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宋姑娘她……不会有什么事吧?”晏明礼眨了眨眼,眼含担忧,目送着宋良缘的背影,扭头询问着严伍。
听到晏明礼的话,严伍想了想大大咧咧的说:“大概……会被大夫人关禁闭吧”?
说着便跟上二夫人,途中随手招来一名兄弟,跟他吩咐了几句。
“晏兄弟,恕小姐是不能招待你了,便由着咱寨里兄弟安排吧。我要去找大夫人,看能不能替小姐求求情,”嘱咐完便大步离开。
晏明礼背着包裹,站在空旷旷的小石子路中央,就这么看着一个个熟悉的人离开,那直挺的背影让人看了莫名酸楚。
“公子,要不,咱们先找个住处吧?”身后的小童,也就是古书,看着晏明礼半晌未有动静,主动开口。
被身后古书的询问拉回思绪,听到古书的这句话,他偏过头淡淡的应了声:
“好。”
按捺住心中的不适,晏明礼不露声色的朝来人点了点头。
“不知两位兄弟喜欢什么样的环境?”来人询问。
“我家公子喜好安静,”古书不等自己主子开口便回道。
来人一乐,语带调侃,“那你呢?”
小童一愣,傻乎乎的说:“我?我自然是跟着我家公子一起了”,说完还肯定的点了点头。
“……”
看不过去古书那傻傻的样子,晏明礼打断了谈话,“麻烦这位小哥了,我们没什么要求。”
“那行吧,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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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这边的和谐平静相比,宋良缘那边可谓是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坐立于寨里唯一有湖的临水小筑,古朴的雕刻,充满女性美的建筑,踩在木板上发出的吱吖声,都显得极为悦耳。
而此时,却没有人去欣赏它的美。
被二夫人一路拎着来她住的屋子时,宋良缘看着离着越来越近的,那熟悉的建筑时,眼里的惊恐丝毫不加掩饰。“二婶啊,您就这么看着你侄女送死啊,”她鬼哭狼嚎地使劲挣脱二夫人带给她的桎梏。
二夫人目不斜视,充耳不闻。
“小白菜呀,地里黄嘤嘤嘤……没爹,哎哟哟!”正唱地起劲,冷不丁被二夫人揪了下耳朵,“疼疼疼,我的二婶哟,嘶——你咋这么狠呢。哎唷,我可怜的小耳朵。”
终于老实了的宋良缘揉着自己被揪红了的耳朵,焉焉的不说一句话了,只是脸上仿佛大写的“生无可恋”让人无法忽视。
“我说,囡囡,别说二婶唠叨。你说你都是大姑娘了,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我和你娘都愁着你以后怎么嫁的出去?”
正专心的揉着耳朵的宋良缘突然听到二夫人说了一句话,瞪圆了眼睛,炸开了一般,急吼吼,“为啥一定要嫁出去?本姑娘可以招婿入赘!”
说着还点点头,不断夸着自己,“虽说本姑娘不是啥贵女,可好歹也是坐拥山寨的下任山大王,而且不是我自恋,我这老天赐的容貌,丝毫不输于那些娇娇贵女。”
宋良缘美滋滋的摸着自己滑嫩的脸蛋。
结果下一秒就被二夫人吐槽,“拉倒吧,就你这性子,白送都没人要。你说说你一大闺女,非要学那纨绔子弟的一套,先不说调戏山下的稍有容貌的好儿郎,你居然还跑去小倌馆点牌,弄的人尽皆知,你说你还想不想要清白了?”巴拉巴拉说完大堆,二夫人一改痛心疾首,面瘫着脸说。
“这次我看你又不知从哪儿拐来的白面书生,还带回寨里了,我看这次的事你也想善了,好好想想怎么跟你娘交代吧。”
宋良缘苦着张脸,垂死挣扎的说:“那小书生是自愿跟我回寨里的,不是我拐的”,选择性过滤了她们之间的不愉快,只记得他最后是答应跟她会山寨的。
“哦?是吗?哼,我可不信人家书生是自愿跟你回来,怕是使了什么手段吧?”
“……”
“什么都瞒不过二婶,”她挠挠脸,脸上划过一丝窘迫。
“呵~你的性子我还不了解?”站定,二夫人把宋良缘往里一丢,“快进去。”
宋良缘扒着门栏,紧闭着眼干嚎,“爹啊,爹~你在哪儿啊,你女儿要被人虐待了……”
还不等她嚎完,身后传来一道声音,“你爹我还没死呢,叫这么大声干嘛,想把你三婶人招来救你啊。可惜啊,现下你三婶随你三叔出去采购货物了,不在寨子里。”
干嚎的声音被突然插进来的声音一打断,宋良缘颤巍巍的扭过头看着她爹臭着一张脸走近,停在她面前,毫不心软的把她拽了下来。
完了,吾命休矣!
她在心底哀嚎着。
“爹,爹!我错了,我不该不经同意私自下山,请爹娘原谅女儿这次吧,”见他丝毫没有变化的脸,又急忙举起一只爪子,“我保证,这一定是最后一次,不会再犯了。”
‘希望老爹别再计较了,’宋良缘眨巴着水润润的杏眸,发射狗狗射线,企图软化自家爹的态度。
却被一巴掌糊到脸上,寨主气哼哼的话语接踵而至,“去问你娘原不原谅你吧,别问我,哼!”
肉眼可见,少女身后仿佛不断摇着的大尾巴垂了下来,她垂头丧气的踩着轻飘飘的步子走进屋子,“娘~”
屋子里坐在木质椅子上的女子,嗔怪似的瞪了她一眼,放下手中的杯子,端正的坐着。
“哼,怎么,还记得你有娘啊,我还以为你都忘了你有娘了。”
蔺溪如恨铁不成钢的看了眼自家女儿,自己的女儿什么性子她能不知,虽说爱玩了点,却本性不坏,这次怕是又被人怂恿了。眼神一暗,想起一年前女儿从地痞流氓手中救下的弱质女子,心中不由一哂。
也罢,这次的事希望让她长个心眼,好让她知道人心险恶。蔺溪如面色不改的喝了口茶,才慢慢开口:“囡囡,你告诉娘,为何下山?前几日的教训莫不是又忘了”?她指的正是去小倌馆回来被关禁闭的事。
宋良缘身子一抖,显然想起了那几日被关在屋子抄《四书》的情形,心中揣揣不安的猜测:到底是谁跟娘告状的,要是让我抓到……哼哼。
她心里不停鞭打那告状之人,面上也显露了几分愤懑。蔺溪如见状,微微摇头,心里轻叹了口气。“还是太稚嫩了……”
“啊?娘你说啥?”宋良缘心里正鞭地起劲,突然听到自家娘亲说了句话,抬起头一俩茫然的看着她。
蔺溪如挑了挑眉,皮笑肉不笑的盯着她,“你还没回答娘的问题,是不是莲宛放你偷偷下山的?”
宋良缘瞪大眼睛,心里的疑问脱口而出,“咦,娘你怎么知道?难道是莲宛跟你说的?娘,你别怪她,是我逼她……”
看着女儿急忙忙的替莲宛掩饰,蔺溪如重重地“哼”了一声,用力拍了下桌子,眉头紧皱,宋良缘吓得大气不敢出,忐忑的看着她。
“这次的事,先不提娘如何知道是莲宛偷偷放你下山,你且先说你为何下山?娘记得几日前才跟你说最近山下流寇流窜的特别厉害,不要轻易一个人出去,你是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吗?”
越说,蔺溪如的声音愈发严厉,到最后,更是怒火中烧。
她眼神严厉中夹杂着伤心。良缘是她千辛万苦,命悬一线才生下的孩子,从看到那个孩子的那一刻时,她就发誓要一辈子保护她,让她快乐无忧的长大。可对于她的教育却也丝毫不落下,该抓的抓,该放的放。
却没想到,最终还是她的宠溺害了她,让她养成了这副不知世事的天真,识人不清,任人唯亲,更甚着,被人利用了却仍旧不知。
她不知道,造成如今这一切,她到底要怎么告诉她?
蔺溪如不由感到茫然,和无力。
她疲惫的开口,“良缘,娘一直,想把你养成一个‘小公主’,骄傲却不自大,恣意却不狂妄的性子。可是,娘却从未想过如何教你学会明辨是非,分清好与歹……让你变成现在这副模样,是我和你爹,还有你叔叔婶婶的错。
可是良缘,你已经十五了,是个不久就行及笄礼的成人了,你该长大了。那个莲宛……”
半个时辰后,宋良缘沉默的从娘亲的屋子里走出来,掀起眼皮看了眼一直在外面等她的爹爹,二婶还有严伍。
看着他们眼里的担忧,扯出嘴角,略显苍白的笑了笑,没有丝毫平日的活泼劲。随即便转身回了自己临湖的屋子里,不发一语关上了门。
身后众人面面相觑,这孩子她怎么了?又听到一阵脚步声,齐齐转头看去。
蔺溪如被他们突然的转头吓了一跳,捂着胸口,斥道:“干嘛呢,都呆站在门口,没事做啊”。
寨主挠了挠头,满头雾水,不过却乖乖的回答自家娘子的话:“有事啊,刚刚不是在等囡囡嘛”。
蔺溪如眉头一拧,复又恢复平静。二夫人却急急的抢着开口,“大嫂,囡囡她怎么了?你是不是又说她什么了?诶不是,我说大嫂啊……”
却被蔺溪如一抬手打断,“行了,我也没对她做什么,你们也别胡思乱想了,都各做各事去。严伍,你跟我进来。”
说罢,便转身进屋。
被点到名的严伍则乖乖的跟在她后面进去了。
“……”
“大哥你说,大嫂这是,怎么了?还有囡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