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欢笑一顿,眼见红日偏西。便即起身,各人展开轻身功夫向来时路径飞驰,玄清当先领路,一行人来到中途,忽闻一声轰震山岳,惊憾心魂的兽吼自前方传来,众人大愕,不约而同地都慢了下来。
三个呆头和尚经过今天与晓红碧霞一场闹,甚感对她二人有愧,因此一路紧随二人身后有心保护。闻此恶声,三和尚不约而同围住晓红和碧霞周身,晓红,碧霞又本能地把杜子衿护在核心,各自全心警备。
玄清艺高胆大,迅速闪身往前先行查探。此刻已是暮色沉沉,山中烟岚蒸腾之时,众人视线受限,看不见前方情状,便紧跟玄清身影,竖起全身心力,凝神屏息,悄行以察。
众人往前再行一刻,渐闻近前方有人吆喝斗武之声。再行数丈,模模糊糊间,但见四人背靠背,分临东南西北四个方位组成防御战圈,不停挥舞手中利剑,但见锋芒纵横,剑影翻涛,四人却似在与空气对战。众人看得莫名其妙,大头和尚更是忍不住笑喊:“啊呀!这四人打架可真奇怪,对着空气砍什么劲儿!”语声甫落。
:“小心!”玄清突然一声大喝,身形疾速后退,右手拂尘向左侧大头和尚正前方空气中猛然击下。
众人眼前一花,似见一抹白影如凭空出现,势夹破天劲气扑向众人,劲气虽大部分被拂尘一挡所卸,余劲却仍扫得众人立脚不稳,纷纷向后急退数步。
众人不由大骇,心内惶惶。玄清这一挡,直震得他整个手臂麻痛难当,玄清当下全神戒备,不敢再持丝毫艺高之心,沉声吩咐道:“敌寇身负绝学,如鬼似魅,三位姑娘小心紧跟我身后,麻烦三位大师护住后方!”
三个和尚平时傻头傻脑,疯疯癫癫,脾气更是古怪顽皮,在哪儿都是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但此时也被周围冷峻氛围慑得忘记了插科打诨奚落笑闹。
:“哎哟!哎呦!”正当杜子衿这边众人凝神戒备之际,前方四人战团陡地传来两声痛呼,随之瞬见其中两人受伤摔倒在地。
:“公子!豹!你们还撑得住吗?”四人中一人沙哑着嗓子关切地喊,正是今日午间相斗的狮头人的声音。:“他奶奶的,邪魔外道就会故弄玄虚,快大大方方出来与你爷爷一战!”正是程剑武怒不可遏的大喊声。石天狮本是四人中最是沉得住气的,但眼见公子、天豹双脚大脉被伤,已无法站立,不由怒气填膺,怒喝道:“妖魔!别躲躲藏藏的,要战就爽爽快快来战,我四人不敌而亡也是技不如你,如此萦而不战,又不放我等走,到底意欲何为?”石天狮一手扶着程剑武,一手执剑严神以待。
:“众人小心,又来了!”玄清语声未落,白影转眼一晃,竟是虚招以对玄清,实招奇袭后方众人。但闻啊啊几声痛呼,三位大师已纷纷中招受创,伤处皆在右手背,伤口深透见骨,如妖兽利爪所抓爪痕,每人右手皆是鲜血淋漓。三人所学乃少林正宗罗汉拳,靠的就是手上劲道刚猛之功,平时每人手上皆是破山裂石之劲,近三十年来,行走江湖也是鲜逢敌手,此时顷刻受伤如此之重,毕生苦习之功,竟是连半成也难发挥如常了。三和尚心下又惧又佩道:“什么妖怪!够厉害!”
:“妖魔邪术!”玄清昂声一喝,纵身高空,觑着白影闪身退却方向,运起收天卷云之招,拂尘卷扫处,翻纳风云,当空威凌扫下,:“啊!”一声痛呼,但见一支拂尘应声断成数节,玄清登时身受重创,大呕一口鲜血,身体摇摇欲倾。
杜子衿等人见得,心下惊骇无比,赶忙冲上相助,却又不知敌人何在。大头和尚实在难耐,吼叫道:“兀那妖怪,本领咱不如你,快现身来,我们拼却性命陪你打个痛快!”
月初之际,此时天色几乎全黑,众人视线更是模糊,山野莽林中,更觉寒气森森,阴冷悚人。杜子衿主仆与三个和尚不由自主都团聚在一起,紧紧把玄清护在中心。倏然,那妖魅“嘿嘿!嘿嘿!”寒碜碜的冷笑数声,声声噬魂夺魄,直憾人心。黑夜中,但见白影如层层光浪,寻着杜子衿主仆与三位和尚绕旋,杜子衿三人执剑,三个和尚挥拳,见光便刺,见影则击,一阵剑刺拳攻,却没一下真正击刺到实体,就像适才程剑武四人般,如对虚空激斗。
杜子衿众人这边兀自酣战,石天狮四人见机不可失,熊扶豹,狮背程,四人寻路而逃。那白影狂魔嘿嘿几声冷笑,子衿众人尚在激战虚空之际,赫然却闻脚下啊哟啊哟几下惨呼,模糊中瞧见,竟是正在奔逃的程剑武四人,不知何时被那白影狂魔追上,抓住了远远投掷到杜子衿众人身畔。如此去来如风,如此骇然神速,众人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竟是都吓得呆了。
沉沉黑幕中,荒野丛林鬼气森森,再有逼命妖魔窥伺在侧,众人深陷命悬危机,却又无法正对敌面。甚至连敌人身在何处,是何形貌也是不知,均觉生平之中,再没任何时候,如此刻这般,明知待宰,而欲拼却性命反抗,都是不可得的奢侈。
就在此时,西面不远处,陡然传来一人呼喝:“妖猴,装神弄鬼欺负几个后辈娃娃,算得什么本事!来来来,爷爷陪你玩玩躲猫猫的游戏!”这一喝,声浪冲天,震似雷鸣,内元雄浑,非是至高至上的内功修为而不可有,听那音声,却不是茶痴菩提一点禅是谁。
三和尚大喜,纷纷呼救道:“太太师父快救我!太太师父快救命!太太师父快救命!”
纷乱间,玄清忽闻耳际细语,正是茶痴密语传声,:“小道,速带众人离去,我自有脱身之计!”正是一点禅以隐声秘术传言。
玄清知会后,压着嗓子悄声道:“三位大师勿言,一点禅前辈正是调虎离山之计,待闻打斗之声,咱们便速速逃离!”
:“嘿嘿!嘿嘿!”那白影狂魔似是窥破一点禅智计,竟不理一点禅,仍是嘿嘿冷笑,盘旋在杜子衿众人周身。乍然,碧霞惨声痛呼,却是一只俏生生的右臂生生被妖物扯离体,热血如火龙一般,从碧霞断了的右膀狂冲而出,洗染得杜子衿满脸满身。
:“啊呀!碧霞!”子衿嘶声大叫着,刚要扑上相护,忽觉背心一紧,身子赫然凌空。同时,躺在地上的程剑武也被擒住,程剑武身子倒悬空中,嘶声大呼救命。杜子衿惊出一身冷汗,惊慌之际,右手执剑胡乱向后一插,呲的一声,竟然插重妖物身体,那妖物长声痛嘶哀吼,抓住杜子衿一阵狂舞,子衿全身骨节被甩得格格作响,感觉似要被妖物甩得全身支离散架般,几下杜子衿便疼得晕去人事不知。
一点禅听得这边嘶喊惨呼之声不绝,知道诱敌失败,腾身几个跳跃飞至玄清身侧,但见碧霞失血过多,脖子歪在大头怀中,已疼得晕死过去,小头正慌张地扯下僧衣,一圈一圈紧紧给碧霞裹住断臂创伤处,但见一袭白色僧袍,堵上创口便即浸满鲜红,一点禅不做犹豫,挥指极运气劲,指到处啪啪几声封住碧霞肩头动脉近心端要穴,才止住喷涌而出的鲜血。
玄清强支身体和中头一起,全神守护碧霞、大头、小头,对于已被白影狂魔捉去的杜子衿,二人自知已是无力相救。
杜子衿被擒去,晓红急红了眼,仗剑仰头大叫:“小姐!小姐!”参天莽林中,却是连小姐身在何处都看不见,只听得高空处,那程剑武的哭喊唤救之声。
突然,几滴热乎乎,粘腻腻的血水滴落在晓红圆润的前额,晓红伸手一揩,满手的血稠,晓红更是心焦如焚,不顾一切独自飞身蹿到头顶参天密林之间,在一棵棵古松之上蹿寻大呼:“小姐,小姐啊,你在哪呀儿?兀那妖魔,快放开我们小姐啊!”
狮熊虎豹也如晓红般大叫:”公子!公子!你在哪儿?“
那白影狂魔被杜子衿无意中一剑刺中腰眼,痛得如疯似狂般,又哪里去理会众人,一手抓杜子衿,一手提程剑武,如风似魅般朝南而去了。
:“魔物已去,我去追寻,沿途会留下记号,你们随后寻来便是!”一点禅声虽影去,语声未尽,人已追踪白影狂魔去到数里开外。
暗夜沉沉,黑夜笼罩下的无常俺亦如常,除了沉寂与无尽黑暗,让人嗅不到丝毫曙光的灵气!青灯如豆,一尼端坐蒲团,口中幽幽念诵,似经,如怨,更如泣,因何?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