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我过得挺好,不知裴大哥可有我父亲的消息?”雪妺之也不多言,她现在就想知道父亲的状况,以便早做打算。
“唉,雪将军一直都被扣在宫中,父皇也没有为难他,只想借雪将军逼你和墨舟回来,可是雪将军的脾气你也知道,心里郁结,身体也就每况愈下,像老了十岁。”裴柏信稍稍看了下雪妺之的脸色,他以前都是唤雪将军伯父,现在由于特殊情况换了称呼,不知道会不会引起妺之不满。
见雪妺之没有半点异常,裴柏信才放下心来,接着说道:“不过你放心,我时常进宫去探望他老人家,他怎么说都是暮启国的功臣,又是两朝元老,父皇不会对他怎么样的。”
“嗯,谢谢裴大哥,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现在时候不早了,我要先走了。”妺之打听到自己想知道的事便准备转身离开,刚走出一步,又回头道,“对了裴大哥,我住在百福客栈,有什么事情可以来找我。”
“哎,妺之妹妹…”裴柏信看着雪妺之离去的背影,想到她说的最后一句话,心中又是欣喜又是哀痛,末了,只在原地有站了片刻,便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桑乐和生风波刚刚在旁边听雪妺之和非衣的对话听得是一愣一愣的,完全不知是何状况,敢情雪妺之认识那人,所以适才才有如此大胆的举动。看那个男人似乎对她有点意思,两人合计一番,不管是出于为主人着想还是为几人的安全考虑,都决定带妺之换个客栈落脚。
“公子,你和那人认识?”
“不认识。”
“可,可你们明明,还说话来着。”桑乐发现自己的智商已经越来越不够用了。
“我只知道他是皇子,与他不熟。”
“额,不熟你还告诉他住的地方?”桑乐听妺之说对那人不熟,心也放下大半,但是客栈,肯定是要换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我自有我的计较,你若是不能安安心心跟着我走,那便回去复命吧。”妺之忽然觉得没有撕开面具前,那个装傻充愣不怎么说话的可乐好用多了。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说便是,不说便是。”桑乐现在最怕的就是“回去复命”四字,当下也就不敢再提换客栈的事了。
一边的老生看见桑乐吃瘪,只觉好笑,平时他们兄弟几人,就只有桑乐一个姑娘,整天渣渣呜呜,除了主人谁都给不了她气受,如今没想到被个小丫头给唬着了。
“你笑什么笑?”桑乐看见老生在嘲笑她,心中的气正好没出发,就板着一张脸问到。
“咳咳,没笑没笑,我就是呛着了,呛着了。”老生赶紧给自己打掩护。
“哼,最好是。”
几人回到客栈,妺之也不进房间,直接在大厅找了个位置坐下喝茶,一壶水下肚,妺之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就对着身边的生风波说:“老生,你去帮我买些补药,回来后直接送去我房里。”
“是,我去去就回。”生风波虽然奇怪,但是也不多问,只当雪妺之是要给她爹买药。他给对面的桑乐使了个眼色,让她保护好雪妺之,然后三两步就出了客栈,往另一条街走去。
生风波刚走没一会,大批官兵就将整个百福客栈包围了,动静极大,把掌柜吓得直哆嗦,还以为自己犯了什么滔天大罪。
“官爷,不知您到我们百福客栈有何贵干?我们店几十年来一直遵纪守法,都是小本买卖,还请您……”
“滚一边去,你们百福客栈私藏朝廷钦犯,还敢说奉公守法?所有人都不准动,给我在位置上坐好。”领头的官兵将颤颤巍巍的掌柜推到一边,吩咐手下去把二楼房间里的人全都抓到大厅,大厅里的人慢慢多了起来,虽然怨声载道,却也不敢造次。
桑乐本来一听见动静就想带着雪妺之跑,无奈雪妺之一把按住她,又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桑乐心里苦,可苦也没办法,只得乖乖在椅子上坐好。
“雪小姐,客栈里里外外都被我们包围了,就算插翅也难飞出去,我劝您老实点站出来,跟我们回宫面圣,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若是您势要抵死反抗,那就休怪小的秉公执法了!”领头人站在门口,也分不清楚雪小姐到底是谁,只听上面说她现下是一副男儿装扮,模样俊俏,身边还带了一男一女,女的二十来岁,男的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大汉。
这话一出,大厅里就咋呼了。
“雪小姐出现了?我还以为她和她哥哥不打算管自己的老爹了。”
“哎哟真是的,抗旨不遵不说,现在还来害我们,住个客栈都不安生。”
“是啊是啊,我说到底谁是雪小姐,你倒是快站出来啊!”
“快站出来。”
雪妺之坐在桌边听到这些话,眉目轻挑,下一秒就轻笑出来,看得旁边的桑乐一愣一愣的。故意的,她绝对是故意的,不管说什么桑乐都一百个愿意相信雪妺之脑子有病。
没等她内心哀怨完,身边的雪妺之就已经站起身走出了出去,桑乐看着她瘦小而坚硬的背影,忽然再没了旁的想法,她缓缓起身,也跟着前面的小身板走了出去。罢了罢了,谁叫她在船上是真心要救我呢。
“我是。”妺之走到领头的官兵身边,头也不抬,“带我走吧。”
“你?”官兵见这个小公子气质哗然,一时也没了反应,半响才急急忙忙拿出画像对照,仔细一看,还真有几分相似,心里不禁把其他搜查的官兵骂了几遍,如此明显竟然都没有发现,殊不知他自己也是因为得到消息才知道雪家小姐是以男装示人,“雪小姐,不知您身边跟着的一男一女……”
“小姐我在这里。”桑乐快步走到妺之身边站定,生怕她再找什么理由将自己撇下。
“那个男人呢?”上面可是发话了,三个人都要带回去。
“他只是一个车夫,上午出来帮着拿东西,回来后喝了口茶就走了,诺,掌柜的可以作证。”桑乐这回脑筋转得极快,完全不用妺之出面,自己就对着官兵一本正经地话说八道起来,脸上尽是鄙夷之色。
“哼,你最好说的是实话!”官兵被这么个小丫鬟藐视,心里极不舒坦,但是眼下雪小姐的命途未定,得罪了她的人不好,若是之后雪小姐被定了罪,哼哼,那他一定要找机会让这个丫鬟好看。
这么一想,官兵心里也好受了不少,于是看向一旁抖得厉害的掌柜说道,“掌柜,她说的可是实话?你最好拧清了再说,要是让我查出来你有半句谎言,我定不放过你。”
“是…是,小的确实看见这个小公子,不不,雪小姐身边的车夫走了。”掌柜刚刚被这么一推,身子疼得厉害,心里对官兵也没好气,只简单回忆了一下就把话说出了口。
“如此,雪小姐,那咱们便出发吧,请。”官兵嘴里的话说的好听,实则傲慢至极,没有半点尊重的姿态,他命令围着客栈的人撤退,将雪妺之和桑乐围起来,一步一步走向皇宫。
两个隐在暗处的身影将一切收进眼底,等官兵带着雪妺之走远后,迅速向不同的方向飞掠而去,不消片刻就无影无踪。
雪墨舟本来正在与心腹商量后日劫法场细节,还没商量出个结果来,被派出去保护之之额阿衡就回来了,还一脸菜色。雪墨舟心下一紧,于是让众人先离开。
“什么?你说之之被抓了?”雪墨舟一听阿衡说自家妹妹被抓,身子不由晃了晃,一时间就像失去了主心骨,浑身再无力气,“阿衡,小姐是如何被抓的,你快把过程说与我听。”
“是,少爷。小姐今天上街回了雪府,远远地看了半天,然后遇见了信王爷……”阿衡将早上的事一件不落地汇报给了雪墨舟,看着自家少爷越来越惨白的脸,也是满腔无奈。
“一定是裴柏信那个无耻小人,我早就说过他不可信,之之为何还要与他交谈暴露身份?她,难道之之她……”雪墨舟本来还在为裴柏信的小人行径感到义愤填膺,骤然想到的一个可能性却让他好不容易恢复的一点力气再次被抽空。
之之是要用自己换取爹爹性命!
此时雪墨舟什么都不敢想了,一行清泪就这样顺着脸颊流了下来,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是他觉得自己实在没用,虽说后日要劫法场,可他连万分之一的胜算都没有,不仅他自己知道,兄弟们也都知道,只是兄弟们愿意为了雪家丢命,所以只声不吭。
本来雪墨舟的打算是今晚就送之之出城,让她永远别再回来,自己哪怕救不出父亲,与父亲同归黄泉也未尝不可。
“之之,怕是你早就想到这一点,所以连机会都不给为兄一个就自己进了皇宫,果然兄妹连心,都想着要牺牲自己保对方的命。”雪墨舟喃喃自语,只有苦笑,“阿衡,让兄弟们都回家吧,趁现在没有良成大祸,也没人会对他们怎么样。告诉他们,我雪某有生之年能交得他们这样的好友,足矣。”
“少爷,阿衡嘴笨,安慰不了你,但是阿衡相信小姐这样做必定有她的道理,这次小姐回来,与以往大不一样,你要相信小姐。”阿衡说了一通,发现自家少爷完全不在状态,只得轻叹一声,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