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的一个晌午,沈在与甘乘羽两人正在用膳,忽然听到有人在敲门。甘乘羽放下筷子问道:“是何人在外面?”只听门外一个声音道:“我是数日前载两位贵人泛舟抚仙湖的艄公。今日有事拜访二位,不知道此刻方便否?”沈在听了起身走过去开门一看,果然是那日的艄公。
沈在微笑地问道:“老人家突然造访,不知所为何事?”
那艄公四周张望看见没其他人后道:“不知两位贵人是否方便借一步说话?”沈在扭头看着甘乘羽征求她的意见。甘乘羽寻思片刻,放下碗筷道:“既然老人家有要事找我们夫妻,就依老人家的意思吧。”
沈在夫妇跟随那艄公走出了城,一直走到城外三四里的一空地上,艄公终于停了下来。
艄公看着沈在夫妇两人说道:“前几日与两位贵人抚仙湖上遇险,沈公子奋不顾身跃下湖与那巨鱼搏斗之际,我似乎听到甘姑娘喊‘寻天道令’,不知我当日可有听错?”
沈在听了这话吃惊地看着甘乘羽。甘乘羽这会心里暗叫糟糕,但转念一想,如果这艄公有恶意,应当早就报官府领赏了,断不会领他们两人到这空旷之处,于是说道:“确有此事。我夫妻二人正是为了寻‘天道令’而来——老人家对那‘天道令’可知晓一二?”
那艄公不断地打量甘乘羽夫妇两人,道:“不知二位贵人寻那‘天道令’作甚?”
沈在看着甘乘羽,待甘乘羽点了头后便从怀里掏出那半块‘天道令’说道:“恩师‘三目神剑’左丘无敌与在下分别时曾嘱托在下寻找持另半块‘天道令’之人。”
那艄公见了那半块“天道令”后脸色大变,听了沈在的话更是惊喜万分,忙作揖施礼道:“竟不知是左丘当家的高徒,老朽失礼了!望公子莫海涵!”
沈在忙还礼道:“老人家折煞在下了——请问老人家是何来历,怎会识得这‘天道令’?”
那艄公喟然长叹道:“不瞒二位贵人,老朽二十年前正是‘天道会’的帮众。想当年朝廷正值战事,国库入不敷出,皇上却不肯开私帑救国事,反而是加重平民百姓税收。原来本来是三十一税(注:即三十抽一)变成了什一税(注:即十抽一),此外还加重盐税、商税,还有许多苛捐杂税——老百姓真的是没法活了!‘孤山八义’中的老二霍问天于是在这江川县揭竿起义,四周的州县穷苦百姓云集响应,从者上二十余万。霍总舵主统领着大家伙杀税官,攻打官府放粮,数次击败朝廷人马,震惊朝廷。这‘天道令’正是当年霍总舵主号令三军之信物。”
沈在听到这忙问道:“那老人家可知持另半块‘天道令’之人现沈在何处?”
那艄公面露愧色道:“这点老朽确实不知。只是帮会众兄弟中流传着故去的霍总舵主一句遗言:‘天道令再现之时便是天道会众兄弟重聚之日’!不过,沈公子倒可以到广东廉州府找‘海膳山庄’的庄主洪光田打听打听,他如今化名洪富贵,原是‘孤山八义’的老四,也是天道会的当家之一,曾掌管‘天道会’的财资粮草。他现在做海产生意掩人耳目,沈公子若去拜访,切记堤防隔墙有耳。”
沈在拱手道:“谢老人家指点迷津,沈在在此拜谢了!”
那艄公忙还礼道:“岂敢岂敢!老朽本是‘天道会’中人,帮沈公子也是分内事,如何敢居功?!”
沈在道:“既然事情已经有了眉目,事不宜迟,在下这就回客栈打点行装东行。在下告辞了!”
那艄公道:“祝两位贵人马到功成!”
沈在两人告别了那艄公回到客栈打点行装时,甘乘羽突然干呕起来。沈在忙过去轻拍她的后背关切地问道:“羽儿你没事吧?”
甘乘羽寻思着自己这两个月没来月事,近来恶心剧呕时有发生,加上这三个月来房事频繁,猜想自己是怀孕了。正想告诉沈在,但转念一想,沈在此时正惦记这“天道令”之事,现在知道了只怕令他分心,于是道:“我没事,偶感风寒罢了。”
沈在踌躇了一阵,道:“可要紧?要不我们过几日再启程吧?”
甘乘羽故作轻松地笑道:“没事儿,我路上多注意御寒便是了!”
沈在迟疑地点了点头,愧疚地说道:“羽儿,让你吃苦了!”
甘乘羽笑道:“傻瓜,和你一起吃再多苦羽儿也愿意。”
沈在听了心里暖洋洋的,温柔地看着甘乘羽,道:“能有羽儿这样的贤妻,我沈在不枉此生!上天作证,我沈在今后决不负羽儿,有违此誓,天打雷劈!”
甘乘羽忙捂住沈在的嘴,嗔道:“不许你说这样不吉利的话!我们正要办要紧事呢,怎可说这般话?大吉大利!”
沈在憨笑道:“是,是,娘子教训的是。”
甘乘羽甜甜一笑,道:“打点好东西我们就出发罢!”沈在应声连连点头。
因甘乘羽不适,加上天气一日比一日寒冷,沈在决定不再骑马,打算雇一辆马车到廉州府,但是问遍了城里所有的车夫,都是听了去廉州府就没一个愿意去的。最终,甘乘羽忍不住发怒对最后一个车夫说道:“怎么?觉得本姑娘给不起钱是不是?”那车夫一脸为难地说道:“姑娘误会了!并非小的有意刁难二位,而是那边不太平。前些日子,我们这就有两个不怕死的送客人去那边,结果到现在都没回来!小的是真的不敢去!两位还是找其他人去吧!”甘乘羽掏出钱袋抛了抛道:“我给你三倍价钱,去不去?”那车夫犹豫了一会,反复思忖再三,一咬牙道:“成,富贵险中求,小的就送二位贵人过去罢!”
路上,一路的颠簸加上天寒,不可谓不辛苦。沈在看着日渐憔悴的甘乘羽不由得满怀愧疚和心疼,一路上不断自责,甘乘羽每次都故作轻松地劝慰他。虽说是这样,就是赶马的车夫都不停抱怨天气天冷想要加钱,每次都是被甘乘羽骂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