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辽阔的中州大陆上,最强盛的人类帝国称为龙阙联盟,由剔河公国、昭陵公国、青松公国和混沌部落组成。由于联盟中剔河公国幅员最辽阔、军力最强大,联盟也就一直由剔河大公主导。龙阙联盟各个国家都实行帝国主义,男尊女卑,但昭陵公国却是一个男女平等的国家,且一直由女王来统治。
而就在昭陵公国的一个偏僻小镇上,有一座小小的客栈,叫寒时居。
寒时居总共只有三个人,掌柜姓贾,大厨姓谢,还有一个十五六岁的店小二,叫晓如空。在常人眼里,寒时居规模自然极小,但在江湖人和有识之士之中,寒时居的三字招牌却响亮无比。
有修炼之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寒时居。
镇上的镇民不知寒时居的名头,但也见识过寒时居行侠仗义、救危扶难的行径,每每来寒时居玩耍闲坐,都会恭恭敬敬地喊一声“贾掌柜”“谢大厨”,连晓如空也得个“小二哥”的名头。
这天晚上,贾掌柜和谢大厨都出外办事,只留晓如空在寒时居看门。
晓如空闲来无事,便在二楼一间静室修炼家传的中级功法。正修炼一会,自觉功力有所进展,就听到有人在窗外喊他。
他到窗边探头往下看了看,却是家里开茶楼的王小虎。王小虎年纪和晓如空差不多,对修炼之人充满了敬仰,平常老缠住他要学修炼之法。
晓如空心里奇怪,问他:“小虎?半夜三更找我干嘛啦?”
王小虎低声喊道:“救人如救火,你快下来啊,我们路上说!”
晓如空以为他的大侠梦发作,笑道:“救什么人啊?你先说来听听。”
王小虎急道:“住我家隔壁的那个莲婆婆,她跟人打起来啦!”
晓如空一愣,想起那个莲婆婆,年纪都怕有七十了,怎么跟人打架?被人欺负还差不多。
不过有人欺负一个年迈的老太婆,这事寒时居也一样要管!他点点头,也懒得去走楼梯,径直从窗户跳了下去,轻轻落地。
王小虎赞道:“这就是轻功吗?什么时候也教教我?”
晓如空笑骂:“你小子,什么都想学。修炼讲求天赋和根骨,你的天赋可不怎么好,学东西要一步一步来,等你什么时候把我教你的功法练到第二层,你也能跳啦!”
王小虎大喜:“真的?”
“我骗你干嘛?走啊,快去帮莲婆婆,别让她被人欺负了!对了,那人干嘛欺负一个弱不禁风的老婆婆?”
王小虎快步跟上晓如空,说:“小二哥你可也看走眼啦,那莲婆婆可没有弱不禁风,她原来也是修炼中人,修为高得很呢!”
晓如空吃了一惊,莲婆婆是修炼中人,这事贾掌柜和谢大厨可都没跟自己说过啊。
两人赶到王小虎家附近,王小虎悄悄带他上自家二楼,从那里往下看向莲婆婆的小平房,果然见窗户里一肥一瘦两个汉子在围攻一个干瘦的老婆婆。
晓如空凝神看去,只见莲婆婆双掌掌法精奇,每掌拍出都带着呼呼风声,确实是修为高强。他按自己修炼的家传功法估量了一下,莲婆婆起码有六七层的功力,放在江湖上都是一流的高手了。
但围攻她的那两个人,虽然招式没有她精妙凌厉,修为却也丝毫不差,只是忌惮她掌力厉害,不敢过分逼迫,显然打的是持久战累死莲婆婆的主意。这么三个大高手在这个偏僻小镇的深夜里性命相搏,真是少见。
三人也不知打了有多久了,只听莲婆婆已经气喘呼呼,不时痛哼,显然受了伤。
王小虎扯了扯晓如空,轻声问:“小二哥,怎么办?”
晓如空苦笑:“他们都是高手,可比咱们厉害多啦,可惜老贾老谢出门了,不然还能插上手。”
这时又听莲婆婆痛呼一声,坐倒在地,却是中了敌人一记鞭腿,疼痛难耐。围攻她的胖子狞笑道:“老巫婆还不投降吗?乖乖交出那玩儿,跟咱哥俩回剔河受审吧!”
莲婆婆呸了一声,说:“昭陵的家事,什么时候轮到剔河大公来管了?昭陵女王想要回那东西,自有昭陵的颠和尚、岳天王来拿,什么时候轮得到你们多事!”
她说话的时候手上不停,腿脚受伤,干脆就坐在地上发掌抵抗,只是这样一来难以追击敌人,却是有守无攻了。
瘦子冷声道:“就怕昭陵女王拖拖沓沓,不肯尽心追寻,不然怎能让你在这里躲这么久?只好由我们剔河公国代劳,替她抓你这个钦犯!”
胖子道:“现在这种处境,要不是我们出手留情,你早就死翘翘了,何苦还作困兽之斗?”
莲婆婆看了一眼窗外,发掌不答。
胖子看见她的眼神,突然笑道:“老巫婆,原来你是在等寒时居的人来救你啊。也对也对,寒时居的人自命侠士,当然不能眼看着你这个老太婆被我们欺负。”
莲婆婆哼了一声,说:“你知道就好,贾掌柜和谢大厨很快就会赶来,他们的修为尚在我之上,到时候你们以二敌三,恐怕立功不成反丢性命!”
两人听她这么说,反而哈哈大笑。胖子道:“咱们既然想着立功,又怎么会轻举妄动?实话告诉你,那贾掌柜、谢大厨今天早就出门去了,没个三五天不会回来,寒时居现在就只有一个小毛孩在,你盼大援来救,是盼不到了!”
莲婆婆脸色大变,知道不假,心里幽幽一叹,出掌更加凌厉,双掌飘出数十道残影,满室尽是风声,却是抱着与敌人同归于尽,也不让那东西落入敌手的心态。
两个汉子本想打击打击她,让她束手就擒,没想到还起了反效果,激起她的拼死之心,一下子手忙脚乱地抵抗。那胖子身法稍慢,被莲婆婆一掌拍中左手小臂,只觉痛彻心扉,小臂竟然骨折了。
胖子心中大怒,拳脚并用,出手也凌厉起来,持久战什么都抛诸脑后,只想立刻把这老巫婆毙在拳下。
这边室里在恶斗,那边晓如空和王小虎看得惊心动魄,这实在是他们生平见过最凌厉激烈的一场恶斗。
王小虎急道:“小二哥,你想想办法啊!哎呀,婆婆又中了一脚,都吐血了!”
晓如空虽然聪明,但到底年轻,见莲婆婆受伤,心中又急又怒,哪里还想得出什么好办法。
他咬咬牙,心想莲婆婆托护于寒时居,这两个人便故意等老贾老谢出门了才来找,显然是害怕寒时居的名头。如今寒时居只有自己一个人在,却也不能让他们小瞧了去才是!
他左右看了看,拿起桌上一把铁剪刀,瞄准胖子的头扔了下去。
胖子听到风声,侧身躲过,骂道:“两个小鬼嘀嘀咕咕了半天,竟敢来坏大爷的事!”
原来他们早就听到晓如空和王小虎的对话,只是对付老巫婆要紧,懒得理会两个小孩。
晓如空和王小虎拿到什么东西就往下扔,居高临下,手劲也不差,让胖瘦二人东跳西蹿,闪躲不已,对莲婆婆的攻势弱了不少。
胖子看他们没完没了地扔东西,躲起来大大的麻烦,心里怒极,对瘦子说:“你先缠着老巫婆,我上去收拾两个兔崽子!”
他从窗户跃出,轻点地上,飞身而起。
晓如空心里暗叫不好,自己身在寒时居,是江湖人,拼上一条命也不能见死不救,但王小虎却是个普普通通的酒楼老板儿子,死在这里岂不无辜?
他心念到处,一把推开王小虎,自己从二楼窗户鱼跃而出,运起十多年的修为,双掌临空拍下。
胖子在下,他在上,两人半空相击。
胖子刚才折了一条左臂,一掌对晓如空两掌,又是自下而上,处于劣势,可就是如此,竟也一掌把晓如空拍得倒飞回去,摔进屋里。
晓如空只觉胸口一闷,竟已受了内伤,他还未反应过来,背部就撞上一个柔软的身躯,两个人滚倒在地。却是王小虎在他身后接住了他,免得他摔在二楼地板上加重内伤。
晓如空勉力站起,说:“小虎,你赶紧拉上伯父伯母到寒时居里躲躲,找老贾老谢回来帮忙!”
他不等小虎回答,又飞身下去,却听莲婆婆喊道:“小二哥,你不是他们对手,快走快走!老身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死得其所!”
“莲婆婆,寒时居从来不会见死不救!”晓如空凌空往胖子扑去。
胖子冷笑一声:“小鬼倒讲义气,可惜今日之事必须灭口!”他看准来势,一手掐住晓如空脖子,从窗口把他扔进莲婆婆的小平房里去。
靠,看来今天真的要死要死了,不如拖上这两个大汉垫背,免得害了小虎。晓如空人在半空,身法一变,想要扑向瘦子,没想到胖子扔他时用了狠劲,他只想着转向而不懂泻劲,狠狠摔到了瘦子脚下。
瘦子正忙着和莲婆婆对掌,见他摔到身旁,便伸脚要把他踢开以免阻碍,岂料他刚刚伸脚,晓如空就牢牢抱住他的双腿。
瘦子大惊,身形急退,却已被莲婆婆抓住破绽,一掌正中他胸口。只听“喀嚓”一声,瘦子肋骨齐断,口喷鲜血,立时毙命。那胖子又惊又怒,伸脚踢向莲婆婆。莲婆婆竟不闪不躲,双掌齐出击向他腹部,霎时两人都吐血倒退。
晓如空这时才爬起,大惊失色,奔到莲婆婆身旁。莲婆婆道:“看、看看他们,死了没有?”晓如空探了探两人鼻息,都已死透了。
“婆婆掌力好厉害,两掌打死了这两个大高手。”他没看到婆婆双掌齐出击中胖子,便以为是一掌打死的。
莲婆婆松了一口气,一下子软倒,晓如空连忙过去,要抱她到寒时居设法医治。她阻止道:“婆婆不成了,你是个好孩子,把我们的尸体悄悄处理掉,今晚的事对谁也别说,对贾掌柜他们也不能说!”她说罢,又是口吐鲜血。
晓如空急道:“婆婆,你坚持住,我运功给你疗伤!”
莲婆婆笑笑:“这时就是大罗金仙也救不了我啦,想来人都有一死,婆婆年轻时铸下大错,如今不过将功赎罪,死不足惜……婆婆的掌法厉不厉害?”
晓如空想婆婆年轻时肯定是威震江湖的大高手,临死还想着掌法。他说:“婆婆一掌一个打死剔河两大高手,当然是厉害的。”
莲婆婆道:“我这套掌法名为‘翻云掌’,也算是一样‘镇门级’的绝学,婆婆教了你好不好?你练会这门绝技之后,寻常修炼之人都不是你的对手,足以让你出人头地,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婆婆喘息了一下,继续说,“我怀里有颗黑色石头,你帮我,送到洛河叶若凡手中!”
在中州世界,天下武技共分入门级、精研级、镇门级、绝顶级、神魔级五个等级,其中入门级最为常见,一般门派高手才会有机会修习精研级的绝技,而镇门级,那已经是一门一派的镇山绝学了!
晓如空这时才明白过来,莲婆婆是要以这镇门级的绝学跟他做交易,急道:“婆婆把我当什么人了!我晓如空虽然是个无名小卒,却也不是背信弃义私吞别人宝石的人!”
莲婆婆大喜,脸色竟然红润起来,让晓如空从她怀里掏出一个火红的盒子,一本翻云掌的秘笈。晓如空知道她是回光返照,眼眶禁不住红了。
莲婆婆当下便强撑一口气,对照秘笈口述翻云掌的要义,说完竟就溘然长逝了。晓如空大哭三声,跪下磕头口称师父。
过了好一会,王小虎带他爸妈去了寒时居,放心不下又偷偷潜回来。晓如空告诫他不要声张,就地挖坑埋葬三人。
他却不知道,他的命运,连同中州大陆的命运,从这一刻开始,已经悄然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