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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我把美丽的花儿丢了

那天,我写完散文《最美的花儿开在水里》后,感到特别惬意,特别舒坦,像神仙似的快活起来了。我连忙打开酒坛,舀了一缸小酒,翻开《纳兰词笺注》,随心所欲地读起来,书读累了,酒喝干了,干脆就躺在竹子凉席上睡一觉。

第二天,我又打开电脑,翻看我的宝贝文章,却怎么也找不到。此时我才发现,由于高兴过头,忘记保存,乐极生悲,我把这朵美丽的花儿丢了,把自己心血绽放的花儿丢了。一时间,我的心绪像庐山瀑布,飞流直下,哗啦哗啦坠向谷底,在空中撞得遍体鳞伤,在谷底跌得粉身碎骨。所有的遗憾,所有的忧愁,所有的伤痛,都汇聚在我空空的目光中滚滚奔流。一天过去了,一个礼拜过去了,我一次又一次打开电脑,试图重写,试图找回我丢失的花儿,但每次都以失败告终。面对白茫茫的屏幕,就像面对我苍白的人生一样,思绪一片模糊。心中涌起的波浪,只有悔恨,只有伤痛,而且只有自己默默独享。

自然,这也不是什么天塌下来的事情,不就是一片几百字丢了么?当今的文字垃圾难道还少?曹雪芹的《红楼梦》不也是丢掉了四十回吗?不仅有人滥竽充数补写出来,而且成为批评家赚钱养生的物品。

是的,我依稀记得,那篇散文是写去三岔河游逛的。岁月很好,我早早起床,吃了一碗活油面条后,就匆匆出发了。农历的四月,太阳像喝了杭州的女儿红一般,羞涩地躲在薄薄的云纱里,飘飘渺渺,时隐时现。我们沿着一条石板铺就的小路前行,路边的洋芋已经很深了,包谷也扬起了扫把头。最惹眼的却是大大小小的石头缝里的桑树,我们山里的孩子没文化,开天辟地都叫它蚕叶树。它的果实,我们就叫蚕叶泡儿,树人老哥叫它桑葚。桑葚红得正紫,有些发黑,我们都忘却了此行的目的,纷纷跑进包谷地,越过石头,跑到桑树下,或爬到桑树上,像《诗经》里的斑鸠一样忘情地吃起桑葚来。三妹说:“桑葚很好,既然我们不期而遇,就应该好好珍惜,最好永恒地把它珍藏在心底。”大家说着闲话,谁也没有注意谁。我们吃饱了,吃够了,还意犹未尽,每人又用南瓜叶包了一包,带在身上边走边吃。

阳光满天,彩色的蝴蝶不时从眼前飞过,鸟儿们唱着自己的歌谣。我说,我们也唱一支歌吧,石板路没有我们的足迹,但我们的歌声曾经飘过。谁先唱呢?自然是三妹,我们都推举歌喉最好的三妹。三妹也不推辞,像塞外雪花,飘飘洒洒地唱将起来。三妹唱什么歌呀?实在记不得了,只记得好像是电视剧《西游记》里的一支插曲,歌声很优美,很伤感,仿佛穿透岁月的风,摇曳着碧绿的包谷,摇曳着缀满穗穗的桑葚,漫无目的,在茫茫的旷野里漂泊,在太阳虚幻的光波中流浪······

尽管我绞尽脑汁,挖空心思,后边的情节始终回忆不起,终于无从还原了。这也许是我一生一世都无法弥补的缺憾,永永远远都无法疗治的伤痛。有什么办法呢?只怪自己粗心大意,只怪自己随意轻狂。“我是人间惆怅客,知君何事泪纵横”。我把自己美丽的花儿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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