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柔那含情脉脉的眼神中,饱含着无奈和悲伤。
时间,放佛凝结在这一刻,静止不动了。
“你,你要和我一起走么?”叶柔毕竟还是女子,有着柔弱的一面,终于忍不住,先问了出来。
林风遥出神的望着她,自己心中,定是一千个愿意的,可是刚想答应,又突然记起那问鹤轩中的大战,自己虽然这样糊里糊涂的生还,可文相大人,文晴,天鹤大人的行踪未定,现在都还下落不明,况且,还有那天政大人,为何会在性命攸关的时候,做出那般举动?为何叶柔会知道他的名字?有太多的事情,都还没有弄明白,林风遥既担心大家的安全,又不愿离开叶柔,所以,自己也也不知应该何去何从。
就这样,犹犹豫豫的,几次想开口,又都沉默了。
叶柔虽然看不到林风遥的表情,却从林风遥忽长忽短的叹息声中,听出了林风遥的顾虑,长长叹息一声,问道,
“你虽然尽力表现出成熟稳重,处变不惊,可此刻,你也有难解的心事,对么?”
林风遥道,“是。”
叶柔接着问道,“若我想的没错,这件事,关系到你最亲的人,比如你的家人,或者智国府的人,或者,牵扯到你,你,牵扯到你在乎的女子,对么?”
林风遥虽然意外,却也释然,在叶柔面前,自己的一切,都瞒不过她,坦白的说道,“是。”
叶柔张了张口,想要继续问下去,可顿了下,又把嘴边的问话,收了回去,只是笑了笑而已。
林风遥还在担心,假如叶柔真的这样问下去,他知道自己一定会把所有的事情,全数告诉叶柔,但是这里面,有太多顾忌,疑问,又有太多的不能说的人,文相大人,天政大人,甚至还有个,自己不知道,该怎样同叶柔介绍的人,那就是文晴。
可叶柔偏偏没有继续问下去,突然就这样停住了,这让林风遥松了一口气,但自己又不解,叶柔为何这样做,因为自己要说的事情,可能与叶柔自己,也息息相关。
林风遥看着叶柔,看着她笑,叶柔越是沉默,林风遥越是着急,最后,倒是自己沉不住气,率先问道,
“你,你不问下去了?”
叶柔摇了摇头,淡淡的说,
“不必了,如果你想说,就不会那样,一个字,一个字的回我了,你摇摆不决,其中一定有难言之隐,我想,你应该怕有些事说出来,会让我徒增仇恨的烦恼,又怕有些人,你告诉了我,会让我吃醋,伤心。你这样顾念我的感受,我怎忍心继续戳你的痛处?”
叶柔的善解人意,如寒冬里的暖流,温着林风遥的心,在她面前,林风遥的那些坚强,倔强,统统都不见了,此刻,他不是刚刚历经磨难的男子,叶柔也不是身负血海深仇的女子,此时,这只是两个幸福的人而已。
林风遥的目光变得温柔如水,低声说道,“谢谢你。”
叶柔也含笑答道,“不客气。”
简单的六个字,暂时将两人身上不知多少纠葛,尽数化了去。
也许未来难免还要有一场血雨腥风,但人生中能有这半刻的温存,对于他们,就已经足够了。
林风遥淡淡道,“等我片刻。”
叶柔未作答,她清楚,林风遥要去做什么。
果然,林风遥晃到那色不三的尸身旁,取下了他怀中的茝兰花,此时那色不三的尸身已经完全成了一具冰尸,虽然外表上没有什么异常,可身体的温度,已尽冰冷,若一般花草,在如此极寒之下,不出片刻,便早已枯萎凋零,可这茝兰花,却大有愈冷愈发鲜艳之势,若不是林风遥早知这花本就生于雪中,定被这奇异现象所震住。
取出这花后,仔细一看,林风遥发现,这居然还是完整的一棵的茝兰花,更妙的是上面的花子,甚至还完好无损,这茝兰花子,比那花本身,药性更强数倍,眼前这花,当真是一味至宝般的药材,林风遥用布包起,又在布中添了几块冰,如此一来,它才不会死掉。然后回身来到了叶柔身前,将这布包握于叶柔手中。
叶柔虽然看不见,但已经料想到,林风遥定是为自己去取那茝兰花了,她微微一笑,将这布包收进了衣袋中。
林风遥见她收好,这才放了心,轻声说道,
“我带你出去。”拉起叶柔的手,转身便走。
可叶柔却急声轻呼道,“稍等。”
林风遥转过身来,问道,“怎了?”
叶柔将手指放在嘴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示意林风遥不要出声。
林风遥却是默不作声,张大眼睛看着叶柔。
叶柔低着头,聚精会神,好似在听着什么,
果然,叶柔用很轻的声音同林风遥说道,“有人来了。”
林风遥一听,忙四处查望,可这密室中,除了满墙的灯火,还有不远处那色不三冰冷的尸身,就剩下一些零散的家具,哪来的半点人影。
不等林风遥开口问,叶柔便拉起林风遥的手,躲到了暗处的一个角落里,然后用手指了指屋顶上那个小小的四方口,这时,那个四方口的盖子,慢慢的被打开了。
林风遥眼看着,却听不到任何声音,不过他马上反应过来,叶柔能听到,是因为她眼睛看不见。刚刚自己只剩听觉的时候,听力也是异常敏锐。
那个盖子很厚,这样盖上,当真是什么声音也传不进来,可这一打开,林风遥便听到有一些嘈杂的声响涌入。不过这时,那个四方口处,突然探进来一个脑袋。
这脑袋,瘦的简直不成样子,脸上除了皮就是骨头,眼睛小的不行,简直眯成了一条线,但这张脸却让人很难判断好坏,因为,这人一直在笑着,与其说是皮笑肉不笑的,不如说是皮笑骨不笑才对。
林风遥和叶柔躲的地方,刚好被一个木桌挡住,那人从房顶的四方口处,是看不见两人的,叶柔小声问林风遥,“那人长什么样子?”
林风遥轻声答道,“没什么肉,满脸奸诈的样子,而且一直在笑。”
叶柔一听,有些小惊,脱口而出道,“钱不四!”
林风遥听到这个名字,马上想起之前听到的两人谈话,其中一个是已经死了的“色不三”,另一个,应该就是这位“钱不四”。
林风遥小声问叶柔说,“你认得他?”
叶柔点了点头,接着眉头一皱,说道,“他是色不三的弟弟,两人并称“不三不四,财色双煞”,那色不三好色,这个钱不四贪财,不过不要小看他,这钱不四,武功虽不及那色不三,但论阴险狡诈,十个色不三都不是他的对手。江湖中许多高手都吃了他的亏,一定要小心。”
林风遥看那钱不四面相,就知道那人心机定是非常狡猾,再加上如此听到叶柔说之,更加提起了十二分警觉。
这时,只见那钱不四探头进来,巡视着室内,可并未说话,只是望了望,即便在这种没人看着他的时候,他脸上,居然也一直有着那种看着就恶毒的奸笑,让人背后阵阵发麻。
这时他目光怔了一下,应该是看到了地上的色不三,林风遥心想,“坏了!”刚刚躲得匆忙,忘记将色不三的尸体藏起来了。
林风遥慢慢的,取出身上的那根银笛,转了一下笛管,然后将笛口,对准了钱不四那张笑眯眯的脸,这银笛中分三根管,一根装有有茝兰花粉,另一根,则装有一棵没羽针,这针比羽毛还轻,没有一点重量,但又硬又毒,可排进天下暗器前三位,十丈之内,只要一吹,便可直刺目标,快如闪电,轻功再高,也绝对来不及躲避。
林风遥准备着,若那钱不四大声呼叫,就用这没羽针,结束他的性命。
可那钱不四却好像并不觉得,躺在地上的色不三有什么奇怪,反而大声呼喊道,“大哥~~”
见那色不三没有反应,他自言自语道,
“哎,你这般岁数,劝你多次,无奈不听,房事还那样猛烈,一看便是体力不支,自己先睡了,不过坛主召集所有人去见他,我只得说你吃坏了肚子,正在如厕,哎,你好生歇着吧,反正众人都走了,也没人会留意到你。”
说罢,那钱不四轻轻的盖上了那四方盖子,一番脚步声后,没了动静。
林风遥虽然惊奇,不过他望向那色不三的尸身,发现既又无血迹又不像博斗过,确实很像一个安静睡着的人,心想那钱不四,应当是误认为其正在熟睡,才并未起疑心。
林风遥待四下安静后,对叶柔说道,“走吧。”
叶柔眉头一皱,好像有什么不放心似的,但又摇了摇头,说了声,
“嗯。”
这密室虽高,但一侧墙壁上,有根绳子,供室内的人直通屋顶,林风遥与叶柔,虽说不是武功高手,却也算身手敏捷,攀着绳子,几步就上到了那块四方盖子前。
林风遥一手拉着绳子,一手轻轻去推那盖子,奇怪了,那盖子居然纹丝不动。
林风遥想是用力不够,又加大了力气,试了一次,可那盖子似有千斤重,推上去就像推一面墙壁般,丝毫没有挪动的迹象。
他回想,刚刚那钱不四拉开盖子的时候,虽然厚重,但只是一个盖子,上面就是地面。
但当他手托盖子时,却明显感到,这盖子之上,放佛有东西压着,林风遥皱了皱眉,感觉不妙。
而叶柔也听出了林风遥的动静,紧锁眉头,缓缓说道,“这盖子不沉,从上面一提便起,现在这般状况,定是有人在上面做了手脚,故意困住咱们。”
话音刚落,只听一声奸笑,透过那盖子穿了过来,随后,一个熟悉而又明亮阴狠的声音说道,
“不愧是叶枫孤的女儿,果然同你爹一样聪明,可惜啊可惜,年纪轻轻,就要死了,不过也好,有你的小情郎陪着你,死的也不孤单,哈哈哈!”
林风遥一听便知,这正是那钱不四的声音。
这下,他突然明白了,原来这钱不四,早就看了出色不三已经遇害,而他淡定自若的,说出那些什么睡着的话,全部都是为了让林风遥误以为他还什么都不清楚,而目的,就是为了让自己可以全身而退,然后悄悄的用重物压住出口。
林风遥真后悔刚才没一针要了他的命,现在反而上了这奸贼的当,被困在这密室中,唯一的出路也被封死,他以为自己做事已经相当缜密,却还不知,这人心若险恶起来,当真是比豺狼虎豹更加可怕。
一怒之下,林风遥运全力猛击那四方盖口,可只听“嘭嘭嘭”巨响,那盖口还是没挪动一分。
这时,那钱不四又奸笑这说道,“别挣扎啦,这盖口,已被我用巨石压住,你就算天生神力,也是推不开的,好好留着力气,两人互相说说告别的话吧,哈哈哈!”
这笑声,透满了奸邪,听着,当真比鬼哭还慎人。
叶柔反倒镇静了下来,拉了拉林风遥的手,小声说,“咱们先下去。”
林风遥也不是盲目的人,静心一想,自己这样吊在绳子上,本就很难使上力,再加上这厚厚的盖子,上面又压了巨石,想这样从下往上推开,当真是不可能的。
于是随着叶柔一起,又沿着绳子,滑落回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