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夫人带着羽无垣来到后院房里,一边给他上药一边与他温声说着。
“垣儿,娘知道你是真心喜欢七公主,可这样的媳妇娘是绝不敢收的,也绝不会要。娘不管她有多么温婉贤淑多么美丽可人,羽家的门,她不能进。”
“为什么?”羽无垣反射性地弹起来,站定。爹,娘都这么说,可到底是为什么?别人都知道,就他一人如跳梁小丑一般。
“垣儿,你坐下,容母亲与你细细地说。”羽夫人仍旧是温声安慰,拉了他过来坐下。
“你父亲要强,有些事他说不出口,娘亲告诉你。”羽夫人抬抬手有丫鬟上来将药收拾了换上今年新茶。
“娘问你,你相不相信你爹,相不相信我?”
“自然是信的。”羽无垣安静坐下心也安下来。
“好,那娘只说一句。雪嬿公主和太子是什么关系?”
羽无垣心头一震,半晌吐出一句:“兄妹。”
“娘,我明白了,单凭这一点羽家就不会同意我与她的亲事。”羽无垣神色黯然。
“垣儿,你明白就好。雪嬿公主与太子都是文惠皇后抚养的,太子虽不是皇后所生却自落地起便是皇后的孩儿,他们二人虽不是一母所生却是一母所养。如今皇后去了公主与太子便是紧紧绑在了一起,你觉得太子会把她嫁给无关紧要的人吗?”羽夫人轻叹一口气,不知是为谁感叹。
“娘,我知道了。若是我要娶雪嬿羽家便要与太子一党参与皇位之争,拿羽家上下的性命去赌。”羽无垣低着头声音很轻。
“不错。”羽夫人面带微笑,揽揽羽无垣的额发突然说起羽大人当年的事。“你知道你爹当年是怎样撑起羽家的?当年羽家不过南蛮之地的一个小家族,虽也算是书香门第可放在京城便是如同蝼蚁一般,你爹为了生存只身入京,到了京城身上只剩下十两银子的盘缠,在京城又举目无亲,若是你你能如何?”羽夫人看着羽无垣,羽无垣从小没真正受过苦,因为他是羽墨臣的儿子自幼便受众人追捧故而方才羽大人说他时他很不服气。
“若是旁人遇到这样的事恐怕便会乱了方寸,可你爹呢凭着一条三寸不烂之舌和满腹才华硬生生地在朝廷闯出了一番天地,做到如今已是官拜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你岂知其中辛苦?先不论伴君如伴虎,这京城的世家勋贵又岂是好欺负的?你父亲这是虎口夺食。若不是世家、勋贵向来不和怎有你爹的容身之所!”说起当年的事羽夫人也是胆战心惊,生怕羽墨臣一步走错,万劫不复。
“唉,你这孩子便是太过安逸了,不知世间凶险。朝堂之上无小事,别说是结亲哪怕是多说一句话多走一步路都可能万劫不复。如今羽家已是够显赫了,人贵知足,如今的羽家他们还能忍得,日后那可就不好说了。有句俗话是荣三代贫三代便是这个道理。满则溢,盈则亏,功高震主也是这样的道理。你父亲为官几近三十载,兢兢业业如履薄冰不敢漏了一处错,那也有三升三贬的时候!”
前些日子他听京城传来的消息说是羽大人在朝堂上因为工部侍郎的人选与陆大人起了争执,二人相持不下最后却是羽大人错了嘴,争输了。当时他便不信凭他爹的本事还能说不过陆大人?如今看来是有意放了水,为大局舍小利免得又招人一处记恨。羽无垣心中惭愧,低头不语。
羽夫人看他的模样十分泄气以为他是一下子放不开雪嬿心中难受,便继续说道:“今年可有的热闹了,太子出服该选太子妃了,雪华公主也到了年纪这京中还有的热闹呢!你便看着吧,堇贵妃会替雪华公主寻个什么样的夫婿。这雪嬿不大不小,却是嫡公主,那些庶公主嫁的人家可不能比她好了去。文惠皇后虽是猝然崩了,可若是说她未曾考虑过公主的婚事我倒是不信的。这姻缘哪不可强求,何况你们的身份都不是寻常人家。即便是小门小户这婚姻大事也是绝不能按着你们的性子来的,婚姻之事是结两姓之好,是干系全族性命的大事,又岂能光凭你的性子来?人家可不说是羽无垣娶了雪嬿公主,而是皇上向羽家下嫁了公主,你可明白?”
“娘,我明白了,你不必说了。”羽无垣扬起一抹笑,却怎么看怎么凄凉。
“罢了,你自幼聪明总是能想明白的,娘也不再多说,只是日后再也不许这样气你爹了,你是你爹的独苗他断然不会害了你。”
“我知道,我只是一时冲动,绝无二次。”羽无垣有些尴尬。
“对了,这是东宫的请帖,太子听闻你回京特意在东宫摆了筵席是替你接风洗尘。”羽夫人取出一个请帖交到羽无垣手里。确实,羽无垣与太子交好他们也不拦着,不过是少年之间的交情,可这结亲却是不同这里头有些羽大人的意思。
羽无垣接过请帖看了,收下,眉宇间并没有喜悦。
“这两日东宫热闹,昨日太子还特意请了程家的大爷进宫去喝酒呢。”羽夫人淡淡说到。
“程家的大爷?你是说程尚?”羽无垣如猛得醒过来一般音调也高了不少。
羽夫人皱了眉头显然对他的反应不喜,他收了音也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大了。
“怎么?这太子请谁吃酒与你何干?程家大爷不该去吗?”羽夫人特意咬重“何干”二字,言语中有质问的颜色。
“无垣不敢,是我一时莽撞,无垣知错。”羽无垣不敢怠慢老实道了歉。
羽夫人神色缓和了些。“这程尚倒也是个人物,即便是你爹也称赞了他。当初他救了公主一命,如今又进了宫做了公主的老师,与太子走得近些倒也是意料之中。”言下之意便是让他收了心莫要再白费了力气。
“娘,我知道了,不是连尚七也败在他手上嘛。”看羽无垣脸色无虞,言语也不再围着雪嬿羽夫人心中稍安,对他点点头吩咐了几句便让他回房了。想起他舟车劳顿刚回京城就遭到训斥心疼不已,说是要去厨房做几样他爱吃的点心来。
出了房门羽无垣心中想的却是当日他若是在场哪儿还有那个程尚什么事儿。想起来又是一阵懊恼庆幸。懊恼自己的离京,庆幸雪嬿无事。“不可。”他目露苦涩压下心中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