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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引子篇(1)

1937年10月17日,一个秋高气爽的上午,位于邯郸城西,一个历史上赵武灵王曾经摆过銮驾的古老小村,这时正呈现一片繁忙的秋收景象。人们仨一伙俩一帮赶着大车小辆往村里拉谷子,脸上都充满了丰收的喜悦。

突然,一个人慌慌张张从村口跑回来,喘着粗气,看样子是一路跑着回来的。只见这个人大惊失色地见人就说:“老少爷们儿,不得了了,邯郸沦陷了,日本人进了邯郸城。”

啊,人们惊讶地都停住了车,定睛观瞧报信儿的人。来人原来是我们村的土财主谢老抠。

谢老抠带回的这个消息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清冷的大街上忽地冒出一大堆人来,拉谷子的村民都把车子放在一边把谢老抠团团围住,七嘴八舌向他打听城里发生的事。

戏台北边不远就是我家。父亲和二叔听到大街上一片嚷嚷声,就从家里跑出来看。有人就把城里发生的事跟他俩说了。

“你咋知道的?你看见了?”二叔瞪大眼睛问。

“可不,俺昨个儿上城里办事儿,谁知事儿还没办呢,就见城里有钱的人着急忙慌往车上装东西,守城的部队也成队成队地往南门撤,后来一打听才知道,日本人要来了,俺刚要往回跑,城外就响起了枪,吓得俺赶紧躲进了俺的亲戚家,火车站有爆炸声你们在家没听见?”

“听是听见了,可就不知道咋回事儿?”一个人回答。

“那就是日本人的飞机在轰炸火车站。”谢老抠说。

有人不知道飞机是啥?就问飞机是个啥东西?

“飞机就是能在天上飞的,”谢老抠用手比划了一个老鹰在天空飞的手势,说:嘿呀,你不知道,那玩意儿可厉害啦,俺亲眼看见的,日本人四架红头小飞机转着圈儿在火车站上空轰炸,炸塌了好多房子,也死了不少人呢。”

谢老抠说的没错,据史料记载,昨天,也就是10月16日,随着守城的****最后一批部队撤走,日军四架红头小飞机就开始在邯郸火车站上空轰炸。随着火车站的爆炸声和零星的枪声,日本特务头子土肥原贤二就率领日军第十四旅团进了邯郸城。那些没有来得及逃走的老百姓被恐怖笼罩,他们把家门关的严严的,等待着厄运的降临。

大家沉默了了一会儿,父亲突然又说:“照你这么说,****就没有一点儿抵抗就撤走了?”

“这咱就不知道啦,反正俺见有恁多带着枪的****往城外去了,至于去了哪里俺就不知道了”谢老抠连珠炮似地回答着每一个人的提问。

“他奶奶的,他们跑了那些城里人和咱该咋办?”有人担心起来。

“那咱还等啥呢,咱赶快逃吧。”马二流子突然给大家出主意。马二流子这么一说,在场的人顿时如临大敌一般,脸上马上就露出恐慌与不安的表情,大家相互看着,觉着马二流子说的也有道理。于是就开始行动。

妇女们听说日本人来了,在家就坐不住了,她们怕日本人哪天来沁河村,就纷纷跑到奶奶庙烧香,祈求神奶奶保佑沁河村,千万不能让日本人来。

有人又出主意,有闺女的赶紧出嫁,有小媳妇的见小鬼子来了就往脸上抹黑,摸得越黑越好,让日本人看不出是女人还是男人。

众人赞成,说这办法好。

平静的沁河村“忽”地忙乎起来。家里有十六七大闺女的人家,大人们也不再选啥黄道吉日办喜事了,随便找了个三六九的日子在大人的仓促安排下,慌忙穿上崭新的嫁衣,听着凄凉的唢呐声含着眼泪上了花轿,陆续嫁到了外村。

村里一连忙活了好几天,该出嫁的出嫁了,嫁到沁河村的小媳妇也都准备好了黑锅炭,炭泥粉,随时一有情况就往脸上抹。家里有地窖的又都进行了加深,一旦见到日本人来了就让女人藏到地窖里。

一连过了七八天,村里相安无事,人们在忐忑中没有见到一个日本人的“鬼”影。于是,人们又开始议论,有人就问:“哎你们说咱光议论日本人,那他们咋没来呢?咱是不是到城里看看?”

二叔吐了一口,骂道:“马二流子,你是不是急等着当汉奸呢?”

“你才急等着当汉奸呢。”马二流子本以为他这主意又能得到大伙赞成,没想到二叔反驳了他一句。马二流子闭上蒜瓣儿牙灰溜溜地站到了一边。

“听说小鬼子见啥抢啥,咱不是还养着猪嘛,咱赶紧杀了自己吃吧,别等着日本人来了,让他们个狗日子给抢去。”

一个妇女突然说了这么一句。大家一听,是这么回事。于是,村里又忙乎起来。一时间,家家冒起了黑烟,杀猪宰羊,炖鸡炖鸭,村里飘起了只有过年才能闻到肉香味儿。有猪的人家每天吃的满嘴流油儿沟满壕平,没养猪的也帮了有猪人家的口福,吃上了香喷喷的猪肉。吃着香喷喷的肉人们还都在想,赶紧吃,吃到自己肚里才是精家,舍不得才是个傻瓜呢。本来那些猪啊,羊啊,还有那些鸡鸭鹅们正在享受着阳光,村里一乱,那些家畜们马上就就尝到了人类翻脸的苦果。

有人心疼地说,养这点家畜不容易,要不是怕日本人来了抢走,这些家畜卖了还能给儿子娶个媳妇呢。骂声就像平时说话,街头巷尾随时都能听到。

谢老抠养的家畜最多,他看到村里人都忙起来杀猪宰羊他也忙乎起来。他心疼地瞅瞅自己的家畜,心说,猪啊,羊啊,你可别俺心狠,要怪就怪那些日本人吧。他想着于是就垒灶台,架锅,烧火,一天时间就把那些家畜收拾的一个不剩。

沁河村一连忙乎了半月,女孩们能出嫁的都出嫁了,猪肉也吃完了,村里依然平静如水,没有见到日本人来。

小孩儿们对日本人要来的消息似乎都有点儿心不在焉,他们拿着大大的,白白的猪水泡吹足了气儿在大街上追打戏耍,大人们这些天议论的是他们根本就没听见。有大人就骂自己的孩子,死到临头了还高兴?

后来,村民听到了从城里传来的零星枪声,白天有,晚上也有,枪声穿过静静的空间传到沁河村,听得很清晰。每当听到枪声村民们心里就“咯噔”一下,心说,日本人是不是真要来了?

虽然传说中的日本人一直没来,但从村民们忙乎完那天起,老村长田兴山就开始每天站在村口往沁河桥上瞅上一会儿,因为,桥那头就是邯武公路,向东就通向邯郸城,日本人说来就来,村民的生命安危和财产全系在了他的心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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