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平殿。
雪嬿一袭月白华裳在腰间别一块墨玉,梳堕马髻,俏脸微红。
“锦竹,取琴来。”立于院中,微微偏着头,目中波光潋滟。
静坐于殿前,衣裳铺地,碎发飘飞,弹一曲《上邪》。
程尚奉旨进宫见的便是这般场面。擢纤纤之素手,雪皓腕而露形。
还未走近早已闻琴声,《上邪》?他嘴角浮现一丝笑意。“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
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这是巧合,还是有心?
立于宫门口看着这浑若天成的美人图寂静无声。锦竹她们是瞧见了的,可雪嬿仍在低头抚琴,她们见立在宫门口的程尚和小前子点头福身。程尚和小蔡子也冲她们点点头。
“程公子,咋家先回景泰殿了。”那小太监微微一躬身。
“多谢公公了。”程尚淡笑点头。如今他也没个正式官职,对外只说是公主老师,教习武艺,却未说拜师之事,不入翰林,也无少傅少师之名。只是这小太监对其倒颇为恭敬,他也能看出这小太监不是寻常太监,想必是卖了公主和太子的面子。
一曲奏毕,雪嬿似乎有些意犹未尽。他看她嘴唇微动,似乎在呢喃什么。
“公主。”锦竹出言提醒,以眼神示意程尚就在宫门口。闻言雪嬿一震,抬眼往宫门看去,果真见到一袭蓝色锦袍的男子。那蓝色仿佛水晕开的一般,清净空灵,他腰间别了一块玉玦,十分别致。上下打量一番,对上他有些狐疑的眼神雪嬿心中一突,神色不悦。
“雪嬿拜见老师。”虽说是拜见却也丝毫没有拜的意思。她对他行礼,他日后便是她的老师,想起父皇王兄不可拜师的叮嘱她脸色嫣红。
“无妨。”对于皇帝、太子的谋算他也有所猜测,不过此事正中其下怀,故而那****才定要文武双冠,只是要胜却不可胜得过分,其中分寸他也是下了好一番心思。
“今日不习武,老师不如四处转转?”雪嬿笑得有些俏皮,一副请的姿势。深吸一口气。
“好。”他略微一沉吟便道。外男不可出入内宫,即便是成年皇子也不可随意穿梭。幸而广平殿偏僻,皇帝特意制定路线,绕开其他宫室,此路偏僻,少有人行,又有皇帝下令也不用担心生出什么事端。熟悉熟悉环境正和他意。而且,这雪嬿公主似乎和自己与她初见时那高高在上,镇静自持的形象不大一样。是他们高估她了?她似乎对自己颇有好感,难不成真打算以身相许?
“老师请坐。”
程尚刚坐下便有人奉上好茶,他打量一圈,殿中陈设有些简单,古董器具倒是不多,但使人清爽,也不失雅致。作为皇帝宠爱的嫡公主宝物如何会少?看来,果真要应了他所说?程尚摇摇头,不以为然。
闲聊几句,雪嬿向他介绍宫中情况,倒像是他的老师似的,教习他宫中礼仪。
“到底谁是老师?”程尚摇头笑道,眉宇间的无奈让雪嬿脸一红,快步走到前面。
“我带你去练武场看看。”声音如常,程尚微微眯起眼眸,勾起嘴角。他又想起了他的话。眼里多了几分沉思和犹豫。
程府。
程尚出宫回府,屋内,他的小厮正翘着二郎腿坐在桌边,好整以暇地玩弄着瓷杯。瓷杯在他指尖绕来绕去,却是滴水未撒。看他回来他打个哈欠,一脸戏谑。
“我还以为你被女色迷惑,准备醉死在温柔乡里不回来了呢。”说着又咂咂嘴。“如何,艳福不浅啊,让我嗅嗅。”他趴过去闻被程尚一手挡住,他一笑也动起手来,两人皆只用一只手,一来二去,一攻一守。
“怎么,今日这么有兴致要与我比试比试?”程尚笑言,二人相对而立,皆背过一只手去。
“哼,你倒是好,美人在侧,温香软玉的,我呢,这么久了,只能老老实实呆着,还日日和你家下人打交道,还要干活,实在是天道不公啊!!!我不管,我打死都不和你家下人睡一块了,我要和你一起睡!”那小厮一脸不忿,说道最后一脸谄媚冲程尚眨眨眼。
程尚皱起眉头,一脸嫌恶。“省省吧你,打赢我再说。不过。”他话锋一转。“今日我累了,不和你打,就算你侥幸赢我一盘也是胜之不武。”程尚将侥幸二字咬的很重,笑得安然。
“能胜就行,武不武的管它作甚。”他一脸不以为然,直接开打。
“哈哈哈。”程尚大笑,仿佛早有预料般从容应对。
半个时辰后,小厮倒地,一副生无所恋的样子。程尚随之躺在他身旁。到此时他还不忘趴到他身上闻闻。
“怎么什么味道都没?”他皱眉看他。
“怎么?你想有什么味道?”程尚一脸无奈。
“你不是进宫了吗?怎么?她不见你?不该啊。”装出一副沉思的模样,眼神有意无意地往他身上瞟,眼中的狐疑让人哑然失笑。
“她身上什么气味都没有,死心吧你。”白他一眼不再理会。闭上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什么气味都没有?”他冷笑一声,看着程尚云淡风轻的样子。“云漓,你说是福还是祸?”没来由地一句让程尚眉毛一动,睁开眼,两人都没了嬉笑的意思,一脸凝重。
“我只知道,这是一个机会,绝妙的机会。”
“可是,我怕你伤人伤己。”他转过头看着程尚,喉结动了动终究没有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