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了一下脑海中旋动的灵珠,实力比起先前又高涨了一倍不止的洪新宇傲然道:“任那贼秃如何厉害,我洪新宇也要手刃仇敌,以慰先人英灵!”张宇初笑了笑却不再搭话,而是转过身,怔怔的望着那光焰灼灼,已不知燃烧了多少年的烈焰烘炉……洪新宇的目光也随之而投向那高大异常的洪炉之上,凝望片刻之后缓缓言道:“不知这洪炉中熬炼的是何神器?竟令掌门人倾尽心力看顾多年?”
洪炉的高温炙烤,拂动张宇初灰白枯槁的须发,他似是难禁洪炉的高温,瘦削的身躯让了让说道:“天外陨铁,黑暗之精,乃是这世间至阴至纯之物。”洪新宇倾出囊中长剑,欣然审视道:“不知比起我这长剑来,又能强上几何?”张宇初目光艰涩的浏览了一番之后评判道:“此剑却是不错,流光掠影,月华浮动,但若论起品级,与那炉中神器却不可相提并论。”“有何不同?”
张宇初的身躯挺了挺,傲然道:“以此剑在炉中熬炼,竭尽其中之精华,恐也不能及的那凝练神剑器材之零星!”洪新宇望着炉中炙热灼白的光亮,目中一霎时流转出咄咄华彩道:“如此说来,此剑的确堪称逆天神器,难怪掌门会将千年道门的期望执着于此剑之上……”
张宇初转过目光望着洪新宇,空洞的眼神似是看着洪炉中的神器一般:“如今自然不同,神器纵然逆天,却不及人才难得!你若有意,这剑炼成之日,当然也是你的!”洪新宇此时对张宇初再无怨恨芥蒂,闻言之下慨然道:“往事如风,此后不提,掌门天尊一番心意洪新宇心受了——我可以保证,有生之年力所能及之下,定保龙虎山无虞!”张宇初闻言稍感诧然:“此言何意?难道确保龙虎山安危,不是掌门人份所应当之事么?”
明亮的火光将洪新宇的面庞映照出几许毅然和狰狞:“我要去寻那贼秃报仇……掌门人之事,其实另有合适的人选……”“你……”张宇初愕然,堂堂大明国教掌教至尊之位,之于他竟似没有半分吸引力——若说从前,张宇初倒还可以无心计较,但现如今一身功力倾力相授,满心希冀之下,却落得他这般回应,如此一来,又当如何是好……
见张宇初如此,洪新宇笑了笑,言语安然抚慰道:“掌门无需忧心,洪新宇心中已无芥蒂,绝不会挟怨报复,行那出尔反尔之事……我所说这适合做龙虎山掌教大位之人,其实掌门人并不陌生,他与你之间,渊源颇深……”张宇初奇道:“不知你所说的,是龙虎山中哪位长老?”洪新宇淡然一笑道:“他并非龙虎山中哪位长老,而是门派中一个资历浅显的新晋弟子……他就是从前的正统皇帝,后来的天顺皇帝,大明英宗朱祁镇!”
“朱祁镇……怎么他现在……”“不错,现如今,他已是我龙虎山龙峰弟子!”闻言之下,张宇初愣神片刻,不禁嘿然感叹:“一饮一啄,莫非前定啊……虽然事出意料之外,但若是由他来做龙虎山新一代掌门人的话,倒也的确合适,只是……”张宇初环视自身,不禁摇首苦笑——除了这具残躯,不知道他还能够给未来的新晋掌门人留下些什么……
洪新宇笑道:“掌门可知洪新宇的修为,为何能在短短二十余年间便达到如今之地步?”张宇初空洞的眼神中迸发出一丝灼热的火花:“愿闻其详!”“天之骄子,万民敬仰,一朝悟彻,立地成圣!”张宇初心下立时了然:“原来竟是如此……”洪新宇再道:“那朱祁镇悟性极佳,平生历尽尊荣苦难之后,虽然修行日短,但竟然也已悟彻了此中玄妙……”
“啊……”言到此处,张宇初心中忧虑也便立时荡然无存了……“这炉中神器它日炼成之后,还是留给新晋掌门人用吧,洪新宇大仇未报,前途未卜,既因缘际会得了掌门毕生修为,便不敢欺心再奉领事关正一道前途命脉之镇派重宝了。”洪新宇所言句句切中张宇初心坎,是以他也不会惺惺作态予以婉转:“如此安排,真是再好不过了……”
张宇初心下大定,洪新宇心中坦然,二人目光交互,各个心生天道无常之感叹……熔炉中火光明亮,时而跳动之际,温度陡然拔高,也撩拨着洪新宇的心弦:“此地火胜在绵延持久,但依我看来,若不是掌门真气协助辅佐,要炼制出那逆天神器,恐怕是难上加难啊……”“正是如此,我闭关十数年来难有寸进,与炼制此神器不无干系,心力所致,其中艰难,实不足为他人道也……”
“如今掌门将一身功力倾囊相授,不知今后这神器又是如何冶炼?”“纵然一身修为尚在,要炼制神器也非朝夕可成,你我这等修为境界之人,行事自然也会有足够耐心——待得他日功力徐徐回复,或三五年,或七八年,再接再厉之下,自然等到出炉之日。”“七八年太久,三五年依我看来倒也不必。”张宇初疑惑凝望,不知他出此狂言,是否因功力大进之故。
洪新宇心知张宇初作何观想,侧目顾盼之际,淡然一笑道:“我欲效法掌门熬炼催化神器,却不知以我如今的修为,还需多久方能炼成?”张宇初闻言心下轻叹:可惜,洪新宇修为进境虽高,但毕竟年少,卓绝的天赋资质,仍是难掩嚣狂,若他如此激进,不知珍惜,自己多年隐忍,这一身功力倾传相授,到头来仍是流于徒然,未免实在可惜之至……
未几,张宇初神色沮丧颓然轻叹之际,洪新宇却反而洒脱不羁的哈哈大笑起来:“我有一物,不知于冶炼这炉中神器能有几何助益?”张宇初此时无言以对:若他真是如此激进,又怎能在这短短二十余年间修至如此境界?纵然身具道门南北二宗所长,也断然无此神速——天赋、资质、心志、气运,怎能或有所缺?看不透啊,看不透……“不知却是何物?竟会真有如此逆天神效?”
洪新宇再度倾出囊中长剑,淡淡金辉映射之际,心念催动,抖手一震,一道金色流光从那剑中跳跃而出——长剑辉光随之暗淡,但空中却有一朵金色的火苗在洋洋自得的摇曳飘舞……火苗的光芒强而不烈,温润如水,极目观瞧之下,由内而外,蓝红黄三色演变,浑然天成……许久,张宇初方难以置信的惊呼道:“这难道是——三味真火!”
这是否三味真火,洪新宇并不知晓,但张宇初百年修真,一语出口,比之更震惊的显然是洪新宇自己了——先天火灵的出身他自然清楚,万年灵液滋养孕育而生,若说是先天真火倒也恰如其分……先天真火、先天真火——那先天火灵诞生之初便贪婪噬尽五行精华所聚,乃至后来飞速成长演变……心中一番惊雷电闪的推衍之后,洪新宇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傲然首肯道:“掌门所言不错,此先天灵物,正是三味真火!”语气笃定,怎容质疑!
感受到了主人的心意,先天火灵被认定了真身,也不由兴奋雀跃之极,金辉绽放之际,呼啸一声,便迫不及待的投入了那光耀夺目,烈焰熊熊的熔炉之中……炉火的颜色很快起了变化,由炙白而橙红,由橙红而金黄……时间流逝,炉火中的灵压越来越强,终于在某一刻,那炉鼎无法承受庞大的灵气威压,砰然爆开——一道豪光冲破世俗的束缚,直上天宇……
东岳泰山、西岳华山、南岳衡山、北岳恒山、中岳嵩山、黄山、庐山、蜀山、雁荡山、崂山、武夷山、茅山、阁皂山……张宇初大惊失色,失声惊呼;而洪新宇则气定神闲,胸有成竹……那神器如一条桀骜不驯的蛟龙在苍穹之上纵横飞腾,呼啸闪烁间宛如电光虹彩倏忽南北西东,天地元气疯狂涌动……许久之后,一切的璀璨和放纵消磨贻尽,复又从出处归于平静之中……
此剑薄如蝉翼,释放着若有似无的淡淡星辉,剑脊的中心一条空痕贯穿始终,灵动之际,虚空也为之绽裂,激发出风雷呼啸之声……张宇初激动的难以自持,这剑,虚耗了他十数年心血,如今横空出世,怎能不令他仿若孩童般雀跃欢欣!然而伸手触摸之际,那剑却出人意料的闪烁跳开……洪新宇伸出手掌,那剑便乖顺异常的躺进他的拥握之中。
洪新宇的指尖轻轻的抚慰剑身,用神魂细细的感受这神器之内所蕴含的浩瀚和磅礴……沧桑的记忆,仿如一本落满了灰尘的厚厚书籍,被一页页翻动开来……光明退却,无尽黑暗涌现,黑暗之中,一颗光点悄然浮现……一颗蔚蓝色的星球在虚空中缓缓旋转。星球之上,一座高高的山峰指向苍穹……忽然,一道流星划破黑暗的天宇,重重的撞击在山峰之上……山崩、海啸、火山喷发、山河破碎、沧海桑田……顽强的生命继续繁衍,但一切都已经不是最初的模样……
灵气稀薄,光芒黯淡。强大的物种消失,一代又一代的人们在苍茫废土上开拓,家园一天天再度变得美丽……青天丽日,满天繁星。人们快乐的生活着,日出月落,日复一日……岁月流转,阴阳变幻,天空再度变得昏暗,渐渐地,太阳消失,星月不见,人们又一次陷入了无边无尽的恐慌和寒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