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日头的升高,市场的人越来越少了,有些人跟他一样,回去要走不近的路,为了防止回不去,到时间了是要回去的。谁都是拖家带口的,怎么能放心家里人,特别是家里只剩下老弱病残的。
林大郎有一些犹豫,他总在心里安慰自己:没关系,还早了,再等等,说不定卖出去了,回去的时候,大不了跑着走就是了;一会儿,就在等一会儿,再卖不出去就回去,以前都是天黑才回去的,晚一点没关系。
到太阳升到头顶,林大郎等的都绝望了,他终于明白自己今天不可能卖出去了,把脚捆好不可能逃跑的兔子和麻雀装进背篓里,急急忙忙的往回赶,要知道他已经拖了很长时间了,要在不快点,不到半夜他甭想到家了。
“你怎么走路的?”林大郎只来得及听到这半句,就感觉眼前一黑,身体一个踉跄就向后倒去,虽然他很瘦,他也不敢保证这一压会不会把竹篓里面的小东西压死,只好尽力的侧了侧身。身体摔在地上,即使是隔着衣服,林大郎也觉得自己摔到的地方火辣辣的疼。
竹篓里面的麻雀和野兔冷不防地滚出来,往旁边扑腾,想要自由的态度很明显,好在它们被绑在一起,你左窜他右跑的,现场乱成麻,一只也没有跑脱。林大郎很是着急的把它们收拾起来,就算卖不出去,留在自己家吃也可以顶几天,跑了就白费功夫。
他没注意的是和他撞到的那人在他收拾的过程中一句话也没有说,他原本以为人家走了,毕竟他可以感觉到那人是很急的。他虽然吃了亏,也没打算和人说什么,人穷志短,有时候就算不是他的错也会安上错误的名头,这事儿他看多了,反正他也没有什么大的损失不是,但愿人家没功夫理他。
可惜,他一抬头就看到了站在眼前的人,他看了一眼撞他的人,对,他是被人撞倒的,那人有一些富态,脸上带着焦急,穿着一件半新的青色衣裳,看他撞了人还怪别人的模样,就知道不是他得罪的起的。林大郎躬了躬身子,一脸谄媚的道歉,见那人没什么反应,想要悄悄地绕开那人。
“等等。”
林大郎只觉得头皮发麻,很想一股劲的跑掉,偏偏很不争气的动不了,僵硬的转过身,眼珠子都是直直的,结结巴巴的道:“您,您,还有什么事吗?”他见过理所当然抢人东西的,就算是他的东西,对方要抢,他也抢不赢。
“这框里的东西是你的?”那人走到他面前,很自然的扯着他的背篓看了看,这东西是他要的,之前不知道有没有自然着急,如今东西就在眼前,他就淡定起来。他之前是很生气撞到人这件事的,不过看到被撞飞出去的人,他下半句话暂时忍住了。他能混到今天管事的位置,自然有他一套看人的法子,再看这瘦小少年藏在小心翼翼赔礼下面的期盼和恐惧,他突然就不想让这少年用东西赔偿了。
“是的。兔子是我抓的,麻雀是我弟弟抓的。”林大郎只觉得心提到了嗓子眼。
“你爹娘呢,家里还有什么人?”那人特别想问问,所以他就问了。
林大郎一时有一些转不过弯来,怎么突然问到这上面来了,他有一些犹豫,他分不清对方是想要知道他家里人来威胁他。让他无法反抗,还是仅仅只是好奇。说实话,他一点都不相信后一种可能。
“怎么,怕我对你怎么着?你是属于这镇下面村里的人吧,你以为你不说我就查不到,不过是时间问题。”那人一脸的讥讽,说话也一点不客气。他确实不是什么好人,但是被人这么明晃晃的提醒,他觉得他都被这人蠢哭了。
林大郎顿了顿,他知道那人说的是实话,很不情愿的回答道:“我爹娘都没了,下面还有五个弟弟,最小的一岁多。”
“哦。”那人点点头。这少年的情况比他当年好不了多少,当年他也是父母双亡,兄弟姐妹几个一起生活,不过他的长兄长姐当时都年龄不小,至少比这个少年大。后来出了一系列的意外,他不后悔卖身做了奴才,他今天的地位好多人都比不上,但是他很想看看他能做到哪个地步
林大郎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鼓了鼓气:“您没事的话,我可以走了吗?”
“你这东西卖吗?兔子十文钱一斤,麻雀三文钱一只。”那人似乎听了林大郎的话才回过神来一样,嘴里的问题又变了。他说的很肯定,明明是一副恶霸样子,给的价格却是市场最高的。
“多少?”林大郎觉得肯定是自己听岔了,他原本觉得只要这人给钱就好,哪怕是三文钱一斤也行,谁知道就这么一转,变成十文钱一斤,要知道这市场里面可是少有这个价格的。
“不愿意?别以为我不知道价格,这个价位,我要多少就有多少。”那人知道林大郎听清楚了,对于自己在他那里的信誉很不满意,难得他想做件好事,居然被这么怀疑,是个人都不高兴。
林大郎急忙摆头,深怕要是慢一点这么大的好事就错过了:“愿意,愿意,我简直不敢相信有这样的好事,贵人,贵人,您是个好人,是好人,谢谢,谢谢您。”虽然他恨不得天上能掉馅饼下来,但是他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就算真的掉了,他也不一定有本事保得住。但是这回的好事,他是能够保住的。
“您住哪儿,我给您送过去。”
那人很满意林大郎的识趣,在前面带路,最后停在一座宅子的后门。林大郎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踏进这样的朱门大户,即使是从不起眼的后门进来的,也看不清里面漂亮的风光,他莫名的觉得紧张。不自觉中他同手同脚跟在后面进去拘束的站在那里,听那人吩咐其他人称了斤两,给了他钱,三只野兔一共三十一斤是三百一十文钱,麻雀六只十二文钱,总共是三百二十二文钱。
手里拿着沉甸甸的铜钱,林大郎被送出来,看着朱红色的门,他觉得之前恍然如梦,如今如梦初醒,心里踏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