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信府上,一身穿绣着白鹇官服的官员坐在大厅中央,听完严甫的战事汇报后,右手捋了捋山羊胡须,不作回应——此人正是广信府知府曹忠义。
严甫见状拱手道:“大人,据下官得知,这些乱民尚有漏网之鱼,我等知否该斩草除根?”
曹忠义摆摆手,说道:“不妥不妥。此次事变惊动朝廷,若再劳师动众皇上必然会责怪我等此番剿匪不力。不如上报朝廷云我等已将反贼悉数剿灭,如此一来也能将功补过。再者说,那些走漏的乱民都是些老幼病残,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严甫又道:“还有一事:下官查明,一江湖人士曾资助这些乱民,下官曾派人抓捕,不想此人武功高强,数十人竟不能将之绳之以法。大人您看是否该通缉此人?”
曹忠义不耐烦地说道:“这些个江湖人士,向来独来独往,成不了什么气候,不必大张旗鼓。如今国家正值多事之秋,北有鞑靼纵马南下侵扰,东有倭患不息,朝廷正焦头烂额,我等报喜不可报忧——明日贴出告示,就云已将此人正法,别再节外生枝了!”
严甫忙拱手道:“大人高见,下官佩服!”
这一个月来都没睡过安稳觉的曹忠义疲惫不堪地挥手道:“你下去罢!”
严甫听令后拱手道:“下官告退,大人多注意歇息!”说罢倒退十来步后转身而出。
话说甘乘羽随沈在进了道观,借着沈在点亮的烛光打量了一番四周,道:“这里好阴森,乌漆嘛黑的,不会有鬼吧?”
沈在听了苦笑不得,道:“连你也怕鬼么?”
甘乘羽嘿嘿一笑道:“半夜在树梢上睡觉的人会怕鬼么?”
沈在坐在蒲团上,道:“我累了,要休息了,你自便吧!”
甘乘羽此处张望后,道:“这里床都没有?到底是谁人在这里住的?”
沈在此时背靠墙上闭目养神,淡淡地说道:“之前我师父住这里。”
甘乘羽问道:“这里床都不曾见得一张,你师父不用睡觉的?”
沈在睁开眼,道:“我师父就打坐歇息。”
甘乘羽竖起拇指笑道:“你师父真高人也!”
沈在忍不住笑道:“在树上睡觉的那人何尝不是高人!”
甘乘羽做了个鬼脸道:“你这笨小子,学会了本姑娘的尖牙利嘴了是不?”
沈在嘿嘿笑道:“有来无往非礼也!”
甘乘羽笑眯眯地说道:“你这笨小子长得这般标致,笑起来还挺中看的——诶,我且问问你,你可曾和姑娘家亲热过?”
沈在脸色一红,闭上眼别过脸去,轻声道:“没有。”
甘乘羽见状,得意洋洋地走到沈在跟前坐下,脸贴近沈在脸庞,妩媚地说道:“那你想不想试试?......”
沈在只觉香气袭人,甘乘羽吐气如兰地轻柔呼在自己鼻翼上,心怀大乱,睁开眼惊道:“你做什么靠这么近?男,男女授受不亲,你,你走远点可以么?”
甘乘羽哼了一声,坐直身子道:“书呆子!你的命都是本姑娘救的,你的人也是本姑娘的了!”
沈在惊惶失措地说道:“我命是你救的不假,可是,可是......”
甘乘羽逼近沈在的脸笑道:“可是什么?”
沈在见她长长睫毛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只觉得脸发烧一般,心砰砰乱跳,忙转过身去道:“我不和你理论,我困了,我要睡觉了!”
甘乘羽依偎沈在后背上道:“睡吧,我也困了呢!”
沈在突感通体神经骤然紧绷,想推开甘乘羽却又感到动弹不得,脸烧得直冒汗,良久缓不过神来。不久后,身后的甘乘羽气息均匀,居然睡着了。经过了这么多事,沈在自然是没法入睡,只感身后一片温润酥软,竟有说不出的舒服。这十九年来,沈在别说是和姑娘家亲近,就是和姑娘说话都很少,如今与一个貌美如花的姑娘在这小道观里贴身而眠,这当然让他彻夜难眠。
不知过了多久,道观外不时地传来了夜莺的叫声,沈在怕惊醒了甘乘羽,一直纹丝不动,时间久了不免双腿发麻,实在忍不住了,就小心地一点一点地动了动身子疏通血络。直至天蒙蒙亮,沈在终于忍不住困倦,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
沈在醒来时,日已高照,突然发觉背后的甘乘羽不在,忙翻身站了起来,走出道观四下张望寻找,竟也不见甘乘羽人影。沈在心里怅惘若失,忙抬头看周围的树梢,哪里见得半个人影?沈在心里一阵失落,不停地安慰自己道:“罢了,或许她已经走了呢,这样也好,以后落得个清净。”但终究还是满怀的失落,便想起往日师父野鹤道长关于净心入静的的教导,于是径直往瀑布走去,准备打坐修炼。
行至瀑布,沈在惊然发现一赤身裸体的女子正在瀑布下面的水潭里洗澡。只见雪白的胴体玲珑有致,被乌黑的湿发衬托下分外诱人,碧波清水之上,更是出水芙蓉般令沈在血脉喷张。
沈在转过身去不敢再去看,脸红到了耳根,心跳得连呼吸都困难。想了想,沈在奔回道观。
回到道观后,那出水芙蓉的春色图又不断地浮现在沈在的脑海。定了定心神后,沈在决定找点事做不去想那画面,于是拿起道观里的一把弓箭出去打猎。
当沈在背着一只獐子回到道观时,换上女装的甘乘羽宛若仙子一般出现在他面前:只见罗裙白衣,亭亭玉立,红唇之下浩齿胜玉,明眸大眼如一泓秋水。
沈在呆呆看了半晌,想起偷看甘乘羽洗澡一事,愈发满面通红,忙找话头掩饰自己的窘态道:“我打了些野味,我去生火。”甘乘羽在他背后咯咯笑个不停。
沈在架起木架,将剥好的獐子架在上面,又找了些柴火堆在下面,费了半天功夫用火镰子生火后,细心地翻烤起獐子来。不多时,浓烈的肉香四溢。等獐子肉烤好后,沈在用小刀切下一块大腿肉用削好的树枝串上,低着头递给甘乘羽后又忙转过身去打理獐肉,不敢再看甘乘羽一眼。
甘乘羽吃吃笑道:“你看都不敢看我,怕我吃了你么?”
沈在支吾着说道:“那个,不是的,我在忙呢。”
甘乘羽咬了一口肉,边吃边道:“好香!你武功这般了得,你师父究竟是何方高人?”
沈在轻声说道:“我师父不许我对他人提起师承,只自称是野鹤道长。”
甘乘羽皱起娥眉道:“野鹤道长?没听说过。江湖之人讲的是扬名立万,你师父却隐姓埋名,想必是有难言之隐。”
沈在“嗯”了一声后便不再言语。
甘乘羽又问道:“那你今后有何打算?难道就准备在这荒山野岭里做一辈子的野人么?”
沈在轻叹一声,道:“我师父与我分别时,曾托付我寻找一人,或许是天意吧,如今我正好云游四方去完成师父的嘱托!”
甘乘羽又吃吃笑道:“我陪你一起找吧!本姑娘正好闲得谎!”
沈在说不清是忧还是喜,问道:“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甘乘羽嘿嘿一笑,用手指点了点沈在的鼻子说道:“因为本姑娘救过你,你这条命是我的,我可不许你平白消失在我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