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翔整天呆在房间里,想着该如何向红娘子解释他与陈思懿成婚的事情。
经过反复权衡后,他决定用一种极其残忍的方式表达出来,虽然下定了决心,他还是对这种方式可能带来的后果而感到担心。
傍晚时分,余翔正坐在房里发愁,红娘子推门走了进来,现如今,红娘子以妻子自居,不打招呼可直接进屋。
见余翔发怔,红娘子笑盈盈地问道:“相公,坐着发什么愣呢?是不是有啥烦心事啊?”
余翔这才注意到红娘子已经进屋,他拉着红娘子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余翔小心翼翼地问道:“红娘,你不介意我结婚吧?”说完这话,余翔自己狠不得扇自己耳光,这话说的,连他自己都不满意。可人就是这样,越是在意对方,越容易说出些混账话。
红娘子窃喜,说道:“我早就盼着这一天,只是忙着练功,把这事耽误了,任凭相公做主,先结婚也行,大不了不练这功了。”
余翔知道红娘子会错意了。只得硬起头皮说道:“我是说与陈思懿结婚。”
红娘子如五雷轰顶,霎那间惊呆了。她以为自己听错了,问道:“你说与谁结婚?陈思懿?”
余翔硬着头皮道:“是,不过你听我——”
红娘子没有等余翔把话说完,站起身,挣脱余翔的手,发疯似地冲出了房间,朝外飞奔而去。
余翔知道这次闯祸了,忙追出去,大喊道:“红娘等等我,你听我解释,别走——”
可红娘子现在哪里听得了他说话,她也不分方向,左拐右拐,一口气奔出好远,将余翔甩掉了。
红娘子失魂落魄,找了个僻静之所,嚎啕大哭起来。
这个性格刚烈的传奇女子,将满腔的委屈,化作滔滔不绝的泪水,直哭得天昏地暗,星月无光。
她的哭声,招来了两个人影,这两人静静地站在不远处,他们手里握着的钢刀,偶尔反射出森寒的月光。
直等到红娘子哭声由大哭,变成小哭,由小哭变成抽泣之后,他们才走上前去,问红娘子道:“是谁欺负你?是不是那个姓余的,你放心,我们哥俩定叫他不得好死。”言语中充满森森的杀气。
红娘子这才注意到他俩,忙擦干泪水,清理了一下头绪,说道:“周正心,赵四,我的事不用你们管!”
赵四溜子咬牙切齿地说道:“是不是余翔欺负你了?”
红娘子一惊,她可知道这两人,为了她什么都干得出来,如果他们真的对余翔动手,只怕余翔在劫难逃。
此刻她也觉得,自己刚才过于冲动,应该听余翔解释,他之所以这么做,肯定有他的理由。如果让这两人把他给伤了,酿成大祸,那可什么都晚了。
红娘子冷冷地对他二人说道:“周正心,赵四,你听好了,我和里长之事永远不用你们俩人插手,你们更不能伤他一根毫发,否则,我绝不原谅你们!”
赵四溜子一听红娘子这么说,不甘心地说道:“我早见这姓余的一会对姓许的好,一会对姓陈的好,不是什么好人,他就是一个花心大萝卜,朝三暮四,你不用护着他。”
红娘子听他这么说,生气地呵斥赵四溜子道:“你不要胡说,你也不了解里长,总之,不许你们动他一根汗毛,不许对陈思懿和许三小姐有任何不利的行为,听见没有?”
赵四溜子还要说话辩解,周正心一拉他,让他不要说话。
两人齐声答道:“是,听见了。”
红娘子摆摆手道:“你们走吧。”
周正心和赵四溜子走了。
红娘子思前想后,觉得委屈,又独自抹泪,夜风袭来,阵阵寒意。
余翔盲目地走在新村里,他在新村边边角角地寻找着红娘子,到处是黑咕隆咚的,他哪里找得到。
他也不能大呼大喊,如果让别人听见了,还成何体统,里长喊村子,两个新村的领头人不睦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出去,新村还不乱了套了。
他想尽快地将此事秘密解决,取得红娘子的理解和谅解,他为自己冒失的决定后悔不迭。
找了许久,他都没有找到红娘子,他坐在路边,沮丧地用手支着头,脑袋一片空白。
有找到红娘子,可有两个人找到了他。
是两位身影婀娜的女孩站在了他面前,她们是陈思懿和许三小姐。
傍晚时分,她们来找余翔的时候,惊奇地看见红娘子和余翔一前一后地跑了出去,她们随后在后面追,可是也没有追上,因此她们携手在新村找,现在,终于找到余翔了。
陈思懿是当事人,多多少少猜到了余翔和红娘子闹矛盾的原因,一定与她有关系。感到内心十分愧疚,不知该说什么好。
许三小姐对此事一无所知,见他俩闹矛盾,还有几分幸灾乐祸,说道:“大半夜地,一个人在这,图个啥呀?”
余翔听见许三小姐说话,又见陈思懿,这么大黑的天,来找他,很是感激,便说道:“我一人憋闷得慌,出来透透气,你俩怎么来了,是来找我的吗?”
“不是找你是找谁啊,这黑灯瞎火地,我们还会瞎溜达不成?”许三小姐盛气凌人地说道。
陈思懿弱弱地说道:“夜风凉,你的伤还没有全好,咱们还是回去吧。”
看着这两位女子,在夜风里瑟瑟发抖,余翔站起身道:“好吧,我们回去吧,我先送你们回去。”
三人一齐走向永和堂,许三小姐不停地问这问那,余翔毫无心思,答非所问地支应着,惹得许三小姐很不高兴。
躲在暗处的赵四溜子和周正心,紧握着拳头,眼睛里喷出了火,他们知道,红娘子今天伤心难过如此,定然与这三人有密不可分的关系,如果不是红娘子下死命令不许动她们,此刻早已痛下杀手。
来到永和堂前,许三小姐气呼呼地进了屋,余翔对陈思懿说:“你去房间看看,屋里有没有人?”
红娘子住的是内院,都是女眷,余翔不方便进去,只得让陈思懿去看看。
陈思懿很快就出来了,说道:“红娘姐姐屋里没人。”
“知道了,你回去休息吧。”余翔说后,转身走了。
陈思懿看着余翔离开的背影,心里七上八下,不是滋味。
五更时分,余翔早早地来到了聚贤堂,他想过来等红娘子,这一晚,回想起与红娘子的点点滴滴,他基本没法入睡,他在反复思量,是不是这个决定错了,可为了新村的将来,即使错,他也要试试看。
不大一会,艾莲池和他的几个师兄陆续从房间里出来,余翔一一行礼。
艾莲池对余翔说道:“翔儿,最近你的功夫进步较快,气脉通畅多了,再过些时日,为师就可以用真气助你打通任督二脉了。”
余翔忙谢道:“多谢师父,徒儿一定勤加练习。”
艾莲池哈哈一乐,爱怜地看着爱徒。
这时红娘子来了,给艾莲池行礼,艾莲池扶起红娘子,哈哈哈乐道:“起来起来,你的功夫根基好,可得好好帮助翔儿。”
红娘子低头不语,艾连池会错意了,以为他的话勾起了他两人的结婚的事情呢。
艾连池说道:“练这功,耽误了你们的婚事,看来为师也得加把劲,早日让你们夫妻成婚,成全你们俩人的美事。”哈哈大笑起来。
余翔忙地谢道:“谢谢师父成全,小徒一定加倍用功。”
可红娘子却面带冰霜,站在一旁,并不作声。
胜英在一旁看得,很是奇怪。艾莲池感觉气氛不对,往常,他们在一起有说有笑,气氛非常融洽,今天一看这个阵势,明显有问题。
这练气功前,必须摆脱烦恼,保持愉悦的心情,否则,容易走火入魔,伤及身体。
艾莲池问红娘子:“徒儿,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有啥事,说出来,为师为你做主。”
红娘子并不答话,低着头,委屈的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艾莲池一见这个样子,转头看向余翔道:“翔儿,你说说是怎么回事?”
余翔见胜英、李刚和诸葛山珍在场,不便实话实话,支支吾吾。
艾莲池说道:“有什么事尽管说吧,你几个师兄也非外人,不会在外乱说的。”
余翔鼓足勇气说:“今日知府临走之时,要小徒先娶知府女儿陈思懿。”
艾莲池一听,也产生了误解,便问:“你答应了?”
余翔点点头道:“徒儿答应了。”
艾莲池一听,气得脸色铁青,指着余翔道:“你居然攀附权贵,为师看走眼了,你,你——”
艾莲池是江湖中人,义薄云天,根本看不起官场中人,更看不起趋炎附势的小人。
胜英与艾莲池脾气秉性一样,对余翔说道:“余翔,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人,我还以为你是人中之龙,定能脱俗,没想到你也是陈世美。”
李刚和诸葛山珍倒还清醒,李刚说道:“师弟,你答应陈知府,定有原因,何不当着大家的面说清楚呢?”
诸葛山珍也说道:“是啊,说出来听听,或许大家把这事摆在明面上,会消除误会。”
余翔在心里纠结,他深知官场复杂,这是他与知府的秘密约定,说出来他自己背信弃义还算事小,惹恼了陈知府,只怕随便找个由头,便能带人踏平这新村。退一万步,放下陈知府恼羞成怒暂且不提,当今皇帝崇祯刚愎自用,急躁多疑,如果听信陈知府死对头的谗言,只怕陈知府吃不了也要兜着走,整个新村,几百号人可能都随时可能性命不保。
余翔心里千头万绪,纠结异常。索性一咬牙,跪地磕头道:“我有不得已的苦衷,个中缘由,不能细说,还请师父师兄原谅。”
武圣人艾莲池用脚一跺地,叹气道:“算我看走眼了,我怎么收了你这么个忘恩负义的徒弟。”说罢,他回头对诸葛山珍和胜英道:“收拾东西,我们回松竹观。”
红娘子忙地追了过去,跪在了武圣人的跟前说道:“师父,徒弟还是这新村村长,肩负着几百号穿衣吃饭的责任,还请师父师兄们不要离开新村,帮弟子一把,也是帮这几百人吧。”
武圣人怜悯地看着跪在地上的红娘子,没想到一个女孩子,还胸怀大义,他说道:“起来吧,为师再在这里住一段时间,等新村情况稳定再走吧。”
说罢,头也不回地进了房间。
红娘子看着跪在地上的余翔,在微弱的晨光中,形单影只,红娘子咬紧牙关,一扭头,跑出了聚贤堂。
余翔跪在地上,心潮翻涌,如今之事,已经弄的非常复杂,远远超出他的预料,他还是希望得到师父的谅解,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直至日上三杆,艾莲池和胜英一行人从他身边经过,看也不看他一眼,径自去食堂用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