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夜色还未褪去,密林之中星星点点的微光透过树丛落入小屋。蒹葭之间余绕清香,缥缈游离。青木的小屋犹如空旷密境中的孤岛,云雾缭绕,纵使古老略显朽旧,也依然是初晨余霞之下一缕夺目的风景。
小屋之中,昏灯初亮,彦坐在床前,等待着视线中第一缕阳光。呆呆的凝望着身边熟睡的炙心。安然的模样像个邻家姑娘,倒月一般的睫毛在小巧玲珑的脸庞上挂着。嘴里却一直在嘟囔着什么,若有若无的声音显得非常恬静。
“如若她注定是我的守护天使,那我一定不会抛弃她。”此刻,银白的眸子里再没有独自一人时的冰冷和孤寂。
终于,第一缕阳光降生在窗口的布帘之上,如同战书,擂响战鼓。
彦缓缓站起身,拿起桌上的离音,乌金的笛声像是将昏灯的暗光吞噬了一般,整个笛子透出一股死寂气息。
在阶梯上哒哒的脚步声中,彦紧握笛子,眺望着远处的树梢,树梢之上,青鸟飞过,初阳升起。
“你来了。”黑暗之中,密室的角落传出了傀清晨有些嘶哑的声音。
“你是一夜没睡么?”彦握紧了离音,耳听六路,眼观八方,丝毫不敢松懈。脸上眉头紧锁,心中的尽数无奈此刻都了无踪影。
“你...猜啊。”彦可以清楚的感觉到嘶哑的声音在黑暗中转移着位置。
“你得学会,在黑暗中作战。这是我教你的第一课,也将是,最后一课。”
话音未落,黑暗中一束剧烈的冲击划破空气,撞向彦。
此刻无比谨慎的彦绷紧了全身上下每一根神经。
彦稳稳的躲过了这一击,可当冲击之物在眼前划过之时,彦的眼睛睁大了三分。
银白的瞳孔中,映射出来的,只是一个乌金色的经文。
经文在黑暗之中转瞬即逝,冲向了另一边。而彦,在一秒之后,随着经文的方向被击倒在地。
“彦仔细想了想:“快,准,狠。”
说完彦猛地抬起了头,却为时已晚。
傀其实早已站在彦的身后,身上的经文汇聚在一起,冲向了毫无防备的彦。同时伴随着傀嘶哑的声音:“是融入黑暗。”
彦擦了擦嘴边渗出的血,慢慢站了起来,化出魂冶,一刀斩向身后,魂冶冷银的锋芒在黑暗中显得毫无光彩,迎接锋刃的,也是无边无际空无的黑暗。
“要么,拥抱暗影。要么,死于黑暗。”彦呆呆的站在原地,手中的魂冶像有千斤之重一般。背后的声音像是在折磨着自己的躯体,自己的灵魂,毫无反抗之力。
“这怎么可能呢?”彦无力的闭上了眼睛,却瞬间明白了什么。
同样是在黑暗之中,既然无法改变黑暗,那就融入它吧。
彦鬼魅的勾起嘴角,拿出离音,飞速逃离傀的身边,密室之中,彦紧紧的闭着眼感受着傀微弱到近乎无法察觉的鼻息。
“直面暗影,找寻真理。”傀嘶哑的声音在黑暗中弥漫,当传入彦的耳中的一刹那。彦化出魂冶,一念之速,斩向背后,依旧是一片空无,而彦轻启嘴角,向后横斩,在一片虚无之中,刀刃的末梢摩擦出了一丝灿烂的火花。魂冶的锋刃剧烈的撞上了傀的经文铠甲,从铠甲的表面极速划过。
黑暗中的傀,眼中浮现出了惊愕,却夹杂着一丝欣喜。
“干得不错。”
无边的虚空之中,傀的声音显得异常冰冷,就像万里冰川,广袤无垠的寒粟。
彦缓缓闭上了双眼,犹如脱膛的子弹,刺眼的光翼向后如绽花一般爆开。手中的魂冶重燃起了银白的炽火,手中的笛子因为彦的内心而产生了共鸣,悠扬起了悦耳的笛声。
“鬼人招来!”傀冰冷的声调预示着彦的成败一战。
不远处的黑暗,静谧的空间之中,诡异的窸窣声夹杂着虚无缥缈游弋于黑暗之中的点点红光朝着彦步步逼来。
“恕魂师,我记得你说过的每一句话。”彦微笑着直面一切,眼睑缓缓闭上,沉入一片比眼前更加孤单的黑暗。
“你所谓的假,未必是假。”
“你所谓的真。”彦话音未落,却已经感受到了黑暗角落处的一声出于鼻息的微笑。
“也未必是真。”两人微笑的对视着,傀正背着手微笑着站在彦的面前,或者说,一直站在。而彦的魂冶,锋锐的利刃距离傀的胸口不到一厘,折射着光翼的银白。
“那是什么?”傀无奈的笑着,想知道离音的魂诀。
“孤海中的灯塔,风暴上的太阳,黑暗里的余光。千冥神音。”两人真诚的对视着,再无冰冷,再无触而锋锐的寒芒。
“千冥神音,原来它破解的,不只是八冥的蛊经,还有八冥的幻术。”傀垂下了头,满脸的微笑,却看似忧伤。
傀从长袍中拿出八冥,从上到下看了一遍,似乎在怀念着永生的日子,又像是在和昔日的好友做着最后的告别。
“你可以共鸣离音,证明你心存光芒。这个给你,八冥和离音,就是你要找的东西。”
“谢谢你。”傀再也无法掩饰心中的伤感。眼中莫名噙满了泪水,转而走向了黑暗,却慢慢的消失于黑暗之中,再无那鬼魅阴柔的声音。
“再见。”彦拿着双笛,转身走向门外的光明世界,而这个密室,也将永远属于恕魂师。
彦刚打开门,炙心就像一只兔子一般冲了上来,满脸欣喜抱住了彦。
“太好了,彦,你赢了,你活下来了!”感受着热烈的拥抱,彦深深的确信了,炙心,的确是自己的守护天使。
而一旁的锤冥却呆呆的矗立在了原地。脸上写满了失落和忧伤,转身缓缓离去。
“嘿!你的师父...”彦叫住了锤冥,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锤冥依旧背对着彦,却不再向前走去。
“要不,你跟我们一起走吧。你的师父走了,你现在没有地方可去了吧?”彦真诚的想帮助这个忠于恕魂师的人。
锤冥慢慢转过了身,阳光洒在了锤冥的脸上,忠厚的神色在坚毅的面庞上一览无遗。
温和的阳光之下,天空中翱翔着一对璀璨夺目的天使。而他们的正下方,在树林之中穿梭着一个忠于光芒的卫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