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月小心翼翼地踏上碧落飞鸿,身子甫一站稳,她樱唇微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忽然眼前一花,耳畔风声呼啸,左右景致飞速倒退。
她还未反应过来,身子便不由自主地向后倾倒。
这时,一道粗壮的手臂揽过她玉腰,将她身躯稳住。
刘苏回过头来,闻言说道:“你看嘛,一点事也没有。”
南宫月本已吓得半死,过了一会儿才缓过神来。她只觉风起如潮,自己的长发衣襟猎猎而舞,轻嗔一声,面含薄怒,斥道:“你这混账,就知道占人家便宜!”
刘苏不禁苦笑,道:“若不是我拉你一把,你可就掉下去了啊。”
这时,南宫月脸色稍稍红润几分,双颊似乎涂抹了一层淡妆,有如桃花十里,柳絮逐风。“哼,我才不怕呢,你少唬我。”
话虽这么说着,但她还是不由自主地凑近了刘苏,伸出双臂环抱在他的腰间,轻轻贴着他的背脊,好像这样会使她觉得更有安全感一些。
二人御剑驰骋,虽屡有惊险,但终是喜大于忧,尤其是身临百丈高空俯瞰山野,只觉豪迈之气充塞胸臆,不禁神往难返。
过了一会儿,碧落飞鸿载着他二人来到了山腰别院附近。刘苏一时难以卸下真气,碧落飞鸿疾驰不止,眼看就要撞上一块凸愕的山岩
。南宫月吓得掩面不敢直视,刘苏当机立断,抱着南宫月弃剑一跳,二人重重摔在林间草丛里,相拥着滚了好几圈,这才被闻讯赶来的叶寒救下。
南宫月摔得浑身疼痛,躺在地上呻吟不止,一时还站不起来;刘苏身子骨健实,虽是一副灰头土脸的模样,仍勉强站起身来,道:“多谢了。”随即返身去找碧落飞鸿。
还剑归鞘,他连忙又赶回南宫月身旁。只见南宫月被叶寒扶着来到一处斜岩前依靠着休息,她乍一望见刘苏,怒不可遏,大声骂道:“混账,我跟你没完!”一动肝火,身上各处似乎又更疼痛了。
刘苏自然明白这是自己的错,但嘴上不服输,仍道:“要不是我拉着你跳下来,我们可要迎面撞上石头啦。”
“哼!”南宫月一边挨延着伤势一边斥道:“你当我白痴么,你挡在我前面,要撞也是你撞上石头,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刘苏正欲反唇相讥,叶寒咳咳两声道:“姑娘只是受了些皮外伤,并无大碍。”从袖中取出一颗丹药,“这是锻骨丹,服了可加快伤势复原。”其实南宫月根本算不上受伤,这锻骨丹也算是罕见珍贵的药材,叶寒为让他二人住口不再争闹,只好忍痛舍爱了。
南宫月接过丹药服下,不到片刻便觉浑身舒适通畅,几处伤口也不再疼痛了,她不禁赞道:“这丹药还真管用呢。”
叶寒微微一笑道:“这是自然。”心中却想:“我这锻骨丹本是医治断骨重伤的良药,你只不过摔痛了身子,服下后镇痛自有奇效。”随即又道:“既然无事,我们便登门拜访神医罢。”
三人沿着幽林向西走了几十步,来到别院大门处。
刘苏见大门虚掩,正欲抬手推门。
叶寒忙道:“不可无礼。”随即朗声道:“在下叶寒,特奉穆宗主之命前来拜访神医。”
语调清飒,回响林间,但却久久不见回复。
过了一会儿,叶寒眉头一皱,抬手推开大门,只见院内静谧淡雅,几株松柏挺立,几间屋子并立,似乎没有人迹。
三人先后走入院子,四下巡视了一番,南宫月道:“没人吗?”
叶寒目光落在三间房屋上,左右两间侧屋大门敞开,中间的那间屋子门窗紧闭。他道:“那间屋子里可能有人。”
这时,刘苏忽然听得左边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声响,辨不出是什么声音,还未有所反应,只见叶寒左手一抬,五指成掌,挡在刘苏左边面门前。
叶寒倏然脸色微变,抬手目测,体内真元凝聚,只听“嗤”的一声清响,一根细如发丝的银针从叶寒掌心逼出。
“这是...”刘苏疑惑不已,不禁迟疑片刻,“暗器?”
叶寒亦是没有眉目,疑道:“如这般细小的暗器,虽然便于隐蔽,但也没有什么成效。”说罢向左看了一眼,沉吟道:“应当是从院外射出的罢。我们要留神了。”
三人步步警惕,时时提防着突如其来的任何状况,直到走到屋前也没有再发现什么。叶寒不动神色半晌,这才缓缓抬起手臂,贴在屋门上。
“吱呀”一声,屋门被推开了一条缝隙。昼光投射入屋,黑暗中反射出一道寒光。叶寒大惊,几乎是下意识的回身相避,继而腾空跃开数步,这才脱离险境。
刘苏与南宫月连忙退回叶寒身畔。
叶寒轻拂衣袖,淡淡道:“不必鬼鬼祟祟,出来罢。”
话音刚落,门窗倏然大开,五道人影如鬼魅般掠出。
叶寒哼哼笑了两声,道:“原来是修罗堂的五位堂主啊。”
五人冷目相对,只字未言。刘苏扫了五人一眼,只见那五人脸色阴沉,身着暗红色衣服,颇具阴森诡气。虽同是魔教中人,但他们这般恶如罗刹的相貌与叶寒萧疏轩举的形貌相较,简直是云泥之别。
想到此节,刘苏不禁对叶寒有了几分好感。
片刻之后,一人才道:“零护法,你来此所谓何事?”
叶寒低笑道:“近日本宗收到风声,有人要对神医不利,宗主这才派我前来查探。”
那人狞笑道:“这么说,此行就只零护法一人来了?”
叶寒道:“可以这么说罢,不过道上还遇见两位朋友,这便结伴前来了。”话语间笑意未减,丝毫看不出迫于形势的危机感。
那人哈哈大笑,道:“零护法虽然道行精深,但若以一己之力对付我们五人,那还远远不是对手。你一人之命还嫌不够,竟敢带着两名黄毛小儿前来送死!”语罢,五人前后分立,四人在外,一人站中,结为阵型。
叶寒见到他五人的阵势,淡淡道:“既然你五人成竹在胸要取叶某性命,又何必大费周章去结这天魔戾舞阵呢。”
那人冷冷道:“虽是死水,仍可逆流。”说罢五人双手结成古怪印记,闭目低念,片刻之间骤风卷地而起,以五人为正心,向四处扩散。
空气中似乎弥散着一股浓烈似血的戾气,更添几分凝重。
叶寒神凝止水,抽剑出鞘,只见弑神剑黑气蒸腾狂涌,有如巨浪奔腾,隐有与骤风分庭抗拒的威势。
刘苏与南宫月见到这等势头,不禁相顾变色,刘苏紧拉着南宫月的玉手,另一只手紧握住碧落飞鸿,似乎做好了出手的准备。
戾气充斥,五人身上渐渐泛起一股血腥光色。叶寒见势,自知五人结阵,若继续仍由他五人吟唱,待天魔戾舞阵大成,自己必死无疑,当即剑指苍穹,手腕蓦地翻转,握剑姿势变作倒握。
原本四散溢出的黑气纷纷凝聚一体,紧紧依附在弑神剑剑身上。
叶寒目色深入夜,口唇微动,缓缓道出两个字。
“斩神。”
当“神”字传入刘苏的耳中,叶寒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五人身前,弑神剑黑气万道,迎向正中那人刺去。
那人脸色大变,叫道:“快助我!”说罢猛一运力,双掌微张,继而并拢于胸前。
弑神剑剑尖微颤,止步在那人胸前一寸处。
叶寒体内真元浩荡,尽数注入弑神剑上。那人拼尽全力抵御,更有其余四人催力护持,弑神剑被牢牢钳制住,难以再进。
那人面白如纸,仍冷笑道:“斩神一剑虽具神通,但也敌不过天魔戾舞阵。”
叶寒脸色泛白,摇了摇头,神情中似乎有几分疑惑,忽然道:“不对。”倏然收回全部真气,抽回剑刃,继而身形一晃,又站在了刘苏与南宫月身前。
刘苏见叶寒一击未成,道:“那几人好厉害。”
叶寒摇了摇头道:“以斩神之莫测神威,眼不可辨,早可将此人斩落。”说罢抬起左掌,细看掌心,森然道:“方才那根银针竟涂抹了散功粉。”说罢喟然叹息一声,望向那五人道:“你们五人战我一人,本已占尽天时地利,居然还暗使阴险之计。”
那人感觉莫名其妙,问道:“零护法此话何意?”
叶寒面带鄙夷,轻笑道:“以涂抹了散功粉的银针暗袭叶某,难道不是五位堂主的所为么?”
“散功粉?”那人吃惊之色更甚,“银针中竟有散功粉?!撤阵,快!”语罢,五人同时卸下全部真气,奔腾的骤风顿时停了下来。
然这天魔戾舞阵乃是魔教中极为高深的阵法之一,威势越大,风险便也愈大。施术者若在阵法未结成时强行撤阵,必遭反噬。
“洼!”五人同时喷出一口血雾,继而盘膝坐地,凝神调养。
叶寒深吸一口气,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他才呼出气息,回身望向刘苏道:“他们五人现下伤重,你动手杀了他们罢。”
刘苏一怔,不禁问道:“你怎么不去?”
叶寒叹道:“我身中散功粉事先未觉,施展斩神已经散去了体内半成功力,若不是察觉及时,这会儿只怕一身道行余下不足五六成了。”目色沉然,似有托付之意。
刘苏一脸凝重,踌躇半晌,点了点头道:“好。”他缓缓抽出碧落飞鸿,步步走进盘膝打坐的五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