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忽然电闪雷鸣,雨骤风急,这样的夜晚,韩振宇向来难以入眠。起来,只在腰间披了一条浴巾,踱到窗前,双手向两边猛力一扯,重重窗帘悄无声息地滑开。街上霓虹依然闪烁不停,只是透过雨幕蒙上了一层迷茫,盘桓于灯红酒绿之中的人们,定是浑然不觉,外面已是风雨交加。
一道闪电刺破暗夜。韩振宇仿佛害怕似的闭了眼,脸上抽痉般轻微抖动,思绪又回到十五年前:
也是一个雷雨暴风夜,卖了一天菜的妈妈骑着三轮车带着十岁的他,拼命往家赶,妈妈前一会还在跟自己说:振宇,坚持一会,就快到家了。突然,一阵刺耳的急刹车声,被惯性振飞的妈妈在空中划了一个弧度,一头栽倒在还未停稳的小车上,像一片枯叶落在轮下。
“妈妈。”他跳下三轮,扑到妈妈身上,拼命呼喊:“您醒醒,妈妈,妈妈。”
摇下的车窗里露出一颗头,他跳起来扒在窗上:“求求你,送我妈妈去医院。”
后面一位少妇怀里偎着一个小女孩,一时之间也是方寸大乱。
“禹东,怎么办。”
“妈妈,发生什么事了。”小女孩扬起肉嘟嘟、粉嫩嫩的小脸有气无力地问道。
“宝贝,没事,马上送你去医院,禹东,伊琳头烫得厉害,不能再耽搁了。”男人听了,决然地掀开他的小手,车子倒退两步绝尘而去。
好不容易碰到好心人帮忙,将妈妈送进医院,那巨额的手术费却让他犯了难。
“就是他。”在夏家别墅豪华的客厅里,韩振宇指着年轻、事业有成的苏禹东大声叫了起来。
“夏总,请问事发当晚你在哪里?”交警例行公事的口吻中含着恭敬。
“我在朋友那打牌,不信你们可以去调查。”他竭力装出坦然的样子,只是不敢与小男孩的眼对接。
“你撒谎。”韩振宇气愤地大叫起来。“车里还有一个女人和小女孩,不信你们可以把她们叫出来问。”
“可否请你的夫人和孩子出来作个证。”
“龙管家,去把夫人和小姐请下来。”
优雅、知性的夏夫人牵着四岁的小伊琳下得楼来,信誓旦旦。“警官,我丈夫当时在王总家打牌,他们都可以作证的。总不能小孩子随便捏一个车牌号就认定是我们吧。”
抱着最后一线希望,他把期盼的目光转向小伊琳。
小伊琳不自觉地缩向妈妈的身后,浓密睫毛下一双大眼睛乌溜溜地转向左又转向右,她不明白大人们为什么要撒谎,不过一定是不能说吧。
最后的希望就这样破灭了。
最后,相依为命的妈妈因为无钱医治含恨而去。那一刻,他抹干眼泪,扑在妈妈的遗体上暗暗发誓:妈妈,总有一天,我要让杀害您的凶手血债血偿。
老天有眼,终于让他等到了这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