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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逃课的理由

班主任的办公桌上显得有点杂乱无章,很显然此时她的情绪也是。

“告诉我你们两昨天为什么不来上课。”

“谁先说?”林隐试探性的问到。

“随便。”

“请您务必给个准确的答案,老师,否则我们两有肯能因此打起来。那时候恐怕不仅仅是没来上课这么简单了!”老万一本正经的说到。

“在我看来,你们互殴比没来上课要简单,且要简单的多,不要扯嘴皮子好吗?林隐,先说。”班主任不吃老万那一套。

“班主任,你知道的,我这个人嘴比较笨,如果可以,我请求用写的。”

“好,准你这个要求,就当做是顺便练习作文题。”

“那我呢,是不是也是写......?”老万忙问到。

“不,你站在我这里说,林隐回去写,我想看下你们能默契到什么程度。”班主任狡猾的笑了一下。

“那我决不说!”老万说。

“那我就准备让你家长来说。”班主任威胁着说到。

林隐出了班主任的办公室,顿时感觉空气都轻松了不少,对面眼望之处就是空无一人的足球场,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变得与学校的氛围格格不入,对于自己来说,这段时间里,不是在球场,就是在网吧,坐在教室里也如同行尸走肉般,要不然就是老僧入定状。

只有前排的一个把刘海拉的很高的男同桌不厌其烦的讨论古天乐的新闻和陶喆的歌,这个人每天换一身以纯品牌的衣服,然后嘴里咬着笔头,眼睛眯起来看着前方左侧铁石星嫦的位置。

林隐坐在座位上,一边想着如何写昨天没来上课的原由,一边也望向星嫦的方向,她正一丝不苟的戴着耳塞听歌,想必讲台上老师的讲课声连催眠曲都不如。

林隐提笔想写点什么,却无论如何开不好这个头,纵然勉强开个头,却发现也难以为继。但是没办法,该做的事迟早是要做的,除非你有狠下心来一走了之的决心和勇气,林隐也不是没有想过逃离这里,然而,对于一个从小就只见过学校里的天空和土地的不满二十岁的学生来说,社会会给予自己一丁点善意吗?

林隐忽然想起昨天水库上的黄胡子男人,其实,哪怕到了四五十岁,同样在社会上难以找到善意,可悲的是,究竟何为善意自己此刻也未必明白。当然,眼下只能安然坐在教室里,假装自己从没可能成为黄胡子男人一样。

于是林隐动笔开始写到:

尊敬的班主任,务必息怒。说实话,如今像你这样的尽责的老师已然不多了,当然,或许是像我这样的学生还不值得让老师对我尽责,其实我倒对此不以为然。这么些年下来,我唯一真正学会的东西便是隐忍,习惯一切直至觉得理所当然,或许只有我才这么敏感,从而把一切都想成含有某种目的,其实像我这样不被老师看重且自己也不看重自己的学生大有人在,只不过有些人根本意识不到这一点而已。

有时候我很讨厌自己的敏感,没有受到重视难到就一定是老师的错吗?全班有几十个学生,而老师只有一个,不能善解人意的人其实是我自己。跌跌撞撞来到高四,原本以为一切会与高三是两个样子,其实除了变得更差之外,其它都没有什么变化,拼命学习的照样拼命学习,不知所措的依然不知所措。我想我选择复读肯定又是一次错误的选择,诚然,这或许只不过是我众多错误选择中的其中之一,只不过,它不像我考英语时随便选的一个选项,因为那至少值得期待——说不定是对的呢,可选择复读,是已知被判定的错误,用你们老师的方法便是直接打个叉。

然而我还是选了,因为我没得选。高考后我并没有去填报志愿,也就是说,除非我直接去打工,否则我一所大学都进不了,所以,复读,只是个例行公事般的选择而已,为的就是提醒自己:明年夏天可千万记住不要再忘记填报志愿。

好了,说了那么多无关主要内容的话,现在,是时候说说我昨天为什么没来上课了。事情经过是这样的:昨天一早醒来便打定主意不上课,就是这么没来由的觉得,加上昨天风和日丽,当然,今天的天气也不赖,有可能的话今天都想逃课,而且天气预报说明天依旧风和日丽,看来这个月从现在到月底,天气八成是坏不起来了。

最主要的是如果不出去走走,恐怕会发生点什么,究竟会发生什么尚不得而知,可能是捡到校长的眼镜盒然后送回门卫室,亦有可能是把写给班上某个女孩的情书撕的粉碎,在事情没有发生之前,似乎一切皆有可能,为了防止不该发生的和应该发生的一切,所以我义无反顾的决定逃课一天。

说起来有点遗憾,没去自己该去的地方,倒是去了一个自己想去的地方——只有一个黄胡子男人看守的不大不小的水库,水库里应该有鱼,不过正在我们想下水一探究竟的时候黄胡子拦住了我们,其实我真正想去的地方是女生宿舍后面的林荫小道,正如生活中时常出现的阴差阳错,所以但凡特别想去的地方往往是不可能去到的地方。

水库离学校有点距离,来回花了好些时间,在公交车上我甚至还睡着了,还好一直站在旁边的白发老奶奶终于遏制不住愤怒叫醒了她以为在装睡的我,于是我奇迹般的没有错过学校公交站台。

昨天一天还算过的比较惬意,基本达到了我想出去散心的效果,唯一令人意外的是,我没有片刻会认为今天会被叫进您的办公室,且缘分般的碰见了昨天同样逃课的老万。

以上就是昨日全部行踪及心情。

不知假如作为高考作文,您准备给多少分呢?

语文老师扶了扶她鼻梁上的黑框眼镜,从老万的角度看去,语文老师的眼睛看上去像是一只受伤的牛的眼睛。

“其实也不是真的非要逼问你们昨天去哪了,只是不希望你们忘记了自己身在哪里,有什么样的任务,自己的目标何在,这个时候不是你们去游山玩水的好时候,那应该是拿到心仪大学通知书之后才可以做的事,到那时候,你在大山之中横着走也不会有人管你,当然,那时你若想要人管着,怕是又难了。

其实我非常能理解你们复读生的压力,每天看着自以为是的应届生肆无忌惮的样子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刻苦用功的会被他们笑成书呆子,吊儿郎当的会被他们当作老油条,总之什么角色都不讨好,尽管他们自己也浑浑噩噩的不知所谓,但就心态而言,他们比起你们复读生来说要轻松的多。”语文老师说完又习惯性的扶了扶眼镜。

老万此时正仰靠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眼睛直直的望着天花板。

对于自己刚才那些话,胖胖的语文老师不敢确定是否被老万听见。

“没什么话说,你就先去上课吧!”语文老师像吃了黄连一样的摇了摇头,看样子,连眼镜都苦不堪言。

老万倒没有想走的意思,像是看中了办公室里的什么东西一样,似乎没得手之前不会离开。

然后,他把一直望着天花板的目光收了回来,仿佛再多看一会,八成是收不回来了。

“诚然,逃课不管对于应届或者像我们这样的复读生,都是一件完全不值得找借口的错误行径。但有些事情偏偏这样毫无理由的发生了,我难道不知道这种做法不对吗?其实我从想到逃课的时候就知道这是个错误,就是现在我依然觉得这简直是大错特错,逃课这种事情,没有帮到自己解决什么,更没有帮到老师和同学解决什么,唯一帮助的不过是浪费时间,然而,它还是不幸的发生了——在我完全清醒且乐于配合之下,我也说不清为什么会这样,或许是基因在作祟。”

“基因?”语文老师像是突然见到了基因本身一样惊讶的看着老万,“那可是理科才研究的东西!”语文老师一边说,一边又扶了一次眼镜。

“没办法,无法解释的行为只能推给理科,只有这样才能解救文科的烦恼。”

“你不像是能说出这番话的人!”语文老师斩钉截铁的说到。

“我想这大概也是基因的功劳。”老万为能找到基因这个替罪羔羊而暗自开心,有什么事怪基因去好了,只要你找得到它,把它烤熟了加点佐料,拿去下酒也与人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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