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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信长出动

织田信长的夫人浓姬正在院子里和信长的嫡子奇妙丸待在一起。奇妙丸就是日后的织田信忠,而此时他还只是一个三岁的孩童。奇妙丸眨着大眼睛望着坐在庭院里的父亲,他尚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织田信长早已披上铠甲并覆盖着一层阵羽织,坐在庭院里的一张马扎上,目光凝重。他正在等一个忍者带来的消息。织田信长看了一眼浓姬,突然想到了她的父亲斋藤道三。

浓姬来自伊贺北边的美浓国,名叫斋藤归蝶,是有“美浓蝮蛇”之称的斋藤道三的女儿。斋藤道三和信长的父亲织田信秀打了数年的战争,最后意识到谁都无法消灭对方后便议定了将斋藤道三的女儿归蝶嫁予织田信秀的嫡子信长为妻,借此平息两国之间的战事。

信长从小名声不好,据说归蝶离开娘家时,斋藤道三给了女儿一把刀,并嘱咐女儿如果信长真是“尾张的大傻瓜”的话就用这把刀将杀掉他,结果归蝶嫁给信长后便深深的爱上了他。

织田信秀死后,斋藤道三又打起了尾张的主意。他以更新两国之间的盟约为名,提出和信长在正德寺会面,然而暗中却让自己的亲信埋伏在正德寺。他对亲信说自己如果发现信长真是个大傻瓜就将其当场格杀,然后派兵吞并尾张地区。结果斋藤道三与信长见面后对其极为赏识,回到美浓便对重臣感叹道:“唉!我们只配给信长做牵马的奴才!”尾张和美浓由此进入了短暂的蜜月期。

之所以说短暂是因为不久之后斋藤道三便被自己的儿子斋藤义龙谋害了,而斋藤义龙成为美浓国主后,就时刻在谋划着入侵尾张。因此织田信长不得不在对付今川义元的情况下,分出部分兵力防备美浓斋藤义龙的进攻。

五又卫门一身武士打扮气喘吁吁的跑到信长面前,对他说道:

“服部正成传来情报,今川义元从挂沓城动身了,正向大高城前进!”

信长听罢猛地站起来,大声叫了声:“饭!”

侍女应声将准备好的米饭送了过来,浓姬立刻双手接过端到信长面前,信长迅速拿起来,狼吞虎咽地吃了两大碗,他的儿子奇妙丸站在一旁都看呆了。

一个身材矮瘦,全身披上铠甲的青年武士立刻牵出一匹马来到信长面前,跪伏报告:“主公,马已备好。”

信长扫了一眼这位年轻武士,然后将吃完的饭碗一放,便翻身上马,大声喊了声:“酒!”

浓姬干练地拿起酒杯,亲自斟满恭敬地递给信长,信长一饮而尽,将酒杯摔在地上。

“阿浓,如果我这次能活着回来,就去替你父亲报仇!”信长朝浓姬丢出这句话后,便策马出征了。

“祝您武运长久!”浓姬朝信长离去的背影大声喊道。望着信长离去的背影,她的眼眶逐渐湿润了。

号声响起,信长策马从清州城的城门飞驰而出,朝着东边热田神社的方向绝尘而去,背后只跟着五骑贴身侍从。那位矮瘦的年轻武士则率着数十个足轻士兵小跑着跟在信长后面,惟恐掉队。此人名叫木下藤吉郎,是织田信长亲自提拔的足轻组头。

随后,织田家的重臣柴田权六胜家,丹羽五郎佐长秀,林秀贞,左久间信胜,生驹亲正等的军营里,先后都收到了主公织田信长的秘令:嘴衔枚,马裹蹄,化整为零,火速赶往热田神社,落后者一律按叛逃罪论处!

织田家的各路家臣,立刻率兵分别从各处先后向热田神宫进发。为了跟上信长,许多人甚至连饭都来不及吃。他们跟随着众多伊贺忍者分别从不同的隐蔽路径前行。大批伊贺忍者花了数月时间探查了附近的地形,五又卫门在此基础上规划出了这些隐蔽的路径。即使今川军队偶尔发现这些小股的军队,也会认为这只是织田家的斥候,并不会觉得奇怪。

织田信长一路狂奔,背后一小股军队慢慢跟了上来。

信长并未停下,只是大声问道:“是谁?”

“柴田权六胜家,率一百骑随驾!”

随后,又一股军队跟了上来,为首的武将大声喊道:

“主公,丹羽五郎佐长秀率一百二十骑随驾!”

织田军团慢慢地在信长身后聚集,等织田信长赶到热田神社时,背后已经跟着五百骑武士,织田军团的其他将领率领着自己的军队也正陆续赶往热田神宫。信长示意热田神宫的神官可以开始举行祈祷战斗胜利的仪式了。神官显然早有准备,从袖中取出祭文开始朗声念诵起来。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聚集到热田神社的军队也越来越多,而已经到达这里的士兵则抓紧这些时间吃饭和进行休整。按照五又卫门的计划,为了保密起见,这次聚集属于临时指令,大家并没有时间准备。很多武士连饭都没有吃,盔甲都没有穿好就慌不择路的赶了过来。路边的农民看到以后还以为是打了败仗逃跑的士兵。

织田信长正和武士打扮的五又卫门,还有几个织田家的重臣一同围着一张作战地图,仔细筹划下一步的行动。守门的侍卫突然跑过来报告:“有一个女子声称是这位五又卫门大人的朋友,说有重要情报要告知主公!”

五又卫门听完便向织田信长说道:“这个女子应该就是在下的同伴阿泷了。”

织田信长示意放女子进来,卫兵随即走了出去。

一位农妇打扮的女子走了进来,穿着一身大小不合体的蓝色粗布短衫,用一块破布包住头发,脸上涂了一层泥。他伪装的很好,外人丝毫察觉不出这位农妇是伊贺的忍者。她走近地图,指着一处对织田信长和五又卫门说道:

“我们沿途查勘了今川义元从挂沓城到大高城沿途经过的路线,发现在这里有一个山谷里有一处十分适合隐蔽和奇袭!”

信长朝阿泷指着的位置看去,看到地图上标注着一个叫“田乐洼”山谷,其中有一段最险峻之处标注着‘桶狭间’。

阿泷接着说道:“今川的军队必定会经过田乐洼,因此我们的人已经在那里守着了。一旦今川义元到达,我们的人就会想办法拖住他们,直到我们的军队到达。”阿泷说完看了五又卫门一眼,发现五又卫门也在微笑地望着她。

五又卫门接着说道:“所以我们必须要尽快到达这个叫‘田乐洼’的山谷,一旦今川义元离开这里,就很难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织田信长点了点头表示肯定,然后传令下去大家做好准备。

和织田军队紧张的氛围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今川义元的军队,今川义元手下的武士以“风雅”著称,他们上阵杀敌还带着女子,画齿描眉。

今川义元拖着肥胖的身躯,坐在一领轿子里。长年的安逸使得他身体发福,甚至无法再骑马打仗。他和自己的手下的五千军力一清早就离开挂沓城向大高城进发了。按照计划,一旦清州城前线的丸根城和鹫津城被攻陷,义元就可以坐镇大高城,指挥诸将围攻清州城。

义元正在想象自己的军队上洛以后的威风场面,一队骑兵从前面迎了过来,翻身下马拜倒在义元面前。他们是奉命去探查前方的田乐洼是否有异常情况,是否能够安全通过的斥候。田乐洼是一个很险峻的山谷。

“当地是否有对我军怀有敌意的暴民或者野武士?”义元问道。

“禀报主公,田乐洼的百姓都是些老实人,他们听说是主公的军队要通过,都表现得非常的欢迎。”斥候略带讨好的回答道。

今川义元听后得意的笑了笑,便下令起轿,向田乐洼进发。

等今川义元的军队开进田乐洼时,里面走出来几个村民,他们挑着一些食物走了过来。今川义元的随从立刻警惕的迎上去拦住这几个村民,与其交涉片刻后,便来到今川义元面前报告道:

“村民们为了表示欢迎,派了代表来慰劳我军,还搬来了一些食物。为了证明食物安全,他们还当面试吃了部分。您要见他们吗?”

“算了,不见。”义元想着,在野外还是谨慎些比较好。

今川义元看到那些农民站在烈日之下,汗流浃背的挑着那些东西,突然起了一点恻隐之心。而且经过长时间的赶路,他也想停下来先休息一下。今川义元叫住刚打算离开的随从说道,“慢着,见见无妨。”看着身边的众多侍卫,义元也并不觉得会有什么不安全的。

义元的轿子随即停了下来,他用扇子打开轿帘,阳光立即照到他身上,梅雨季节的空气十分燥热,身体肥胖的今川义元更加受不了这种天气。他掏出手巾擦干额头上的汗,这些汗和他抹在脸上的化妆品粘连在一起,让他十分难受。

“打扇!”义元对身边的侍从说道。

另一个随从领着一个僧人来到义元面前。僧人看起来十分年轻,后面跟着几个帮着搬运食物的民夫。

今川义元看到这个年轻的僧人,突然回想起自己幼时在善得寺出家的经历。当时,今川义元还是一个名叫‘梅岳承芳’的和尚,后来由于一系列机缘而还俗成为今川家家督。

义元对年轻的僧人说道:

“我是今川治部大辅,我的军队搅扰到你们了。不用害怕,我会约束好我的家臣,不会让他们乱来的。”几个民夫拜伏在一侧,流露出感激的眼神。

为首的僧人则抬头朗声说道:

“我等皆闻骏府大人仁义,十分敬慕。因此希望为大人上洛略进绵薄之力。现带来饭团三十桶,酒两樽,聊表心意,请大人务必笑纳。”

“多谢各位乡亲美意。那我就收下了。”义元得意的点了点头,这些人知道已近中午,所以特地给我军准备了午饭,还有美酒。

等众人退下了,义元突然问身边随从:“织田信长最近有什么动向?”

“织田军队最近派出士兵,到各个村子地征调粮食,似乎打算据城一战。”随从将一路打听来的消息告知义元,“最近也有斥候报告说清州城周围频繁出现小股调动的敌军。”

看来信长确实打算据城一战没错,那些小股敌军应该是在附近搜刮物资的队伍,义元想到这里便松了一口气,对随从说道:

“就在这里用午饭吧。天气太热,食物不可久置,分发给众人吧。”

说完,他又对负责抬轿子的轿夫说道:“将轿子抬到阴凉之处,我也要歇息一会儿。”

五千主力部队也开始熙熙攘攘聚集到各处,埋锅造饭了。

冈部五郎兵卫元信走过来提醒道:“主公,此地名叫桶狭间,地势极其险要,万一有埋伏...”

今川义元却答道:“不要过于谨慎啦,信长现在人还在清州城里心急如焚呢!”

而就在今川义元到达田乐洼的同时,在热田神社的织田信长已经率领集结完毕的三千军队直奔田乐洼而来。他对诸将下令:“跟着我的旗帜走,落后者以叛逃论处!”

当织田的军队到达田乐洼,早有接应的伊贺忍者将其悄悄带到了的山上隐蔽起来。信长从此处往下望去,山谷中的情形一览无余,而谷中的今川军却仍一无所知。这断狭长的山谷便“桶狭间”,今川军的军队无法在这到狭长的山谷中三五成群的埋锅造饭。信长发现了这样一个极其适合打伏击的地方,心想:“天助我也,今川义元今日必死于我等刀下!”

然而他却下令让众人保持安静,等待最佳的进攻时机。

也许是上天抛弃了今川义元,突然一道闪电划过天际,雷雨倾盆而下。山谷下的士兵像炸开了锅,纷纷寻找避雨的地方。山谷中突然某处升起了红色烟雾,五又卫门给信长指出那处便是今川义元所在的具体位置。

信长随即传令诸将做好准备,他下令道:“在杀死义元前,不得出声。没有取得义元首级前,其他士卒统统放任不管!”

天空中突然划过一道闪电,接着是一声巨响。信长的军队在这阵雷声的掩护下,向今川义元大轿的位置猛扑过去。在大雨的掩护下,今川军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直到织田军像恶狼般扑到跟前时,他们才知道有人突袭。众人顿时乱作一团,毫无战意。

当织田军队和今川义元的核心护卫队---五百旗本武士接战时,五又卫门则与伊贺的忍者,趁乱从今川义元本阵的空隙中杀了进去,制造出更大的混乱。

等今川义元回过味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刚才那个给今川义元送饭的年轻僧人突然提着一杆长枪朝今川义元的面前杀来,他枪法凌厉,无人能挡。当他来到今川义元面前时,义元身边的轿夫和侍女全部惊慌的跑开了。今川义元惊恐地看着这个僧人,问道:

“你究竟是何人?!”

“在下乃松平元康大人的家臣服部正成,奉主公之命特来报答义元大人对松平家三代之恩”僧人冷笑着说道。

今川义元终于明白这一切都是自己的先锋松平元康的阴谋,背后感到一股寒意。然而已经来不及了,因为服部正成的长枪已经贯穿了自己的身体。

看着服部正成离开的身影,今川义元永远的闭上了眼睛。他的首级被随后赶过来的织田家武士服部小平太和毛利新介割了下来,带去向信长邀功。

五又卫门看到了今川义元的首级,突然十分感慨。

信长突然向五又卫门走了过来,将战利品之一---今川义元的佩刀“宗三左文字”双手奉上,“这是你应得的。”

“可是这次任务的酬劳已经事先约定好了。”五又卫门谢绝道。

“放心,事先约定好的酬劳我会派人送到伊贺的。那一点点筹劳相对于你们这次的作用实在是太少了,我信长有功必要赏与相对的酬劳,这是额外赏给你的”

“上总介大人,我们伊贺忍者也是重信之人。既然已经商订好了酬金,多余的部分我分文不取”五又卫门谢绝了这把名刀。

“既然如此,那就算了。”织田信长因为被拒绝显得略微有些不高兴,扭头走了。

“对了,你们俩有没有兴趣做我的家臣。”信长突然转身说道。信长从小对新奇的事物感兴趣,当发现新鲜的事物的价值时,他也乐于去利用。他是战国最早大规模给军队装备火枪的大名之一,当他发现这些忍者的价值时,就毫不犹豫想好好利用他们。

“抱歉,我对做武士不感兴趣。”五又卫门说。

“我和五又卫门都无法抛弃伊贺!”五又卫门说完,阿泷也点点头表示赞同。

“那么,有可能以后我们还会在战场上相见的。彼时若是敌人,我会毫无留情的杀死你们。”信长面无表情说到,继续转身离去。

五又卫门望着织田信长的背影心想,“这个男人不但作战英勇,还如此会收买人心,将来也许会夺取天下吧?”

生死本皆由天定,何须孜孜问红尘?且携东山忍子草,名留青史与谁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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