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咬金泸州平叛大胜而归,皇帝和礼部按例在东宫嘉德门广场举行欢迎仪式。李二现在还暂时没有搬到太极宫居住,依然住在东宫,所以东宫才是贞观初期皇帝的日常办公地点,太极宫一般举行朝会的时候才用,像迎接程咬金这种不大不小的仪式还用不着去太极宫。朝中大小官员去东宫观礼的人数很多,大家同朝为官、同殿为臣的同僚,有喜事当然也都乐意去祝贺祝贺,礼毕身上没事的官员贵勋们再去程咬金家讨杯庆功酒喝,礼尚往来、其乐融融!
与程咬金同样是十六卫大将军、同样为秦王府旧将、同样是李二陛下爱将的吴国公尉迟恭并没出现在程咬金的欢迎仪式上。对于这种情况无论李二陛下还是其他人等都觉得很正常,谁都知道尉迟恭这人居功自傲、人缘不好,而且经常和程咬金争个功劳、抢个赏赐啥的。
尉迟恭和程咬金两人关系说不上恶劣,要不尉迟宝琪也不会整天和程处亮一块儿来张安这儿学习数学;但是两位国公之间也绝对称不上友好,两人属于见面就想分个高低上下的竞争关系。尉迟恭为人耿直还有点儿居功自傲,在朝臣中人缘本就不咋样;程咬金向来是只占便宜不吃亏的主儿,在朝堂上更是出了名的胡搅蛮缠、横不讲理。两人碰到一块儿谁都不服谁,经常为了鸡毛蒜皮的事儿在私下里明争暗斗、朝堂上恶言相向,大臣们都当笑话看,李二陛下更是乐得如此。
性格原因是一方面,造成两人明争暗斗还有更深层原因。尉迟恭投唐以前是宋金刚手下大将,当年刘武周、宋金刚和李唐争天下的时候,尉迟恭作为先锋大将那叫一个猛啊!打得裴寂全军覆没、李元吉带着家眷连夜出逃,李唐的龙兴之地晋阳以及太原老家旦夕之间就没了,半年时间整个黄河以东李唐基本没啥地盘了,唐高祖李渊吓得颁发了“贼势如此,难与争锋,宜弃大河以东谨守关西而已”的手敕。尉迟恭也就那个时候名动天下的,李唐大将被他抓的抓杀的杀,李孝基、独孤怀恩、于筠、刘弘基、唐俭、刘世让这些名臣猛将都被尉迟恭给俘虏过,直弄得李渊无将可派只好把准备雪藏的秦王李世民给请了出来。刘弘基、唐俭可是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中的两个,永安王李孝基当时是唐军行军大总管、刘世让为陕东道行军总管、独孤怀恩任工部尚书都是李唐的顶级人物,结果一下子全被俘虏了,可想尉迟恭当时仗打得多漂亮!正当尉迟恭打得顺风顺水、所向披靡的时候,李二带着刚投唐不到一年的秦琼、程咬金等人开赴前线准备力挽狂澜。
单打独斗尉迟恭谁都不怕,秦琼、程咬金也拿他没办法,但是李二派秦琼和尉迟恭正面硬扛、程咬金绕到背后打闷棍,再让殷开山、李绩等人攻击宋金刚其他部队。这样一来尉迟恭就郁闷了,正面秦琼就够难缠的了,再加上一个程咬金,双拳难敌四手一直被压着打。更让尉迟恭郁闷的是队友太不给力:这边正打得难分难舍呢,那边宋金刚的其他部队瞬间全垮了;尉迟恭吃了几次败仗正努力坚持的时候,主帅宋金刚已经被李二给弄死了、其他人马也都投降了,这下没得打了,尉迟恭无奈也投降了唐军。这次战役中程咬金、秦琼一直压着尉迟恭打,两人战功卓著、受到重赏,尉迟恭却觉得自己输得冤枉、太丢面子,处处想找秦琼、程咬金再一较高下。
秦琼比较好说话不给尉迟恭正面冲突,程咬金就不一样了,较量就较量谁怕谁!然而两人本事又差不太多,所以一直也没个胜负,然后两人就开始在功劳、赏赐、待遇等其他方面上开始较劲。两人较量的结果尉迟恭后来居上占了上风:虽说都是国公、都是十六卫的大将军,但是尉迟恭实封一千二百户,程咬金只有七百户,而且李二直接把齐王李元吉的府第加上齐王府里的所有钱财器物全赏给了尉迟恭,可怜齐王李元吉搜刮了十来年全便宜了尉迟恭,尉迟恭一下子成了大唐第一暴发户!对于这一切程咬金只有羡慕的份儿,人家在玄武门政变中直接砍了李元吉,还冲到李渊身边逼李渊写下让各部人马全部听从李二处置的诏令,这几乎差不多把李渊给逼下台了!相比之下程咬金觉得自己在玄武门政变中有点儿像打酱油的,还好这次泸州平叛干的漂亮,多少挣回点儿面子。
在年初程咬金去西南泸州的时候,尉迟恭也去了东北幽州,两人离京时间前后没错几天,而且都是前去平叛,于是两人又开始在暗中较劲。一开始尉迟恭还挺得意:北边造反的是隋末名将罗艺,灭了他的功劳岂是砍几个野人头领可以相比的?自己这次又可以压程咬金一头了!谁知道尉迟恭的大军还没到,罗艺就被自己的手下给弄死了,尉迟恭出去逛了一圈啥也没捞着。反观程咬金在泸州顺风顺水,不但在没啥战损的情况下灭了叛獠、重修固城,还弄来了独轮车和扭力抛石机,虽说不是他造的,但是举荐人才也是有功的。所以这次暗中较劲尉迟恭输了,再加上最近一段时间因为国子监的事儿心里很不爽,又想起昨天张安说自己儿子在某些方面是可以胜过国子监的那帮小混蛋的,然后尉迟恭就有了决定:程咬金的欢迎仪式就不去了,反正也没啥好看的,先去国子监收拾那帮欺负我儿的小混蛋还有老混蛋!
唐朝官学没有暑假、寒假之说,但是却有田假和授衣假。田假在每年五月份,有点像农忙假;授衣假在九月份,授衣就是制备冬衣过冬。
今天五月初三,是国子监放田假前的最后一天,去国子监关心一下大唐的教育事业,慰问、表彰一下在国子监工作的大儒名士们是李二陛下的既定安排。国子监也早有准备,每年五月、九月假期放假前,皇帝要么自己亲自来、要么派大臣来国子监慰问,顺便给点儿赏赐这是常例,多年来一直都是这样。国子监祭酒孔颖达带着国子监的主要官员早早做好了迎接皇帝或者钦差的准备,大伙儿一边闲聊一边猜想这次能得到啥赏赐,估计不会太厚重,现在国库空虚这事儿谁都知道!结果皇帝或者钦差没来,砸场子的先来了!
孔颖达和国子监一帮人听说尉迟恭又来了,顿时火冒三丈,同时又有点儿小害怕。生气那是必然的,上次尉迟恭为了把尉迟宝琪强塞进国子监在众人面前耍横的事儿刚过去,那场面可真正的叫斯文扫地!这次又来干嘛?同时大家也有点儿害怕,毕竟给尉迟宝琪起外号‘尉迟小傻‘并把人家逼出国子监这事儿干的不地道,说难听点儿十足的小人行径。他这次不会是来寻仇报复的吧?想想上次尉迟恭差点儿一拳头砸在孔祭酒脸上,胆小的就开始有点儿小腿发颤!要是当时一口气坚持住不放尉迟宝琪进来还好说,但是答应了人家来国子监进学以后再用龌蹉手段欺辱一个十多岁的孩子,最后把人逼走这就很不要脸了!已经有武将勋贵骂国子监卑鄙了!孔颖达现在也后悔自己在陛下许给自己的好处面前没能坚持住,弄得自己名誉大损。而且陛下对尉迟恭圣眷有多厚重是个人都看的明白,把齐王府第和齐王府财产全数赏赐不说,实封一千二百户啊!和长孙无忌、房玄龄等人并列第二,唯一比他们封邑多的只有老臣裴寂了,那还是太上皇当年封赏的。今天尉迟恭要是来闹事儿的话,只要他不闹的太过分,陛下肯定向着他,国子监只有吃哑巴亏的份儿!
“你说尉迟老黑要让尉迟宝琪和我国子监学子比试算学?”孔颖达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前来禀报的助教博士。
“是比试计算速度……”
“哈哈!只要不是比试刀枪、蛮力,比试啥都行!这可是他自找的!”孔颖达哈哈大笑。
“吴国公是当朝名将,应该不会自取其辱,会不会有诈?”旁边有人怀疑到。
“他那一身蛮力和那点儿军略只能用在战场上,来这儿他还有啥诈可以耍?也许是喝多了也说不定,他既然要比试就比试好了。比试完了不要逼迫过甚,给他个台阶赶紧把他打发走。陛下或者是陛下的钦差快来了,别让人看了笑话!走,大伙儿也去一边看看到底咋回事。“孔颖达带着一帮人准备先去看看笑话愉悦一下心情。
李二陛下来到国子监的时候正赶上第一轮比试结束,只听尉迟恭在那儿大声吆喝:“就知道你们这帮酸腐狗眼看人低,看不起我儿。怎么样?现在服了吧?愿赌服输,赶紧的每人一百贯,还有下边那帮小混蛋,刚才不是叫的挺欢吗?都压了多少啊?今天要么交钱,要么给我儿赔礼道歉、承认自己有眼无珠,要不谁都别想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