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一辈子需要一个永远相信自己的人。那个人便是一座碑,上面记录着你所有的好。人在永远闭眼那一刻,只想靠近自己的善良。超男静静地躺在嘉熙身边,那血也染红了嘉熙的双眼。血即代表邪恶,又代表赤诚。那一丝丝腥味儿,刺激着嘉熙的鼻腔。猛然间,嘉熙睁开了双眼。
满地的红,映入嘉熙眼帘。他看着满身的血,本能的摸摸了自己的身体,发觉那不是自己的血。他的眼神顺着血迹,向自己的身后看去。嘉熙隐约感觉到了超男的处境很艰难,想到了很多种结局,唯独没有想到生离死别这种。一时间,嘉熙竟然茫然无措,呆呆地愣在那里。没经历过死别的嘉熙,该怎么面对这满地的鲜血。
嘉熙猛烈地摇着头,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死别这种事情我永远也不想遇见,我一定要把你救活。”此刻,这个人和这一地的血已经没有人关注了。礼堂那些绅士们异常严肃地围着易孝玟,看着易孝玟手中能让易家翻天覆地的薄纸。
“喂!这儿有一个人已经快死了。你们快来想想办法,救救她。”嘉熙抽泣着,大声喊道,“快救救她。”
粮果行管事儿的小儿子,站在人群外围,恶毒地说:“这么下贱的女人,就这样死了,那是便宜她。不然,她可是要被浸猪笼的。”
易孝玟朝着对讲机,说了一些话。明显,易孝玟要让他们把嘉熙清理出去。武修德带着那一帮人走到嘉熙面前,拱手说道:“我们乃练武之人,武功为次,武德为先。义字当头,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当初,我们答应赛男协助学生会主席,便不会变。您说吧!要让我们干什么。”
“快救救超男吧!”嘉熙看着他们,感激地哀求着。
突然,人群中走出一个人,平静地说:“先简要的包扎伤口。快!把人放到担架上,抬到医学院。”那人指着急救箱旁边的担架,朝着武修德那群人说。那人的话语中,有一丝的敬意。
医学院的院长,慢悠悠地说:“年轻人,选择很重要,快回来吧!别为了无关紧要的人,耽误了自己的大好前程。触怒了易少爷,你还想在鸾州的医学界立足吗?”
那少年看着院长,肯定地说:“咱们医学院的医德,比不过一群莽夫的武德吗?学医之人怎能见死不救。”
一切都发生的很快,那少年认真地检查者超男的伤势,随着担架头也不回地走出了礼堂。这少年便是医学院学生会的会长,吴杏儿。
这小小的变故并没有结束一切,易家人还在那里商量着重要的事情。易孝玟用手上那份材料,逼得易建邦不得不来到会场。
武修德一行人,很快来到了医学院。杏儿领着一帮学生,努力的挽救着超男的生命。虽是一帮学生,但医术绝不业余。超男的血几乎流尽,头部的伤深入大脑。吴杏儿终于从抢救室里走出来了,第一句话便是:“人,我们救回来了。可是,什么时候醒过来,我们就不清楚了,只能听天由命。”
嘉熙把所有人都赶出来重症病房,静静地看着床上的超男。此刻,嘉熙除了幸运没有别的感觉。只要确认你还在这个世上,便没有人能把我们分开。
“脑袋伤的那么严重。”嘉熙自言自语道,“你肯定变得比我还笨,多可惜。不过,你不用怕。偷偷告诉你,其实我什么也会。看着你着急的样子,我就想笑。让自己笨一点儿挺好,我看到你的才华,更佩服你了。你还是妥妥的部长,我不会挤掉你的,不用担心。”
嘟囔着,嘟囔着,嘉熙没力气了。他趴在床边,也睡着了。
花开,一瞬间,芳华尽显;花落,转眼间,凄凄惨惨。看着超男最后的下场,杨枫心里很爽。杨枫整个脑袋爬满了报应、活该、自作自受这些字眼,杨枫眼神中飘出的全是嘲讽、讥笑、轻蔑。当满眼的鲜血染红超男白皙的身体时,杨枫愣在了那里,心里竟然空荡荡的。接下来该怎么办,事情不应该发展成这样,没有了可耻卑鄙的超男,我的恨该往哪里安放,我又怎能恨得那么理所当然。你不能就这么走了,这里的一切,你必须亲眼看到。这是对你的惩罚,你逃不掉。杨枫冲出礼堂,朝医学院奔来。他要让这场策划已久的惩罚继续。
是超男让杨枫明白,人的力量很渺小,根本改变不了这个世界;也是超男让杨枫极度渴望获得改变世界的力量,哪怕不择手段,哪怕抛弃一切;更是超男让杨枫尝尽如孩子一样无助的滋味。此刻只有奔跑能耗尽杨枫满身的仇怨,胸中一腔的怒火,幻想破灭后的恐惧。杨枫流尽了这几年积攒的臭汗,到医学院后静静地站着,呆呆地看着病房里的超男。
这段距离,杨枫跑得特别长,特别吃力。天地只给杨枫留下了一片寂静,杨枫站在病房外,听着自己的心由怦怦直跳变为泉水叮咚,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汹涌澎湃。恨也罢!爱也罢!病床上躺着的那个人是自己最在意的人,是自己想要紧紧拥在怀里的人,是自己想尽办法要惩罚的人,也是自己最想让她回头的那个人。自己有可能再也见不到那个人了,再也吃不到那个人买的早餐了,再也听不到那个人的唠叨了。于是,自己再也忍不住了,心中泛滥的洪水终于决堤了,顺着眼眶洒向大地,那无声的哽咽,声声锁喉令人窒息。哭累了,哭乏了,杨枫便紧挨着墙角蜷缩成一团,孤独地避开了所有的人。
在梦里,守护在你身边的人是我。可现在,我还有什么理由靠近你,守护你呢?以前真好,我觉得你说的永远都是对的,你做的永远只是为我好。趴在课桌上睡觉时,我喜欢把头扭到你在的地方;下课后,我喜欢扶着栏杆,手捧一缕阳光,静静地等候你从我身边经过;上课时,我和你一样认真,生怕跟不上你的脚步,走不进你的生活。我喜欢你买的早餐,我早就在心里默默许下心愿,你一辈子的饭,我都承包了,有我在绝不会让你饿肚子。突然,你就不见了,我再也找不到你了。
再令人伤心的事情,也阻挡不了太阳缓缓升起得脚步。随着一声鸡鸣,大地又迎来了光明,可超男却依然停留在黑夜。嘉熙平静地接受了这个现实,他现在就想静静地陪着超男。隔着玻璃窗,嘉熙看到了墙角的杨枫。超男这么好的姑娘,怎么会看上你,也许世间美好的事物都要经历一些劫难,你就是超男躲不过去的那道劫难吧!还好有我在,不至于让她太寒心太无助,不至于让这个世界太冷漠。
“不好了,出大事儿了。”丁磊慌慌张张跑到病房,紧张地说,“易家全乱套了,易少爷被人从礼堂里赶了出来,赛男却成为了易家新的财老。”
“怎么会这样?”嘉熙也完全没有头绪,“赛男怎么也被卷进来了。”
终究这些事情跟嘉熙没有什么关系,嘉熙轻轻摇头,示意丁磊不要再说了。然后,悄悄对丁磊说:“你帮我看一会儿,我去打点儿热水,给超男擦一擦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