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兰,芳兰。”
那女子睁开眼,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阁主,没想到还能见到您。”
“那日在丞相府发生了什么?是谁要害你?”
芳兰抓住南后的手臂,突然急切的说道:“卫···咳咳,已经···知···知道了一切,那日杀死丞相大人的···不是···我。”
“是谁?”
“是······啊!”
“芳兰,芳兰,你怎么了?芳兰!”南后见芳兰已经断了气,口里只吐出了黑血,她突然觉得事有蹊跷,丽姑姑将她送来之际,她有看过,只是虚弱了些,并未中毒,是谁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在她眼皮底下下毒?偏偏芳兰还未说出真凶,她抬着芳兰的头,疑惑的看向发髻的一角,那簪子上的花朵是掉了一小块颜色的。
而这一切,都被如实禀报给了卫燕离,汝南王听闻后,方才明白,卫先生所要查清的事情,就是南一阁的阁主是谁。至于芳兰所说,卫燕离已经知晓一切,不过是骗她的,那****故意放走芳兰,知道她必然会立即想办法进宫通知阁主,而卫燕离买通丽姑姑,提前了宫女的甄选。
慕容元的死,或许是先帝的私心,但一定脱离不了沈肆,南后以及江清绝这三人,事到如今,要想洗刷慕容一族的冤屈,恐怕只有先保住这晋国的江山才能做到。
卫燕离曾问过汝南王,先帝分封城池的诸多王爷中,可有让他敬佩之人,汝南王道,邺城晋王勇猛却过于刚直,邯郸阴骊王狡诈却过于多变,邹地襄王宽仁却过于软弱,唯有东海越王谨慎却不过于畏怯,人格完善。汝南王此番话与程煜对越王的看法几乎是一致的,可偏偏在这件事情上,越王需要避嫌。
在离开洛阳前,他去远远看过白羽燕,入宫已久却未得召幸,宫里的人早就有些谣言,说她不详,一进宫就出人命案子,日后必定不会承宠,因而都避而远之。这在白羽燕看来,却是有了难得的清净,但在享受这份安静的同时,她也会觉得父亲一定会认为自己是无用之人,不仅不能光耀门楣,还会连累母家。
新建的黄金台周围原先长满了清丽的小花,每到天刚擦黑,那一朵朵粉嫩或透白的小野花总在黑暗中呈现着美丽。黄金台是奢华的宴席歌舞场所,周围有这些花是不合时宜的,因而年后就要全部换成牡丹、芍药一类的花,到时候再在花瓣上洒上金粉,烛火辉映,甚为美观。
卫燕离从前最爱那散落的野花,先帝在时,就时常过来看看,他没想到,白羽燕也是如此,进宮的这段日子,只要一有空她就会在那待着,坐在石头上回忆过去。
他总是能看见她,却总是不敢靠近她,那一日,他缓缓的萧音却将她吸引过来。
“这首《玉妃引》吹得很好。”昏暗中卫燕离听见她的声音,他放下手中的萧,说道:“姑娘也知道这首曲子?”白羽燕走到他的面前,离的有些距离,说道:“这本是琴曲,公子却将它改成萧曲,浑厚低沉,更平添婉转忧郁之情,公子可是心有郁结?”
卫燕离道:“有一件事需要我去完成,我也不知能否成功。”白羽燕见天色已晚,这么晚还能到这黄金台随意走动的人想必不是王爷就是皇上,皇上已经离宫,此人或许就是某位王爷,自己是皇上的侍妾,身份特殊,不应与他在此交谈过多,遂想拜别回宫。
卫燕离见她要离开,只说道:“天色这么暗,姑娘看得清回去的路吗?”
“这路已经走了很多次,忘不掉了。”
程煜见卫燕离骑在马上一动不动,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想什么呢?就要进邯郸了。”卫燕离这才缓过神,看着眼前城墙上赫然的“邯郸”二字,才发觉刚才的一切都是自己的想象罢了,白羽燕何曾听过自己的萧声。
邯郸阴骊王公孙贺听闻洛阳来了两位使者,便邀二人在宮内等候,期间,程煜再一次问道:“燕离,难道待会儿真的要将玄珪赠予他公孙贺吗?你忘记了,卫疯子说那是你父亲最爱的东西。”卫燕离不说话,正巧公孙贺已经来到了殿上。
公孙贺自小就生活在晋国边境,与西北戎狄和楼烦等部落民族打交道,他是皇上的叔叔,是先帝公孙炎最小的弟弟,程煜见他体型健壮,言谈十分豪迈。他对于洛阳派出的使臣显然不太信任,皇上去了东海,还派这两人来这作甚?
卫燕离知道他是性情中人,一向不拘一格,惟独一点,对于奇珍异宝十分喜爱,他将玄珪献上,公孙贺果然两眼放光,“如此宝物,可是皇帝叫你们送来的?”卫燕离道:“皇上知道他这位王叔几乎一辈子都在战场上过活,什么苦都吃过,方保得如今的太平,皇上铭感五内,一得了这宝物便派我等亲自献上,供王爷把玩。”
阴骊王听完一阵爽笑,却并未叫人接下玄珪,他走至殿下,仔细打量着他二人,片刻后说道:“想必这位就是卫先生了,久仰大名,今日一见听先生说了这么些话,本王倒是有个疑问那。”
“王爷请说。”
“来人呐,给我绑上!”
程煜见此道:“王爷这是做什么?弑杀使臣是犯法的!”阴骊王道:“谁说本王要杀你们了,本王只不过是想问个问题。”程煜不解,“没想到王爷如此身份竟也会用这等下三滥的手段,绑着我们算什么英雄好汉!”
“先生误解了,这么做完全是为了二位着想,其实在二位来邯郸前,青龙帮就已派人暗杀卫先生,本王暗自调查过,这宮里有青龙帮的眼线,你们也知他们是什么人,若是让他们知道卫先生在这里,必然会引来杀戮,多不好。不如我假装将二位抓起来,叫眼线们放宽心,来一个引蛇出洞,顺便也帮本王端了这宫里的隐患,岂不两全其美?”
卫燕离不知阴骊王此话真假,但以他狡诈多变的性格来看,即便是真,也极有可能是暗含了另一桩阴谋,他只说道:“王爷刚刚可是要问一个问题?”阴骊王一拍脑门,“你看,给这位小先生一弄,本王差点都忘了,不知卫先生可认识一位叫九疑仙人的道长?”
“王爷是希望我认识还是不认识?”
“这···呵呵,卫先生怎么反问起我来了,也罢也罢,不过是臭道士说的话,不足为信,就当本王开了个玩笑好了,只是···恐怕卫先生要在本王这委屈一晚上了,你放心,只要查清内鬼自会放了二位。”说罢转头叫人将他二人带了下去。
程煜见阴骊王打算将他们关押在牢,气不打一处来,“这哪是委屈,分明是侮辱,好好的玄珪也白搭了进去。”他见卫燕离一句话不说,更是有些急躁,“若真有青龙帮的人想取你的性命,恐怕内鬼未查出,我们就已经成了刀下鬼了。”
卫燕离只是在想,道长来找过王爷还说过一些话,可以肯定的是,晋王被南一阁所抓而道长并未遇难,只是他来邯郸是为何?自己要来邯郸的计划从未与他提及,如果不是未卜先知,那么他一定是为了别的事情,只是···为何王爷要以道长为由向自己问那个问题呢?
就在这时,程煜分明感到背后墙上有人影闪过,他猛的一回头,却未瞧见任何影子,但牢狱的门却被打开了。
卫燕离将手中折扇旋出朝那门口打去,程煜道:“青龙帮来了?”话语未落,折扇便击中了一名狱卒,那狱卒只停顿了一秒便倒在了地上,手上还拿着一串钥匙。
“他是来放我们出去的?你杀了他?”程煜上前看到,卫燕离道:“我没杀他,此地不宜久留,走。”他二人一路躲藏,才走出这监牢,但阴骊王却早已备好了人手在监牢外等候。
“先生杀了我的人就想跑?”阴骊王道。
此刻的卫燕离却没有闲心再多费口舌,承认自己没做过的事情,上去就与那些人打斗开来,程煜不会武功,却会咬人,混乱中抢了一把剑,只闭着眼睛乱砍,还大喊着:“管他呢,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让你们看看我程爷的厉害!”
“小煜,走,别砍了。”卫燕离将他一掌推到画面外,自己也闯了出来,二人迅速逃离出了宫殿,直跑到一处不起眼的小巷,才稍稍缓了口气,小巷外的追兵还在搜寻他们,程煜大口的呼吸着问道:“燕离,你的武功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以一···敌百啊简直,我···佩服。”
“是影子刺客。”
“啊?”
“刚混乱中又冲出一人,我认得他的装扮,是南一阁的影子刺客,我想,是他救了我们。”
程煜这时才能顺畅的喘口气,“他怎么也在这?不是,他要救人也别嫁祸人命啊,这阴骊王可真够狠的,说砍就砍,我看,他根本就是不相信我们,那青龙帮不过是随便找个借口把我们解决了。”
“那个狱卒不是他杀的,影子刺客从不杀无钱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