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迈入大门,便见得玉墙上刻着八个大字,
“天道净土,尘凡莫入。”
一看便知是文相大人的笔迹,可在这八个大字的旁边,还镌有八个小字,
“管它何土,想入则入。”
这一看也知,定是那天鹤大人的杰作。
如此玩世不恭的脾气,与文相大人的沉稳老道,简直两个极端。
若初入这五净园,乍眼望去,实可谓一块宝地,古道碧波,气吞山河,空中仙气流通,腾腾生风,地上祥光满园,诉雨绵长,随意一块石头,定是玲珑宝玉,任舀涓涓羼水,必是玉液琼浆。
即便西湖美景,若放此处一比,也只能落个俗破不堪的评说,倘不是了解内有毒物,真是绝好的一个人间仙境。
上次来时,林风遥和文晴都看入了迷,但这次却不同了,
一来两人有任务在身,二来那些毒物之惧,远比这风景抓人的多。
那五株毒物可如人般行走移动,为免伤及送祭品之人,天鹤大人在园中用鹤羽盘出了一条通路,鹤为仙,其羽虽轻盈,可内藏清虚之力,妖魔虽恨,却也怕,纷纷避而远之。
这鹤羽路的设计绕园而过,为的就是躲开那些毒物出没之处,这样走是有些曲折,却可保安全,多年前那次,天鹤大人也是带他们走的此路。
刚沿鹤羽路走了不出十步,文晴便有些怯怕了,不敢再向前,
“风遥哥哥,我们既已进了这五净园,喊爹爹,爹爹也听的到了,我们就在这儿叫他吧,不要再往里了,好不好。”
毕竟还是个十五岁的姑娘,本就不该来这种地方,害怕是在所难免的,
林风遥心想,此次前来,只因为那金刚玉挡着,园外声响传不到园内,我们才需进园唤出天鹤大人,所以文晴所言,不无道理。
“好,那咱们就在此处唤他。”
他答应了文晴,也停了下来。
“爹爹!”
“天鹤大人!”
“爹爹!”
“天鹤大人!”
二人大声的喊着。
可这呼响虽大,但若飘进五净园深处,就如石沉大海般,没了音讯。
这样唤了约二十几次,
文晴放弃了,
“爹爹恐是听不到,我们再往前走些吧,别耽误了爷爷在问鹤轩中的大事。”
文晴一番语,让林风遥赏其不已,这个小丫头,能如此坚强,当真是他未曾想到的。
“你不怕?”
林风遥问,
“怕,可是爷爷叫爹爹去,必是同解你家危难有关,我即便再怕,也得把爹爹找出来。”
文晴说这话时的目光,透着笃定及坚毅。
林风遥突然有些感动,如此好的女孩,谁能娶到,是他的福气才对,可自己心中却一直推三阻四。
“你想什么呢?”
文晴摇着脑袋,将手在林风遥眼前晃了晃。
“哦,走神了。”
他连忙让自己清醒过来。
但刚才害羞的心思还在,所以没敢看文晴,只是说了句,“走吧。”。
便低头跨了一大步出去。
五净园中云雾缭绕,又多有山石花木遮挡,想从这外侧的鹤羽路上窥见园内人物,是行不通的。
俩人只得走上一段,就停下喊几声,为求一试。
不多时,已入园颇深。
这时林风遥发现,此处景象于入口处已大有不同,这白雾愈发浓郁,眼睛尚见不得一丈外之物,而鹤羽路两侧竟是些大株芭蕉,树高过人头顶,叶子大若船帆,这一下挡去了不少日光,四周遂渐竟昏暗,脚边虽有溪流阵阵,却听不得半点水声,好生怪异。
“我印象中,十年前的此处,原应该没有这芭蕉巨树才对。”
林风遥心中默念道。
文晴应同他一样,察觉附近略有蹊跷,步子也慢了下来。
“风遥哥哥,我,我感觉不对劲儿。”
文晴颤抖之音,其惧色听的明白。
“别怕,我在。”
林风遥虽说话是如此,但显然也没什么底气。
就在此时,突刮起一阵狂风,此风夹杂着砂石,吹得人睁不开眼睛。
林风遥赶忙挡在文晴身前,将其护住,但风实在太大,他也只得眯起眼睛,看不清发生何事。
不出半刻,风即停了,阵风倒是吹散了雾气,让人能看清左右,
也正是如此,眼前一幕险些吓得他魂飞魄散。
离身旁不过三尺,一株惨怖毒物,正盯着他们。
此物遍身藤蔓,根根如活剥之肠般,血肉淋漓,每根“血肠”上,皆有恶骨獠牙口,含着一颗鲜红眼球,整物立起约两人高有余,盘绕于一庞然大物之上,
定睛细看,乃是一大秃鹫尸体,
这毒物正用其一根“肠藤”,插入那秃鹫咽喉,往外吸食骨血,同时散发着恶臭。
“啊!”文晴从未见过如此恶秽妖物,惊叫起来。
林风遥听见文晴裂肺喊声,反倒冷静了下来,之前的慌乱也尽数退去。
“不得让文晴受半点伤害。”这是此时他心中唯一念头。
虽说林风遥已经修得常人五百年的真气,但出五行炼宫时,“火仙子”特意叮嘱他,绝对不可运功,否则自己体内的真气必定爆裂而出,让自己粉身碎骨。
可好在他自小受父亲指点,又研习了太祖父那本奇书《百炼术》,对这御妖之术,也懂得不少,小时候父亲将那些当做阴灵食材的妖物捉来,也会亲自教他降服,普通妖物,林风遥即使不动用功力,只靠身上所带炼药的法宝,也可轻松应对,只是那些妖物同眼前这个相比,实在是微不足道,突然面对如此强大的妖物,难免有些惊慌。
但林风遥自小就异常聪明,那“金仙子”,又给他讲了这世上的各种奇人奇事,教会了他很多高深的处世之道,所以危急的时候,林风遥总能沉着冷静,即使此刻无法运功,他也能想出法子,转危为安。
他记得,那《百炼术》中曾提到,世间妖物,无论本性为何,皆有一克星,便是那茝兰花。
这花属阳灵之食,非常罕见,得在融雪那前后三天,靠金隼猎鹰将其种子,带至千丈雪山高顶,后需大雪深埋十丈深,期间雪不可化,人不可挖,三年之后,方才成花,条件甚为苛刻,稍有微瑕,则不能存活。
用茝兰花做底,加之丹砂,葛蕗,炼制成紫色药粉,可令妖物迷幻,寻不得人踪。
他又看了看那不远处依旧浓密的大雾,心想,身前这毒物想必是嗅到了人气,才寻迹而来,只是大雾缭绕挡了视线,这毒物直到了身边,都没有发觉人气从何处而来,刚好这阵急风,让视野打开了,若是能继续让它失了视野,自己就有逃走的机会了。
这时,一个脱困的点子出现在林风遥脑子里。
“躲在我身后,别出声。”
林风遥小声同文晴说道。
文晴躲在林风遥背后,能感觉出来,她被吓的严重,不停哆嗦。
林风遥深知,此时那毒物离自己已太近,冒然逃跑必是死路,唯一办法,只能是迷惑它的五感,让它瞎掉,再伺机逃走。
林风遥看了那毒物一眼,它正在吸食那只秃鹫,放佛有些忌惮面前的鹤羽路,不敢轻易越过界限,但这并不代表安全,相反,林风遥看出,情况已万分危急,因为那毒物藤蔓上的眼睛,已从那秃鹫的尸体上移开,转向自己和文晴。
林风遥屏住呼吸,尽量不动声色的从衣袋中取出一根银管。
这叫引路笛,是他六岁的时候,依据《百炼术》中关于驱魔法术的记载,为自己做的降妖之暗器。
里面三根银管,其中一根装的,便是那茝兰花粉。
可是虽然小时候偷偷练习过数次,却还没真正实战过,已经十年未用过,加上当前的凶险情形,让他难免有些战战兢兢,这法子能否成功,他还没有十分的把握。
林风遥小心的将引路笛盖子拨开,拔出茝兰花的银管,见那毒物似察觉了自己的动作,一根嗜血藤蔓正朝他捅来,见状不妙,林风遥赶紧将笛子轻放口中,向着那毒物的方向,拼劲全力一吹。
只见从笛管外口处,立刻散出一股紫烟,顿时蒙住了那毒物全身,遮天蔽日。
这时只听那毒物发出极其惨烈的叫声,比宰杀猪牛之厉,更刺耳千倍。
“快跟我跑。”
林风遥见这茝兰花粉起了作用,立刻牵住文晴的手,朝着反方向奔去。
俩人头也没回,拼命的跑,一直到精疲力尽了,才算停歇下来。
林风遥看看文晴,脸色煞白,气息虚弱,
这也难怪,这样冲刺,自己都没了力气,更何况她一个姑娘家。
他连忙扶文晴坐下休息。
“放心吧,安全了。”他同文晴说。
“哇!”文晴听到这句话,一下子扑到林风遥怀里,眼泪如开闸洪水般,汹涌而出。
林风遥猜想她之所以哭,或是因为刚刚过于害怕的缘故,可这一下子扑到自己怀里,却让他不知所措,此时林风遥明显觉着自己心跳加快了,毕竟这是他第一次和女子如此亲密,更何况,还是与其定下娃娃亲的文晴。
“一切都过去了,不怕。”
林风遥用手拍拍她的肩膀,试着安慰道。
“刚才,我,还以为,我俩,会死在那里。呜~~呜~~”
文晴虽哭的没那么凶了,却还是断续的哽咽着。
“傻丫头--”林风遥说道,看着她哭的样子,发现自己真的会心疼。
难道这就是情窦初开的滋味?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继续想下去,于是转移了注意,环视四周,这才惊讶的发现刚才太过慌张,居然跑出了鹤羽路,现在处在一个从未到过的地方,不过这地方风景却是奇美,繁花似锦,丝垂篱竖,红的似火,绿的如潭,青的像天,蓝的盛海,当真一个万花丛中。
如此五彩绚烂之色,如置身于梦境一般,瞬时便叫人忘却一切烦恼。
林风遥渐渐发觉自己体内有份燥热涌动,怀中又搂着文晴这样俏丽的女子,看着她粉若施脂的肌肤,实在是挑动着心底的那股欲望。
虽然五行炼宫里那五位仙子姐姐,也个个都是貌若天仙的绝世佳人,可林风遥见到她们时,毕竟只有七岁,故这九年里,只是把她们当做姐姐看待,并无非分之想。
林风遥仿似觉得,周围的花离自己近了些,但此时已欲火焚身,竭尽全力克制尚且不能,哪有闲暇顾及得了这些。
文晴好像睡着了,躺在他怀中,温柔至极,他慢慢的,感到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一般强大的力量驱使着他,慢慢的向文晴的红唇吻去。就在险些亲到文晴的一刹那,只听远处传来一声大喝,
“风遥休碰!那是幻觉!”
林风遥被这一吼,震的警醒过来,顿时发现自己的前方,哪里是文晴的红唇,却是一朵骚若粉黛的花,可这花神似女色,不输世间佳丽,散出一阵浓浓的香气,让人舒服至极,不愿离去。
他立刻停了下来,不敢再向前,本想尽力躲开,
但却发现身体不听使唤,动弹不得,而那花则张开花蕊,向他移来,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寒光闪过,那花干净利落的被剑气拦腰斩断,掉落地上。
这时他发现那花茎中竟是黑血,尽发刺鼻的腐肉之气。
这时天鹤大人一个云步踏来,落于自己身边。
“好险,你刚刚差点就命丧夹竹桃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