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元住在最低等的下人宿舍,东元无忌几次三番想让他搬到宽敞的客房去住,他都没有同意,因为他觉得东元家只有这里最让他感到自在和放松。
看到每天忙忙碌碌、为了家短里长嘴里污言秽语的下人们,他总有自己前世在军营之中生活的感觉,倍感亲切。
不长的时间,王元就和这里的下人们打成了一片,这个世界的语言和文字其实和前世地球上华夏国的类似,加上王元神魂融合在小乞丐身上复生的时候,也融合了一些小乞丐的记忆,因此倒也没有沟通的问题。
开始的时候,因为东元无忌的关系,这些下人们还对王元颇为敬畏,但时间接触长了,大家很快就发现王元其实是一个非常好相处的人,有些时候东元无忌带来的酒食,王元也会留下一些,叫上几个合得来的下人一起分享,久而久之,大家就对他的观感变了,觉得他其实是一个极为开朗和豪爽的少年。
看到十几个庄客气势汹汹的过来,有几个相熟的下人急忙过来通风报信。
“王兄弟,赶紧暂避一下吧,那些人可不是好惹的,我看这次他们是冲着你来的。”
“是啊,王兄弟,从后门离开,去找少爷,有少爷在,那些人就不敢过分了。”
王元笑着对过来通风报信的下人一一感谢,脸上却丝毫没有半点惧意,而是仍悠然坐在屋外的石凳子上,眼睛望着院子门口。
脚步声从门外响起,十几个穿着武士服,趾高气扬的庄客簇拥着一位身材高大、脸容方正的大汉闯了进来。
看到那大汉,王元一眼就认出来,正是当日随东元无忌进青阳镇碰上的姓石的大汉。
看到那群庄客气势汹汹的模样,通风报信的下人们顿时脸色一白,连忙退开,躲在一旁。
在东元家,庄客的地位远远超过奴仆下人,这些下人根本不敢对他们不敬,平日里还得阿谀奉承。
王元明白,这几个人能做到前来通风报信,已经算是不错了。
“哟——这地方如此简陋,怎能容得下王师傅这样的高人?这管事的太不懂事了吧,真是该打。”
一进院子,有人就阴阳怪气的说话,一群人根本就没进过下人住的地方,看到如此破旧简陋,心里高高在上的优越感油然而生,同时更加认定了眼前这个乳臭未干的小乞丐就是一个自甘下贱的绣花枕头,不足为惧。
“我呸,什么屁高人?一个乳臭未干的臭要饭的,也想攀上枝头?不知死活!要我说,人要有自知之明,要谨守自己的身份。既然是要饭的,就该好好从事这份有前途的工作,你们大家说,是不是啊?”
一个尖嘴猴腮的庄客说话尖酸刻薄,顿时引起了身后那群人的哄堂大笑,纷纷用鄙夷嘲讽的眼神看着院子中央仍端坐在石凳子上的落拓少年,都想看看这小子是什么反应。
结果所有人都失望了,王元只是眼角扫了他们一眼,然后依然悠然自得的翘着脚,端起旁边桌上的一杯茶,慢慢喝了一口,极为享受的长出一口气。
“东元无忌这小子带过来的茶叶,还真是不错!”
经过三个月的将养,原本瘦弱的少年身体强壮了不少,加上这段时间王元严格按照前世训练方式,由内及外按部就班练拳并修习内劲,三个月下来,不仅修为一日千里,就是身材也拔高了不少,已经和一般的十三四岁少年没有分别。
古往今来,穷文富武,修行讲究“财、侣、法、地”,财被放在了第一位。
因为没有物质上的支持,调理不好身体,哪能更好的修行?在王元前世曾认识一位拳师就明确指出:“收徒,三餐不饱者不教”,试问连饭都吃不饱哪有力气练武?
这段时间东元无忌每日用好酒好肉招待,对一直身体亏虚的王元来说,不啻难得的及时雨,故此,这样下来,三个月时间已经足以让王元脱胎换骨。
此时的王元,虽然依旧穿着满是补丁的破旧衣服,但身上已经隐约有些淡然飘逸的气质,不复之前邋遢落拓的小乞丐模样。
看到王元依然不动声色、旁无若人的模样,听到王元殊无恭敬的话语,那尖嘴猴腮的庄客顿时炸毛,大声呵斥:“王元,少爷的名讳岂是你乱叫的?给我滚出东元家!”
石姓大汉一直没有说话,而是一旁冷眼仔细观察王元,见他不卑不亢、有恃无恐的样子,心里突然升起了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让他自己也觉得荒谬。
眼前这个少年不过十三四岁,莫非还能威胁到自己?想到这里,他又抱起双臂,嘴角勾出一丝冷笑。
王元听到那尖嘴猴腮之人几次侮辱,终于脸上微微一沉,斜眼看了他一眼,对身后躲得远远的下人冷然道:“怎么?这院子里面养了恶狗?怎么一直在哪里狂吠,还不赶紧把它给赶出去,真是坏了人喝茶的兴致。”
“你说什么?你骂我是狗?你找死!”
尖嘴猴腮的庄客顿时气的浑身颤抖,其他的庄客也纷纷脸上色变,这小子分明是赤果果的打脸啊。
“哦,居然还有人对号入座,既然你自称是狗,那我有什么办法?”
王元嗤笑一声,继续嘲讽。
尖嘴猴腮的庄客脸上青红交杂,想要冲上来,又强忍着杀意,站住阴测测的说道:“小子,这里是东元家,是有规矩的,既然你教授少爷拳法,那必定是拳法精深,修为高强,既然如此,在下郅都就向你讨教讨教。”
“你算什么东西?你说打就打?给脸不要脸的东西。我是东元家的客人,你们是东元家的庄客,奴仆,怎么?主奴欺客?这是东元家的待客之道?”
一番话,把郅都气得几乎一口老血飚出,牙齿几乎要咬碎,“你——”
“好口才,小兄弟果然牙尖嘴利,不过只说不练,是不是失了武者本色。不才宇文信,也想领教一下。”
另一个与郅都交好的庄客也发话了,语气暗讽之间又有激将,显然城府比郅都要深得多。
王元看了看宇文信,见到此人脸色微黄,手脚长大,眼眸之中神采内敛,举止稳重,心里有数,淡淡说了一句:“我很穷。”
这句话没头没尾,顿时让石姓大汉、宇文信等人愣住了,不明所以的看着王元。
你穷不穷跟我们比试有半毛钱关系吗?
“我很穷——”王元继续强调了一句,“所以,要跟我比,我就希望有些彩头。”
宇文信、郅都等人顿时眼睛一亮。
“这样,你们之中要跟我比的人必须拿出一百两银子,谁输了,这银子就归我。”
图穷匕见,王元终于说出了刚才一直蓄谋已久的打算来,一种“有钱送上门”的爽快感觉涌上心头。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没有一天不穷的。王元谨守不偷不抢、不蒙不骗的原则,过着一穷二白的日子。结果为了给老黄弄副棺材土葬,欠下了旁人的人情。
眼下这些人送上门来,逼迫自己比试,这下顿时让穷怕了的王元心中暗喜。
比试嘛,既不是偷抢,又不是欺骗,弄点彩头无可厚非,终于能解决自己眼下十分缺钱的困境了。
“嗯?”
宇文信、郅都等人顿时面面相觑,措手不及。一百两银子对于他们这些丙等庄客来说,并不是一个小数目。
没等他们开口,一旁抱着手臂冷眼旁观的石姓大汉突然开口问道:“那你有什么彩头?你这么穷,有一百两银子?”
“我没有,身上一毛钱都木有。”
王元十分无赖,双手一摆。
“我说众位,今天是你们来找我的麻烦,不是我找你们的麻烦。这样吧,我的彩头就是——你们任何一人能打赢我,我二话不说,立马收拾东西,滚出东元家,好不好?”
听到王元如此光棍的话,石姓大汉顿时无语,心里隐约有被人下套的感觉。
还没等他说话,一旁的郅都闻言顿时跳了起来,大声答应下来:“好,就这么办?”
说完,他一把拽下腰间的钱囊,摔在了石桌上,微红的眼睛瞪着王元,一拱手。
石姓大汉心中一动,冲着郅都道:“等等!”
郅都不敢违抗,转头望向石姓大汉。
“王兄弟,我们这样很吃亏,要不这样,若是我们之中有人能打败你,那你不管赢到多少银两,都必须如数奉还。当然,若是我们没有一个人能打败你,那所有的银两都可以奉送。”
石姓大汉不愧是老江湖,他虽然对自家这方有信心,但还是存了心眼,要是这姓王的小家伙胜了一两场,那就算自己最后出手打赢了,小乞丐仍能带着钱离开,自己这方还是损失,所以他提前说了这话,就是以防万一。
“好算计!”
王元一笑,站起身来,缓缓走到了院子中央。
“既然石兄信心十足,那我答应了。”
石姓大汉点点头,又冲着郅都叮嘱一句:“小心点。”
“大哥,知道!”
郅都答应了一声,然后兴奋的盯着眼前的王元,狞笑道:“小子,几次三番辱骂你都爷,今天不留下点什么就想走?”
“废话太多。”
王元摇摇头,背负双手,脚下不丁不八一站,一种莫名气势突然从他身上升腾而起,前世那种与人对敌的熟悉的兴奋感觉回到了他的心里,王元的热血开始沸腾。
“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