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鸢还是走了,毕竟蚀心丹的毒性太过霸道,让人死去活来,生不如死。
琴姑姑说,纸鸢最后几天已经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状态,纸鸢不想让慕凡见到她这副样子,于是,慕凡连纸鸢下葬前的最后一面也没有见到。
入秋了,风声一天比一天萧瑟,有时会下起一场小雨,悄悄洗刷那些尚未遗忘的旧迹。
慕凡已经在纸鸢的墓前坐了两天了,两天内滴米未进,不知道是什么力量支撑着慕凡继续硬撑下去。
“凡哥儿,纸鸢姐姐已经走了,你不要在这里打搅她了。”九斤在一旁为慕凡打着一把油纸伞。
半空中,雨下的还不是很大,一把油纸伞足够了,油纸伞把慕凡头顶的雨水都遮住了,让九斤湿了半个身子。
“你说,是不是我的错,纸鸢才会死?”慕凡问道,这是他两天内说的第一句话。
“怎么会,都怪那个张公烁,他竟然给纸鸢姐姐吃了必死无疑的毒药。”
“是吗?”慕凡颇有些自嘲。
“算了,咱们回府吧。”慕凡在这两天里想了很多,这些东西把他的脑子搞得一团糟。
“好,我马上去备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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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薛府之乱这之后的这几天里,大家都惊奇县令大人跑掉了,不过这对他们的生活毫无影响,陆明的管理权一直在薛家的手里,有没有这个县令其实差不多。
最令人惊奇的是东市和西市的行商死的死,跑的跑,倒是陆明县迎来了一阵来之不易的平静。
只是,令人反感的是陆明县地界上突然出现了很多来路不明的人,这些人查不到来历,混迹于三教九流之中,又不好暗中下杀手,只好容忍他们继续在陆明游荡。
几天中,已经发生了数起当街杀人事件,死的都是薛府的家丁,这已足以管中窥豹,让明眼人看出来这是针对薛家进行的报复活动。
而我们的慕凡,在从纸鸢的墓地回来的时候突然喜欢上南城的一家汤面店,每天学也不上,只知道在这家汤面摊子上数筷子玩。
陆明县的百姓都觉得慕凡这孩子精神出了点问题,身为薛家的小少爷居然每天不回家,还在小摊上数筷子玩,大家都说,大概是让前几天的大战给吓破胆了。
不过那一天,一个游侠儿装扮的人,正在慕凡对面的座位上吃汤面,仔细观察着这位声名显赫的小少爷,思考着该从哪里下手。
说时迟,那时快,忽然间游侠儿拔剑了,想趁慕凡不注意,一剑结果了慕凡。
没想到!
看起来傻傻的慕凡,眼睛都不斜一下的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把桐木和精钢打造的的手弩。
仅仅是扣动了手弩的扳机,一根夺命的箭矢便奔向了那游侠儿的眉心。
可怜!
这游侠儿连剑都没拔出来,就倒在了地上,眼睛瞪的大大的,似乎根本不敢相信刚才发生了什么。
周围的人也看见了,但是只看见了一位游侠儿拔了一半剑,就被对坐的薛家少爷射个对穿。
人们这才发现,原来看起来傻傻的小少爷,真的是深不可测的高手。
慕凡把弩箭放回了袖子里,喃喃道:“我怕你把我的筷子弄脏的,所以....对不起,希望你能原谅我。”
从此,慕凡便开始了自己每天数筷子的生活,陆明县里的人都在背后说慕凡中了失心疯,后来从薛府里的得到的消息,慕凡真的得了失心疯,已经不认识人了。
随之,陆明县的百姓都会自觉地里慕凡远很多,除了卖汤面的大叔还在那里,依然为了慕凡少爷默默奉献,而这默默奉献的价值是薛家管家给他的几百两银子。
不过这样也好,再也没有人刺杀过慕凡了,大概因为他现在看起来像是一块很难啃骨头吧。
大战刚过,张公烁窜逃,张文瀚失踪,大量商贾被驱逐,振勇卫一千多能打的士兵大概只有几个回了家,当然又掀起了一场更大的风波,当然这都是后话。
最忙的还莫过是琴姑姑,身为陆明城的定海神针薛家的主母,当然要从中调度好一切,琴姑姑先通过锦衣卫给上面发了道折子,不过琴姑姑也知道这折子肯定通不过文官的手,最后传达给圣上的肯定是一些狗屁倒灶的事情,索性就发了一道家信给了住在京城的儿子薛世安。
连续十几天,琴姑姑的马车就没有怎么停下来过,她到处的把控局面,陆明城的一切都在他的手中掌握,至少不会再有什么其他势力来阻挡薛家行事了。
只是偶尔几次,琴姑姑在马车里望见还在街边不停数筷子的慕凡,往往只留下一声叹息,便离去了。
陆明城似乎是变好了,天上的阴霾也驱散了很多,只是在这一片形式大好的局面下,却还有不少的暗流涌动。
就像是刺杀慕凡的游侠儿一样,慕名而来,败兴而去,留下一具尸体,成为了一个疯疯傻傻少爷的手下亡魂。
最终不幸还是发生了,一个拥有三十人的制式装备小队袭击了琴姑姑所乘坐的马车,这三十个人配合默契,悍不畏死,若是拼掉自己能换对面一个,那就绝不吝啬。
在这种拼命地打法下,终于琴姑姑的侍卫打的没剩几个,在逃跑过程中,琴姑姑背上中了一箭,但最终还是挺到了薛家支援,将对方的人全歼,把它们的衣服扒下来才发现,原来他们是北凉禁军。
只是,琴姑姑中了这一箭后,便如同一个真正的老人一样,伤重病危了,可能因为他也老了,她本来是就是一个七十岁的老人,只是多年以来一贯的的强势,让大家都快要忘记他是个老人了。
不久,琴姑姑就去了。
按理说,琴姑姑的两个做官的儿子是要来丁忧的,于是管家早早通知了薛世平和薛世安两个兄弟回来,不过因为时间路途遥远,大概要在琴姑姑下葬之后才能回来了。
直到琴姑姑下葬那天,薛家管家老觉得谁没有来,仔细一想,原来是慕凡少爷没来,于是便派人一时三刻把街上的慕凡带到这来。
慕凡还是拿着一把筷子,似乎筷子就是他的生命。
他望向那墓碑上的字—主母长琴之墓,眼里出现了一丝迷茫。
“这墓里埋的是谁?”慕凡突然开口问道,这让管家脸上露出一丝苦涩。
“这墓里躺着的是您的姑姑,慕长琴。”
“哦。”慕凡呆呆地回答道,随后他就站在那里看着墓碑,宛如一快石头一般。
“慕长琴?姑姑吗?”慕凡问道,却没有人回答他。
后面的管家捏了把眼泪,喃喃道:“慕少爷,也不认识人了。夫人,您在天有灵,别再让薛家在生事端了。”
随后,各项仪式如期举行,薛家的白事一切从简,这是从很久以前定下来了。
所以很快,大家都走了。
管家看了看还像石头一般站着的慕凡,摇了摇头,随着大家都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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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鸢,你走了。”
“姑姑,你也走了。”
“怎么没有人,我一个人好害怕。”
“呜呜~”
...
“凡哥哥,你别哭,我不是在这吗。”
“纸鸢?你在哪?你怎么说话了。张公烁的毒药你解开了?”
“没有了,慕哥哥,你不要沉沦啊,现在的你不是真正的你,你要振作起来啊。”
“真正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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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的我!
对!
真正的我!
慕凡睁开了自己的眼睛,实际上他已经睁开了,而且在死死的盯着琴姑姑的墓碑,这只不过是心灵的眼睛睁开了。
恍惚间,慕凡跪在了墓碑前。
“琴姑姑,让您担心了,您的不孝侄儿又惹祸了,还让您把性命搭进去了。”
“我,不孝侄儿,慕凡,在这给您磕三个响头,您的仇我一定会报。”
“等到哪天我逮到张公烁,我就要把张公烁...!”
“抽筋扒皮!!!”
“挫骨扬灰!!!”
“以祭您老和纸鸢的在天之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