兰端杯水,“咋说的啊?村委会还没分明白呢?”把水放在张小兰手里,拿抹布帮她擦裤脚。
‘咕咚咕咚’的灌了一杠子水张小兰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狠狠的喘会气才有力气回姑娘的话,“哪那么快,都想要好地,也不想想村里一共才多少开出来的良田,多数都是山地。山地不肥,出不了啥产量,哪个会要。”
“娘,咱家别要旱田了,都换成山场吧。”
“啥?”张小兰瞪大了眼睛,摸摸姑娘的额头,“也不发烧啊,这傻妞,不要旱田咱家吃啥,山上都是树,除了有柴火烧,也不出钱,要听你的咱家都得喝西北风去。”
“咋不出钱,山里的山货不能卖钱?再说了,树养大了可以卖木材,这可比田地值钱多了。咱家还可以养点鸡,在放点羊,都不用再喂料了,这哪样不能换钱!”
张小兰没之声,听起来说的到是有道理,可是那么大片山也不是那几亩田就能换的,这得多少钱啊!
看出母亲的松动,墨筱雨赶紧接话,“娘您就相信我吧,咱家就是分了地,靠您一个人也种不过来,我俩现在都上学,肯定没时间帮您,还不如换山,您不那么忙,还能多点时间管我们俩,再说我哪次办错过事,不说别的,让您把公分都换成钱的事就做对了吧,您就信我一次,求求您了。”
姑娘都这么说了,心里告诉自几,就信姑娘的,不挣钱大不了带着孩子去城里打工去,反正现在也能出门了,不用开介绍信什么的这么麻烦,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鸟(qiao)。
“行了,别磨你娘俺啦,俺老姑娘这么耍贱(耍贱就是撒娇),你就是要天上的月亮娘也想办法给你够着,这都是小事,娘肯定给你办,这都好几天没个章程了,下午肯定就能分了,娘早点去,要不队里肯定都分好了。”
看着张小兰往外走远的身影,墨筱雨很感动,在这个时代,父母能为了满足孩子而舍弃生存的根本是很难的,即使在二十一世纪父母也不可能把这么大的事当做儿戏办了,所以只能说明两个孩子在张小兰心中是最重要的,甚至超过了生命,她愿意把她有的,能给的,都给孩子,多幸运老天给了她一个这样的母亲来弥补以往的缺失。
轻快的收拾起屋子来,虽然现在自己的力量很小,帮不上她什么忙,但她也要尽力,能减轻一点母亲的负担是一点。剩下的也只剩下好好学习,努力赚钱,以后给她更好的生活。
晚上天黑透了张小兰才回到家,墨筱雨都看着墨筱文写完了作业又哄睡了他。看着疲惫的母亲,墨筱雨心里很心疼,麻利的到厨房把热在锅里的饭菜端到炕山,又到了热水给母亲,张小兰大口的吃了起来,看样子是饿的狠了,都顾不上说话。
墨筱雨一直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母亲,实质性的目光都要盯穿人家的头了。张小兰吃饱了才抬起头,用食指点了一下墨筱雨的脑袋,“好了,你个小没良心的,你娘可是让人当傻子看了一个下午,事情都给你办成了,就咱家后边这山,没要田地,房子给咱家了,你姜爷爷正犯愁地不够分呢,你就瞌睡送枕头,人家感谢着咱们家呢,这片林子50块钱一年,说好了先承包十年,500块钱啊!公分全换成钱加上去年攒的,勉强才够,给你包完这林子咱家都得扎脖了(扎脖就是饿死),以后你别吃饭了。”
兴奋的一把抱住母亲的脖子,墨筱雨才不管吃不吃饭呢,因为她肯定能吃上饭,“娘你真好,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娘,你放心吧,面包会有的,牛奶也会有的。”
“啥面包牛奶的,俺不给你包山地就不好呗!”扯下挂在身上的姑娘,装作生气的样子道。
“嘿嘿,不包也好,吃饭的问题你放心,山人自有妙计。”满脸的古灵精怪,做了一个嘘的动作。
虽然闺女这么说,张小兰也没放在心上,小孩子一个能有什么招。脸上露出一丝担忧,却没人信打扰孩子的积极性,也只能先这么着了,家里没钱,林子也是短时间看不见成效的,以后的路在说吧!
收拾好碗筷,洗好脸就睡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墨筱雨上学之前满脸的笑容,“娘你在家看看后山都有啥,明天咱家就能见着钱,您放心吧!”
说完就开开心心的走了,留下原地怔忪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