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洪新宇怀中突然生出异动……张三丰立时察觉,不由讶异道:“何物悸动?”洪新宇从怀中取出那一向莫名未知的五彩斑卵,却只见卵壳破损处,一条晶莹剔透的虫子正摇头晃脑的从中蹒跚挣扎而出……张三丰嘿然叹息道:“哎——早说了不可贪恋外物,怎么你口中应的好好的……”洪新宇歉然笑道:“恩师误会了,此物并非徒儿所有,乃是徒儿的徒儿所得之物,我只是代为炼化而已……”张三丰老神在在欣然道:“那还差不多,为师和你说过的话,一定要牢记在心……不过这卵中之物倒也的确有趣,不知道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观此形貌,难道是冰蚕?亦或者是……”
洪新宇道:“我也不知究竟是何物,只是这卵形态如此奇特,内蕴之物却是这般寻常无奇的物种——回想当日徒儿在那山下平原禁地之中所历凶险,若不是此物自主相护,恐怕……”二人畅谈之际,张三丰听得也是大感兴趣,目中观瞧着那小小的冰蚕,亦是很难想象这么一条胖头胖脑的小小玩意儿,竟然还能有那般不凡的作用。“以为师看来,恐怕此物还没有那么简单,若说是冰蚕的话,当也是此中极品,却不知你的徒儿又是从何处所得?因缘际会的竟然……”
时年,明宪宗朱见深即位——明英宗逝后,朝中擎柱凋零,如三朝元老胡滢等都已病逝……新任都指挥使门达欺宪宗年幼,结纳东宫内侍王纶,密谋由翰林侍读学士钱溥取代李贤辅政。李贤时为内阁首辅,对门达统率的锦衣卫官校肆意妄为、横行不法之事深恶痛绝,乃上书劝谏帝王疏离小人,整肃朝纲——门达因此衔恨入骨,设计构陷李贤,内外勾结,必欲除之……
朝臣告发、事情败露,结果王纶被斩,钱溥被贬,门达因他罪并发,论斩系狱,没其资巨万。而与此同时,李贤则进少保、华盖殿大学士,知经筵事。宪宗十分倚重李贤,李贤也以受知人主,所言无不尽。但李贤辅政不久,即于成化二年冬卒。这一年,南北两京、四川、湖广、荆襄地区盗贼泛滥……
广西叛乱、宁夏叛乱——内忧外患,幼帝朱见深再请先皇遗老出山,以平定各处横行盗匪——蹇大坚、蹇二顺虽年事已高,但紫月双雄之名尤威震江湖,奸匿宵小闻风丧胆……延寿寺三千高僧大侣于国家多事之时竟不堪重用,隐退老臣前锦衣卫统领赛哈智奏请成化帝,龙虎山复请道行高深之士——新任掌门天师张宇清得知此事之后,敕令龙峰长老门下高足,协同巡按御史韩庸前往平叛——月余之后,匪首侯大苟引颈就戮,大藤峡一战传为千古佳话,断藤峡之名取而代之……
一番风雨,几经春秋,国基复而稳固,江山重又昌荣——市井商家,处处繁华,京城不起眼的东西角落,各有人潮熙攘,但出入往来者,尽是习武强健之士……西城角落,一间看似简陋的药房。“掌柜的,帮忙看看这些东西值得多少。”柜台内,一个穿着打扮寻常的老掌柜松塌的眼皮掀了一掀,简约的扫量了一下台面上堆积的种种形色奇特的物品,这其中有兽齿,有药材,有宝珠,不一而足。“这兽齿的尺寸一般,而且还有伤损,这药材的年份也一般,这宝珠么,倒还有些价值,不过呐,看这个体大小……”
那老掌柜漫不经心的品评着,到让那壮汉满心不忿,越听越火:“喂,掌柜的,你将这些罕异的物品说的这般不济,可知我等猎获时经历了怎样的凶险艰难?这其中每一样……”壮汉压不住心中愤慨滔滔而谈,似是要将郁闷及种种艰难困苦一股脑儿的倾诉给那老者听,也免得他轻觑了他们一伙人历尽千辛万苦才得到的这些罕异物品……
壮汉有兴趣讲,老者可没兴趣听,在他看来,似乎每一个物品背后都有一个了不起的故事,但这些人视若珍宝的物品到了他这店里,堆积到案头的时候,不管有什么样的故事和经历,也便都成了待价而沽的廉价货——若说故事,老者早已听得腻了,他身后药柜里诸多抽屉里的东西,那一个又没有得到过程中一个独有的极其精彩的故事?
“行了行了,老头儿我年老体衰,精神困倦,那里有闲情逸致听你讲那些琐碎的事情——总之呐,这些东西在我这小店里着实的也就一般,若是满意老头儿我开出的价格,你就将这些一股脑儿的零七碎八留下,若是不满意,出门右转,顺着大路一直到头,那儿还有一家,或许他们会开出令你们感到更满意的价格来。”老者说完拂了拂袖子,眼皮眼看着又松塌了下去……
“你……”壮汉心中不平,想要理论,但同行的伙伴扯住了他:“高老大,算了算了,我们南宗弟子不在这儿出货,难道倒要跑去北宗的药铺多费周折?莫要听他说的不济,且听听他到底给个什么价格再说嘛。”那被称作高老大的人胸膛起伏了几番,终究还是按捺下火气强做平静的重又相询道:“那,掌柜的你倒是说说,这些物品到底值得多少?”
老头儿眯眼心中嗤笑,张开眼睛又扫量了一眼之后,两指一伸漫不经心道:“上品铁精两块。”那壮汉豁然怒道:“什么?我们千辛万苦才得到的这些物品,在你眼里就只是值得两块上品铁精?你这药店也颓是做的太黑了——惹恼了我,莫说我等不讲南宗同盟名分,这便就到道盟那里检举了你去……”老头儿眼看生意搞砸,倒也毫不在意,咂了咂嘴巴悠然说道:“慢走、不送。”
说完便再不理会情绪激愤的壮汉以及他随同相伴的几人……那几人骂骂咧咧的从药铺里走出,情绪使然之下,倒也真的就朝着药店老掌柜所说的,位于城西另一处的北宗所属的药铺方向走去……
城东角落处的小店虽也同样简陋,但店铺内的环境看起来倒是光洁优雅的多了——得知几人乃是南宗同盟门下弟子,那北宗所属药铺的掌柜倒也没有乘机刁难:“这些物品品相虽然一般,但好在种类罕异,似这种物品寻常地方可不容易寻得到——看你们几人这满身风霜的,一定吃了不少苦头吧?”
这三两句话说的那几人大为受用,那领头儿的高老大立时心中升腾起知己之感:“嗯,是啊……这兽齿,是深山之中一条背生红线的妖狼所有,斩杀了它,我们几人可是冒了好大的风险……这奇特的草药,乃是大泽之中瘴气弥漫的凶险地带特有的异变物种,虽然年份看似一般,但它的价值可不在于它本身的年份,须知确切了它的生长地带,这对于研究此种药物如何异变,可是有着十分重要的价值和意义……这宝珠,可不是寻常的蚌壳珍珠,乃是感悟了灵性的妖物内丹……”
絮絮叨叨讲了许久,掌柜的递上了一杯茶水,一边点头赞许,一边从药柜的抽屉里翻检出若干种类药物样品,整齐的罗列在药店柜台上——红的,黄的、绿的、白的、金的……待那壮汉倾诉完了满腔苦水,掌柜的笑颜琰琰的摊手引导道:“不容易,着实的不容易呐……这些药材,你们看看有那些比较中意的,品相最差的,也有三五十年的年份,这些,可全都是天生地养的野生物种——五十年份以下的,依照年份,每种可任意拣选五到十颗,百年份左右的,两到三颗,百年份以上的,可就只能每种一颗,小店童叟无欺,绝不会湮没了你这些物品的价值。”
那几人言谈尽兴,面面相觑之际,虽然觉得这北宗店铺掌柜的说的不错,但实质上……好在心里受用,权衡之下,也只得将就着勉为其难了……待得那几人心满意足的拿着一纸入门兵刃炼制配方走后,掌柜的眉花眼笑的开始一样样的欣赏起那些人留下的这些价值不菲的物品来……
一番辛劳,所获寥寥——但好在几人的努力毕竟没有白费,功勋簿上,为门派所属又积存了不少功劳,况且,有了北宗独有的兵刃炼制配方,他们几人今后也就不用再跑到南宗药铺那里去看那故意刁难人的掌柜的脸色了……
几经奔波,亲军都尉府处验证了身份,文书上盖授了官印,几人折转方向,又朝着位于京城核心处的天威将军府处赶去——三日后凌晨,一辆插着镖旗的小车儿从天威将军府处,伴着露水晨曦踏上了护送道盟分理处分派的物品押送的旅程——那几人殊不知,就在那小车中的箱子里,就分层分类整齐的摆放陈列着他们千辛万苦所获得的那些罕异种类的物品,只不过,此时那些物品的价值,要远远超过他们此次护送的酬劳了。
武当山,距离此处尚有千里之遥,前路漫漫,路上其实还并不算太平,嗅觉敏锐的猛兽,惯以此大发横财的劫匪、强盗……
是实,道门大昌,无论是南宗还是北宗,均放开了门户之见,从京城延伸扩展至神州大地,处处皆是道门子弟奔波忙碌的身影、驻地重重,高手坐镇,传道解惑,斩妖、除魔、卫道,魔消道长——许多道门子弟也在这经年征战杀伐的历练中显赫了声名:龙虎山七小星君、阁皂山五侠,茅山三圣、泰山四杰、衡山三雄、华山双英、恒山三姐妹、嵩山六灵童、崂山天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