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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乾道变化,六位时成!

这时,王振再次闪身而出,桀桀冷笑道:“赛大人如此夸大其词,反正飞贼已然毙命,死无对证,任你怎么说都是可以的了。”赛哈智忙低首回道:“不敢欺瞒圣上,所言句句属实。”王振声色骤然一变道:“纵然如此,那么,这就可以成为此人藐视圣上的理由了么?你等任由此人在天子面前嚣狂而无动于衷,是不是说,此人在你等的心中,要比当今天子更为重要?”

此言一出,比武台之上的所有人都纷纷惊出一身冷汗,都说王振歹毒,却不想如此歹毒,众人在倾服洪少侠的情况下,的确是忽视了这么样一个极为重要的问题,而现在,王振抓住把柄,将这风雨同舟的一船人尽数打落水中,事实摆在眼前,莫可争辩,一时间众皆栗伏,落针可闻。

赛哈智心中暗暗叫苦,这个王振,素得圣眷恩宠,有些话,他可以随意说,而自己,则只能打落牙齿往肚里咽,全无反手之力。何况,在这件事情上予以争辩,实在是极不明智之举,可是,不争辩,则是坐实了这个罪名,如此这般,可如何是好?骞氏兄弟虽则俯身,但却神色酷厉:纵是如此,又能怎样?所思所想,似是在大难不死之后,早已将功名荣华抛之度外……

恰在此时,一声厉叱,却将赛哈智惊得魂飞天外,心惊胆战。“哪里来的阉狗,在此狂吠?你当这天下豪杰,在你的眼中都可以任人呼来喝去的么?你算是个什么东西!”此言一出,全场皆惊,而王振,则气的三尸神暴跳,如被踩到了尾巴的狗般嘶声尖叫道:“你……你……胆大至极,无法无天……目无圣上……你……禁军,给我拿下他,将他乱刀分尸,剁为肉泥……”

寂静的比武场内,顿时就像是滚烫的油锅里浇入了一瓢冷水,沸腾、喧嚣,气氛在一瞬间便达到了白热化的程度,大乱,似已不可避免。这时,躬伏在地的赛哈智则长出了一口气,像是卸下了所有的负担,他谦卑的身体缓缓的立起,就像是平地拔起了一座高山,宽阔雄厚的身体在沸腾的潮水中站成了一个中流砥柱。“锦衣卫!”“在!”轰然应喏中,赛哈智威仪无伦的发布了命令:“妄动者,杀!”骞氏兄弟手掌一晃,两枚弯月般的紫色利刃顿时绚烂出炫人眼目的流光溢彩。而一名锦衣卫则手持绣春刀大喝一声,从人群中跳脱而出,立在了赛哈智的面前,摆出一个起手式,以防备随时而来的激战。

“哈哈哈……有意思,实在有意思……”这个笑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因为不是别人,正是正统皇帝朱祁镇。朱祁镇望着那傲然卓立的年轻人,目中赞许之色更浓。他素来心怀抱负,最喜豪迈激昂之士,见惯了卑躬屈膝之后,反倒对此等人物大为心喜——他一身困于皇城而不得一展纵横江湖,笑谈渴饮之抱负,但此等衷情却多年不改,反而如美酒历久弥香。今日,见得这人竟敢当天子之面,叱喝位高权重的王振如家奴走狗,不由得对此人刮目相看,由衷喜爱之情溢于言表而不能自持!

他观众锦衣卫对此人如此肝胆相照,更是想起自身的积郁难发,不由得豪气上冲,开心不已纵声大笑起来。此时,莫说他叱喝王振,纵然是对他不敬,他都会一笑了之,此等人物,铮铮傲骨,又怎能以臣下家奴一般看待。朱祁镇兴奋难抑,红光满面,身受的那些许寒凉,生发的那些怨妇之气,早已丢到了九霄云外。

“都退下吧。”朱祁镇一声令下,无人敢有违逆之举,一场一触即发的大战就此消弭……王振面色青白,一副悲愤不解之态望着皇上,不知为何他今日如此大度。“皇上,那人目无天子,仗着些许微末之功……”朱祁镇笑着摆手道:“你不明白的,退下吧。”王振张口结舌,就像是吞了一只死苍蝇般噎得说不出话来。

朱祁镇身处高位,但与那人遥相对视的目光中却再无鄙睨之态:“这位英雄好汉,不知出身何处?高姓大名?师承何派?”他一副江湖中人对话的语气。那人淡然一笑拱手道:“微末本领,不胜抬爱,草民出身山野籍籍无名之处,纵说与圣上,圣上亦不得知,不提也罢。至于姓名……敝姓洪,名新宇,说起我的师傅,乃是一位异人,他老人家四海为家,又处处无家,本是游戏红尘,逍遥天地一超脱之人也。”

朱祁镇抚掌大笑道:“有意思,有意思。这位洪兄弟既如此说,那你的师父必定是一位很厉害的人物了。我常听人说,名师之下必有高徒,想必洪大侠的身上,定然有着惊人的艺业。”洪新宇洒然一笑道:“圣上既然这么认为,草民也只好如此认从。”朱祁镇兴致盎然道:“既如此,可否恳请洪大侠一展身手,既让朕开了眼界,也让这满场禁城精锐见识一下大侠的绝世风采?”

洪新宇笑道:“圣上既如此说,亦无不可。其实我此来京城,本意就是要参加比武大赛,一展身手的。”朱祁镇双目一亮,笑赞道:“哦,竟然是这样,洪大侠此番话语正和朕意,朕也认为正该如此,俗语有言,习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洪大侠身负绝学,正是要一展抱负,称雄四海才是。”“圣上说得是,草民恭敬不如从命。”

朱祁镇心情大好,与此人对话很是畅快淋漓,扬眉吐气!想他身为帝王,却也时常事不由心,正是要多与此等人物沟通交流,才能释放出他心中的不羁,在那辽阔的心原上纵横驰骋,快意人生。朱祁镇遥遥的冲着洪新宇打了一个拱手,然后恋恋不舍的挪开视线,对兀立场上的众人说道:“你们退下吧,朕要观看洪大侠表演绝学,尔等也可在场下用心观摩。”

事情出现如此之大的转折,是赛哈智所始料未及的,按照如今的情形来看,似乎他有没有开口推荐,已经成了多余的事情。赛哈智引领众人下台之时,望向洪新宇的神情中透露着欣然之态,皇帝老子,你就等着看好吧……

全场之中,就数王振最为郁闷。无端遭受了一番迎头辱骂,却又只能缩头夹脑的看着此人在皇上的面前卖弄,不出意外的话,皇上那种三脚猫的功夫,又能看出什么门道来?可想而知,事情的结局必然是龙颜大悦,然后论功行赏,而他为此次比武大会精心布置的一番陷阱心机,也只能无奈付诸流水了。

不知他又要表演什么功夫?可否在此处弄些邪法作弄与他?片刻之间,偌大的比武场上,已经只有洪新宇一个人在。他在所有人的关注中静立如松,他的手中空空如也……王振暗暗想到:不知道他要表演什么拳脚功夫来糊弄皇上的眼睛?一番飞快的计议之后,他悄然招了招手,一个小太监忙低头谄眼的跑了过来,王振附耳和他如此这般的交代了一番,那小太监便心领神会的跑去比武场角落那里交待去了,而那个位置,就是比武场兵器架位置所在……洪新宇淡然的站着,对于比武场不起眼角落里所发生的事情似如不见。

天子坐在高台之上兴奋地满面红光的看着他,满场禁城精锐都在肃然宁静之中看着他——此次比武大会,我要成为最耀眼的那颗明星!洪新宇调息了一下丹田内的气息,就这么空手举步,迎着天子所在的位置走了过去……那个方向,在高台之下的两边,一左一右,分别伫立着两个大鼎——天圆、地方。随着他的去向和意图逐渐明显,场中所有人的心律都不由自主的加速跳动起来。太难以置信了。难道说……这真的是一个人的力量可以做到的吗?

洪新宇即将进行的的行为和举动,令人们心中的疑惑确定下了最终的结论。没错,他就是那个意思!王振的心中震骇非常,如果此举真能成功的话,那么谁又能压得住他的风头?这样的人,一旦得到了天子的垂青,得到了施展抱负的机会,将来再融入了权利的核心,那么,对于他这一方所代表的势力来说,将会成为心腹大患!

王振的目光变得阴毒,神色变得狰狞,心中暗暗发狠:不行,对于此人,我必须想尽一切办法,斩草除根,不留后患!“咣”的一声巨响,在空旷的比武场之内悠扬传开。洪新宇收掌绕步,动作如行云流水。反手拍击,又是咣的一声巨响,清亮恢弘的声音继而响彻祭天台比武场。“大哉乾元,万物姿始”,“咣”“乃统天;”“咣”“云行雨施,品物流形;”“咣”“大明始终,六位时成,”“咣”,时乘六龙以御天;”“咣”“乾道变化,各正性命;”……

伴随着他的吟诵拍击,那重达千钧的铜鼎开始震颤嗡鸣,继而缓缓转动起来。朱祁镇目瞪口呆的望着他的洒脱不羁、绝世风采,内心中的积郁之情如脱缰的野马,一发而不可收。他的眉宇舒张昂扬,心旷神怡已不可自抑。“咣”“保合太和,乃利贞;”“咣”“首出庶物,万国咸宁;”“咣……咣……咣……”嗡鸣之声如风雨骤急,那铜鼎在不断地拍击之下,已经转动的如风车一般,巨大的轰鸣伴随着嘹亮的吟诵之声,直让人震撼的无以复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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