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是,母妃,三哥。日后我一定多与三哥添麻烦。”夏俢染毫无芥蒂地笑道。
琴贵妃和三皇子听夏俢染这样讲,知道他并没有将刚刚的话放在心上,心里的石头也就放下了,继而又回到工部尚书的话题上。
“如此说来,你们的父皇应该也知道了此事,为何他还要去宠幸董婕妤,还放权给修宇?”
“这件事并不难查,父皇自然是知道的,不过以父皇的性情,他这样做也在情理之中。”夏俢染不动声色地敲打。
两人一听“性情”二字,心里也就明白了几分。皇上看起来好说话,实际上为人十分孤傲狠戾,最恨臣子贪污受贿,以次充好,一经发现,都是给予酷刑,并实行连坐。董春辉贪污数目巨大,董婕妤和四皇子不可能不知道,说不定内里还有参与,皇上绝不可能容忍此事,眼下他的做法只会是故意将两人捧上九天,之后再狠狠摔下来。
想到这里,琴贵妃和夏修轩也就释然了,他们一直心系太子之位,时刻关注朝廷内外的动向,发现一点与其不对盘的苗头就会想法子扼杀在摇篮里,而七皇子则在其中扮演着军师的角色,他的想法细腻,直击重点,但是从来都不愿意做伤天害理之事,很多时候都是采取折中的办法解决问题,琴贵妃和夏修轩对他这点十分满意,因为如此妇人之仁,绝对做不了人中之龙。
“对了轩儿,中秋节就要到了,上次信中让你寻得宝贝可有找到?”
“母妃放心,我找到的是一份大礼,绝对不会让他人抢了风头。”
“嗯,那就好。你们一路风尘仆仆,也该累了,都早点回去休息吧。”琴贵妃看出两人已显疲态,也不多问下去,只吩咐二人回去休息。
“那儿臣们就告退了。”夏修轩和夏修轩起身向琴贵妃施了一礼,便走出殿去。
第二天一早,妺之吃完早饭就带着桑乐和车夫出门了,她这段时间跟着可乐学会了一些简单的发式,尤其是男儿发式,基本上已经能自己打理。虽然在马车上颠簸了半月,妺之的气色略显苍白,但她依旧看起来粉雕玉琢,唇红齿白,特别是那双眼睛,透着与年龄不符的成熟与稳定,是个实打实的公子哥形象。
几人走在街上,妺之只隐隐觉得佚兮公子似乎做得有些太过,分明连萍水相逢都不是,却在她身边安插了两个人,眼前的车夫自然也非简单的车夫,他名叫生风波,同是佚兮公子的属下,人称老生。
果然世上万物皆可测,唯有人心不可测,你永远都不会明白他人的想法,甚至有时候连自己的想法都摸不透。
隋安的街道与夏初国的思都相比,还是稍微差了些,尽管思都只是夏初国第二大都城,但是作为暮启国皇城的隋安,无论是从街道的宽窄、百姓身上的衣料还是物价等方面都存在或大或小的差别。
妺之心里有了底,原来暮启的财力和国力远远比不上夏初,所以夏初提的要求他们只有遵从的份。
“公子,你想去哪里?你现在正被通缉,就这样明目张胆地在外面乱晃不太好吧。”第七队官兵走过他们身边之后,桑乐终于忍不住了,每一次拿着雪妺之画像的官兵向他们投来视线,她内心几乎都是绝望和抓狂的,身边这个丫头却一点反应没有,当真是以为这些官兵都是傻子吗?
“越是躲躲藏藏就越让人起疑心,何不正大光明一些。”妺之看都不看桑乐,她这样做自然有自己的道理,只是不能告诉他们,毕竟不是她的人,表现得再好也无法完全相信。
“对了桑乐,你们将我安全送回隋安,使命也该完成,可以回去复命了,今日便走吧。”妺之还是一路走走看看,略带些漫不经心。
桑乐和生风波一听,知道她是在赶人,心下有些着急,虽然他们也不知道主人为什么命令他们保护雪妺之,就算雪妺之和其他人是有些不同,不过也只是个十四五岁的小丫头,主人难不成会喜欢上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哎,不管怎么样,桑乐和生风波都不能离开雪妺之半步,否则,主人要是怪罪下来,那……两个人预想了一下可能的惩罚,忽然一阵寒意袭来,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不行,公子,我们必须保证你的安全。”
“对,还请公子留我等在身边伺候,我等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生风波干脆双拳一抱,在大街上跪了下来。
“是啊公子,你不要赶我们走,桑乐以后一定唯命是从。”桑乐见老生跪了下来,自己赶紧跪下,对着雪妺之央求道。
“哦,你们非要留下就留下吧。”妺之见两个人跪在地上,立刻往旁边站了站,自己活得好好的,受不起如此大礼,“你们起来吧,以后别跪我,我这儿不兴这个。”
跪在地上的两人又是面面相觑,原本以为她是铁了心要赶他们走,没想到还没等他们使出浑身解数,人家就答应了!桑乐和生风波或多或少都感觉自己是被眼前这个小丫头给捉弄了。
妺之不再理他们,径直向前走,她想找的地方还没找到,哪有时间浪费在两个不相干的人身上。相府、侯府、晋王府……将军府!
将军府,就是这里了。妺之远远站在角落看着正被官兵严密看守的将军府,门上的封条十分醒目,偌大的府邸散发着萧条败落的气息。
“哎哎,你听说了吗,这皇上下旨斩杀雪将军,其实是为了让雪少爷和雪小姐能改过自新,戴罪立功,并不是真的要杀他,毕竟雪将军为我们暮启立过不少战功。”
“我呸,什么雪将军,要不是雪天耀他们一家抗旨不尊,我们暮启与夏初的关系早就更进一步了,你瞧瞧这街上都禁严成什么样子了,人心惶惶,不得安生。”
……
两个路人从妺之身边经过,口中正讨论着雪家的事,她不是第一次听见这样的话,一路走来,比比皆是。
妺之心中透出丝丝凉意,这就是如今的雪府,守门官兵凶神恶煞,路人皆是绕路远行,一夜之间雪家所有功绩都被掩盖,剩下的只有抗旨不尊、破坏两国邦交的的骂名,而暮启国皇帝裴元浩,反是得了个厚待功臣的美名,何其可笑!
“你们站在这里干什么?”一声略有些生硬的质问传来。
“公子,公子…”桑乐推了推正在发呆的妺之,忽然觉得自己和老生刚刚没有将她拖走是个错误的决定,他们看见来人只有一个,想来应该是路过,谁知道…只希望眼前的人不要认出她雪妺之才好。
妺之这才抬头正眼看向来人,只见他骑着匹棕红色的宝马,墨灰色的锦缎加身,因为光线被挡,他的整张脸都看不清晰,有些阴沉的感觉。
“我在看我的家。”妺之也不再看他,自己个头不高,总是仰着脖子难受。
“家?”马上的人明显一愣,没明白这小公子在说些什么?
他不知道雪妺之在说什么,桑乐和生风波知道啊,他们一听妺之说在看家,冷汗从脚底直窜到脑门,这丫头是不是疯了是不是疯了?
“不好意思啊大人,我家公子脑子不好使,经常对着别人家门就发呆,怎么都改不掉这毛病,我们这就走这就走。”老生到底年纪大,见过世面,片刻就想出了对策,一只手抓住雪妺之的胳膊就想走。
“慢着。”冷冰冰的声音再次传来,阻止了三个人的步伐,他翻身下马,朝着雪妺之走过来。
桑乐和生风波见那人走过来,脸上都堆着老实巴交的笑,手却慢慢摸向腰间,准备等那人一发难就拿出武器战斗。说什么都得保护雪妺之。
“在下非衣,不知小公子姓甚名谁?”那人在妺之面前站定,阳光重新铺洒下来,他的整张脸都展露无遗。蜜色皮肤,五官如鬼石雕刻,棱角分明,一双鹰眼更是熠熠生光,紧紧盯着雪妺之,似乎要将她看穿看破。
“我叫雪妺之。”
这话一出,桑乐和生风波的神经算是完完全全地崩溃了,雪妺之是不是在他们没注意的时候脑袋被门挤了?这是要自动落网的节奏啊。两人心里虽是怨声载道,但是反应也快,立刻将雪妺之挡在身后,一脸严肃地看着那个自唤非衣的男人。
“妺之妹妹,我就猜到是你。”剧情斗转,非衣原本生硬的面孔在听见“雪妺之”三个字后软了下来,鹰一样的眸子也跟着变柔,整个人看起来异常欣喜,完全像变了一个人。
“裴大哥可还好?”妺之自始至终都没有表现出半点慌乱,非衣非衣,裴也,皇姓。她决定搏上一搏。
“自从你被雪将军送走后,我就一直暗中派人寻你,可是却丝毫消息都没查到,当初父皇让你和亲,若不是旨意下得太快,我一定会请父皇给你我赐婚,雪家也就不至于弄到今天这般田地。”裴柏信看着雪妺之,虽然有些苍白,但是却越发清秀可人,由内而外透着一股莫名的淡雅气质,心念不由得一动,“妺之妹妹你,近来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