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那混沌初开,女娲造人,至今已是四万八千年。
中原之地,丰饶平静,人们繁衍生息,年复一年,不见苍狗。
虽偶有天灾,却不再是那混沌年岁遍地哀鸿的模样。早前视之如虎的山川密林,也早已被有志之士用大智慧降服。
虽说是降服,那也只是小山小河,些许名山大川却是那人不能及,难窥之一二。
于是众传此乃神仙洞府,妖物栖所,立祀祭拜,香火不止。
从此教派兴盛,中原十八州,教派林立,拜神拜佛,难以计数。名山大川,皆有有名有姓之神仙洞府,教派。宣扬善行,传武御兽,授医扶伤,中原之地,一片欣然。
却道这此后数十年,后人生变,为争夺信众地盘,竟开始排除异己,打压对手。在此后几十年间,手段越发不齿。
中原十八州糟乱了不知多少年月后,在那邙山道教出了个了不起的人物。
那人道号霜阳子,一手医术活人无数,洛州地界皆都尊称其为活神仙,而邙山道教也自此兴盛。
只是邙山道教立教近百年,虽学那老子清静无为,却也少不了找上门来的仇敌。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邙山道教在那洛州信众万千,好不兴盛。名头愈大,那些多年宿敌自然也想要来寻一寻邙山的晦气。
洛州境内大小数十个教门派系等到那霜阳子下山行医,趁其不备,约定上山,誓要毁它三清道教。
是役,邙山三清观内大大小小上百号人,死的死伤的伤,似那树倒鸟投林,一夜之间竟只剩了些断壁颓垣。
霜阳子闻讯赶回,见那惨状,悲痛难已,跪于三清观前不知几日,有些附近山民怜那三清观平时与人行善,救死扶伤,一夜之间却毁于一旦,心中不忍。想一同去助那霜阳子收敛同门,也算是报了三清观造福一方的恩泽。
山民行到观前,见那道观烟熏火燎,墙塌龛毁,黑鸦飞舞,又怎一个惨字了得。
而那门口却跪坐着一人,不知死活。来此的山民大多见过那霜阳子,都觉着那落魄背影似是而非,众人面面相觑,皆不敢上前查看。
呆立良久,众人也不知该如何是好,然这愕然片刻,山间却天气突变,闷雷阵阵,大有风雨欲来的意思。
众人觉着雨点落下,心下想着山雨透凉,先找地方避开这雨才好。心思转念之间,只听那跪坐在门前的霜阳子一声长啸,散开发髻,身形冲天而起,脚点树桠,不知去向何处。
山民愣在观前,不知所措,霜阳子成名十年,皆都不知其会武。而那山雨愈下愈大,余者纷纷回过神来躲进道观。
传说,那一日邙山三清观下的雨,是泛着红色的。
后人闻听雨色微红,大都不置可否,有人猜测是那雨水化开了道观的血迹,把地上的水洼染红了。也有人说,那雨当真是红色的。
此后数年洛州百姓都以为这霜阳子和三清观从此消失,感慨少了位杏林高手,少了个劝人向善的好去处。
而那霜阳子却在数年后重出了江湖,开宗立派,重新在那邙山立了三清道观,继那老子衣钵。
百姓惊奇,恍然才发现,当年参与那三清灭门的教派,竟无一再有音讯,有传言那霜阳子红雨中悟道,数年艺成,报了当年那灭门之仇。
而后霜阳子集中原十八州贤士善派,自称替天除恶,捣毁了一个又一个手段恶毒,聚众作恶的门派。
中原各派人人自危,有些自知难以逃脱,联合而起,称也聚齐了不小的实力,其中以六派为首,人称“六合门“。
从此开始有了正邪之分,好坏之别。颍州一战,六合门高手和那霜阳子缠斗了三天,竟无一是那霜阳子敌手,死伤无数。
从此六合门也就在江湖绝迹,余下门众蹿入颍州的怪河奇山,难觅踪迹。从此中原鲜有门派之乱,霜阳子名享中原,三清观也在那邙山开枝散叶,兴盛百年。
霜阳子在邙山做掌教三十年有余,见时事祥和,再无俗世牵挂,便将三清观交予弟子,自己只身去那颍州,想竟那未竟之功,灭了六合余孽。
而颍州自古以奇称。
那颍州之奇,奇在一座山。
世传老聃骑青牛西行,携紫气路经颍州,见飞鸟归林,日落沧海,慨此地乃天地造化,洞天福地。
遂有落沧山之名。
传言是否杜撰早已难去论证,只是从山顶下忘,盘曲蜿蜒,云雾缭绕,余霞遍林,当真是“胸中纵有百沟壑,难及落沧千蜿蜒。”
山林间雾霭袅袅,似是蓬莱仙境,落沧山多竹,山民取竹为生,自发居于山麓,落沧山绵延数百里,此去经年,山脚下竟是大小村落林立。
有些山民为取竹便捷,不畏山上清冷,地势危险,结草庐于山腰,若是细数,怕也是不少。只是山腰向上,却再也不见有山民草庐,想是惧那山势危陡。
直去山顶,山路穿过两大峭峰,左边陡峰之上有一小亭,上书“青牛”两字,笔锋刚健,观则为之一震,只是作者并未落款,自也不知是哪位名家所题。自青牛峰峰涧沿山路往上,却不再陡峭,多是坦途,峰后绕过山谷,景致为之一变,似是桃花源一般的去处,湘妃泪竹,松针摇曳。
此处再往上,便是落沧山最险的险峰余霞峰了,颍州人都晓余霞峰的落日是颍州一绝,落日余晖,落入山林,如那月光撒江畔,波光粼粼,煞是壮丽。
泪竹林西侧,立了不少屋舍,红砖绿瓦煞是稀奇,也不知是谁人将这屋舍盖于此。屋舍多有斑驳痕迹,知是立于此处不少年月。
此时天色见晚,余霞峰上,站立着一长一少两个身影。童子梳了个小道髻,唇红齿缺,约是龆龀之龄。而男子棱角分明,一双剑眉,英气逼人,却并未梳髻,身若古松屹立山崖,端的是一位伟岸男子。
山风冷冽,呼啸而过,两人白衫被吹的猎猎作响。
默然良久,童子揉了揉脸,似是觉得冷了,抬头望向那伫立在余晖下的身影。
“师傅,日落了。”
那男子未应,只是望着快要没入云海的落日,长发舞动,伸出手拍了拍童子的脑后。
“与我看了这么些年的落霞,为何还是这般毫无耐心。”
童子理了理被师傅拍歪的发髻,似是有些不耐烦,低声嘀咕。
“每日都是一样,有甚看头。”
男子嘿然一笑,嗔怒道:“你这臭小子,你学我医书怎不会觉得枯燥。“
“学医济世,救人于危难,怎会和呆站这地方看落日一样!“
童子涨红了脸回驳了一句,似是不忿于师尊将落日于医术并列。
“有何不同,学医救身,观日医心。“
“落日怎可医心?“
“日生日落,生死之理,你读我书阁典籍读去你的腹中了?“
男子嘴角含笑,看着允自讷讷的弟子。转头看向只余一抹亮光的落日。轻声言道。
“人说医身易,医心难。其实医人易,却更难自医。只是就算被伤的鲜血遍地,还是没有人会停下脚步等你,这个可怖的世界没有同情,没有怜悯,因为有恻隐之心的人,都死了,逃了。”
“那我们为什么不逃呢?“童子抬起头,稚气的眸子里满含疑惑。
“因为,这是江湖啊。“
童子低头不解,男子也并未解释,转身缓缓下峰而去。
“何。。谓…。。喂!师傅你慢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