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反正我是在说你,没说师叔!”杨帆脸面涨红,情急辩解道。“他这张嘴,死蛤蟆都能说出尿来,杨师弟不要和他辩了!”“李师兄。”“啊?”“你刚才喊小师叔做小师弟,回山我要告诉你师傅去!”“我那不是怕小师叔一时冲动嘛,真有了什么事情,我这边也可以帮衬着扛着不是,总不能真让小师叔……”
洪新宇暗笑,这两人,不觉间都被龙百鸣给套了进去,早将他溜须拍马的行径给忘得一干二净……解决了那两个人,龙百鸣的话题兜了一圈又绕到了洪新宇的身上:“小师叔,就今天这个事啊,我想了一个绰号给你……”“行啊,是什么绰号,回山之后我让师兄给拿个主意,以后就用它做我的法号了!”“嗯坑坑坑……我突然觉得吧,这个绰号还是不太威风,容我再想想……”
李长安突然猝不及防的给了龙百鸣一个脑奔儿,口中道:“龙师弟,我也想了一个合适的绰号给你。”龙百鸣捂着脑门儿龇牙咧嘴道:“啥啊,还没说就先敲一下。”“独角龙。”“哈哈哈……”几人调侃打闹的笑着走着,穿过一片占地广阔的场院,门前左右两棵参天大槐树的掩映下,一座气派堂皇的府邸呈现在眼前。
收拾形色在门前站定,李长安拱手向内通禀道:“龙虎山弟子应召,前来觐见巡城使大人。”片刻之后,室内传来威严之声道:“进来吧。”李长安整了整衣阙,回头和几人打了招呼,一行四人鱼贯步入厅堂之内。转过屏风,才发现主人竟是两位。这两位的衣着打扮与门口禁卫自是不可同日而语,赤红色的色调以卓然彰显了他们显耀的身份。
左首一人抬眼打量了一下进入厅堂之内站定的几位,白净光洁的面容之上,那双眼睛却是微微泛红,目光闪烁之间,透射出一股凛然的煞气,显然是常年杀伐历练才造就出这般阴毒的眼神;右首那位低头饮茶,茶盖轻响,却是连打量的兴趣也没有。左首那人凶狠阴兀的目光依次从师兄弟几人身上扫过,只是简单的一蔽,各人形容面貌,形神举动已然了然于心。
豁然间,这眼神凶毒阴兀的巡城使大人稳坐的身体轻轻一颤,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一般,猛地从座位上弹起身来,纳头便拜,口中惶急的告罪称呼道:“不知大人驾临,卑职有失远迎,万祈恕罪。”这戏剧化的转变让李长安猝不及防,大吃一惊,忙把臂搀扶道:“大人如此大礼……”话音未落,旁边闶阆一声响,右首那位也翻身拜倒。
李长安手足无措之际豁然省悟,难道是……身旁一人迈步上前,一手一个,轻轻一提一带,二位大人应手而起,此时,他二人望着洪新宇的目光中,哪里还有半分的官威,剩下的,只是满满的激动与希冀。“士别三日,刮目相看,二位兄长,别来无恙。”洪新宇笑道。“洪兄弟,不,大人,不,嗨……你可想死我们了。”二位大人全无之前的镇定与稳健,说话都语无伦次了。
“哈哈哈……”洪新宇右面一拍,左面一拳,主客双方之间顷刻生分全无。后堂一番忙碌,酒菜满桌,此时与先前已经全然不同。“洪兄,一别三月有余,不知近况可好?”在洪新宇的一再坚持下,骞大坚兄弟只好勉为其难如此称呼洪新宇。“好、好,山上的日子虽然寡淡,但贵在充实,一切都好。”
兄弟二人望着洪新宇的目光中,有着千丝万缕的复杂和细腻,还有几许感慨。“洪兄心性淡泊、志向高远,不似我兄弟二人,在这浊世洪流中挣扎求存,摸爬滚打,这锦绣衣衫之下的身心,早已污浊不堪了。”“说哪里话来,就算是修道之人,不也讲究出世入世?只是我修行时日尚短,还没到那种层次罢了,如此看来,你二人的境界倒比我还高出不少呐。”“哈哈哈……”
一番畅谈说笑,几杯醇酒入腹,酒酣耳热,言归正传。蹇大坚道:“皇上今年决意要扫荡蒙元边患,朝中大臣元老虽竭力阻拦,但目前成效并不乐观。地方上驻守卫军因内阁与皇上胶着,都在持观望态度,何况御驾亲征,此事说来,委实有点……”洪新宇微笑倾听,并不发表意见。
蹇二顺道:“五军营、三千营、神机营等皆乃皇上亲卫部队,总数共二十余万,今年开春以来,已然预警相继调集,照这种情形来看的话……”洪新宇道:“你我兄弟相见,不谈国事……如有公务吩咐,定不辞劳苦!”蹇氏兄弟面面相觑,见他兴趣缺缺,只好转换话题。
蹇大坚又道:“皇上因忙于大事,无暇分心他顾,近期以来不知何故,地方各处天灾频仍,京城内外贼盗出没;朝中大臣劝诫上书、告急请求的信件雪片一般……压力令人不堪承受啊……”“我总觉得冥冥中上天似乎是在暗示着什么,可我兄弟二人人微言轻,洪兄你就不同了,是不是能在这件事上向皇上……”蹇二顺复又捡起先前话题不甘道。
洪新宇看了他一眼,淡然笑道:“我与当今皇上也只不过一面之缘,你兄弟二人都无法进言,改变他的心意,我纵然是说了,又能起的什么作用?再者说,皇上励精图治,想要做一番流芳千古的宏图霸业,你我能够生在这个时代,遇到这样有胸怀抱负的好皇帝,本应感到庆幸才是!”“可是……”
洪新宇抬手制止道:“你兄弟二人忠肝义胆,心忧圣上安危,一片赤诚之心,我自然是理解的,不过,国家大事,自有那朝中一干元老重臣决策操持,无论如何说,也轮不到你我这等身份的人来饶舌多言……纵然干冒不讳,不是还有赛大哥在你我之前吗?关于此事,你兄弟二人其实应该找赛大哥相商才对!”
蹇大坚叹息一声道:“赛统领和我兄弟倒是一般看法呐,他的意思,也是希望……”“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来,喝酒吧!”洪新宇举杯,龙百鸣百忙之中也放下碗筷,鼓囊着面腮擎起酒盏,一众人举杯相碰……一番畅饮,推心置腹,蹇氏兄弟和洪新宇言谈中尽是豪情真意。
“巡城使大人尽管放心,只是追查一些线索,捉拿几个小毛贼而已,此事交由我师兄弟几个来处理了!”龙百鸣酒足饭饱拍着肚子说道。骞大坚移目相顾,拱手道:“如此,此事就多多仰仗各位了。”“我等定会尽力而为。”李长安、杨帆面带真诚微笑拱手回道。
分别之际,骞大坚兄弟二人陪护相送,出的庭院,到的那庙亭之旁,只见几名守卫一脸凄遑,搀扶着一个已经几近昏厥的人,神智游离之际,兀自还梦呓一般用耳光朝自己面庞招呼……洪新宇一眼望去,不禁哑然,这守卫头领倒还没敢将他的话当做耳边风。骞大坚兄弟二人神色诧异,不明何以会出现这么一个小插曲。“怎么回事?”
守卫们目光交互之际,支支吾吾不敢作答。洪新宇一笑,指了指那座小庙一样的亭堂说道:“我师兄弟几人进门之时,不曾晓得其内机窍,初见之时,不防之下被唬了一跳。”骞大坚闻言之下,立时横眉怒目,对那几名禁卫叱喝道:“瞎了你们的狗眼,不晓得洪大人是什么身份么?”那几名守卫栗若寒蝉慌忙拜倒,口中连番哀告:“大人饶命,小的委实不知啊……”
骞二顺面色阴兀,眼底横肉突突跳动,已是动了杀心。洪新宇在他们心中,乃是天神一般的人物,又岂容这几个不入流的小角色所欺辱遣戏?洪新宇心弦突然一颤,追本溯源的朝着骞二顺望去,虽未开口相问,但以知晓其中利害。
他拍了拍骞二顺的肩膀道:“此人罪不至此,究其根源,也只不过是一场小小的误会罢了,此番经历,已经给了他警告,不必再深究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骞二顺与洪新宇对视,见他目光中真意流露,并非一语双关的客套话,于是点了点头,目光冰冷的对那跪伏的几人说道:“再有下次,定然将你们的人皮也扒了挂在那亭堂之中。”
短短的几句话,便决定了几人的生死。骞氏兄弟的手段,这些锦衣卫心中无比清楚,此时他们吓破了胆,那里还敢稍稍望上一眼那几名衣着朴素的小道士……谈话声中脚步远去,大槐树上依稀传来几声呱鸣,那几名守卫心中这才泛起一丝胆气迅快的瞧了一眼……哀怨如潮水般袭来,颓然倒地之时,各个已是面色刷白,浑身从上到下不觉被冷汗沁透。
再次来到赛哈智府上的时候,洪新宇却是从正门来的。此地已是禁城范围。周边居所尽是官宅,街道上除了一队队上百人的巡逻队伍巡守,甚少见到行人穿行往复。“天威将军府”的牌匾赫然醒目,如果站在高处朝后方望去的话,视线所及之处,便是禁城正午朝门。
一番排场自不必尽言。李长安几人高座上宾之位,在富丽堂皇的客厅里享受着极品香茗,而赛哈智的书房中,兄弟二人把臂畅谈,一叙别离之情。一番衷肠,几许感叹。“洪兄弟无心仕途,赛哈智每想及此,总会平添许多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