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雍只听见,这个江清绝口口声声提到,慕容世卿已经死了,是被一枚玄珪的毒气所伤。
王雍再低头看看手上这两枚玉佩,对南一阁阁主所言已经确实相信,更让他讶异的是,屋内此人,竟同南一阁一般,同时得到消息,真是不容小觑。
“既然慕容世卿已死,大人尽可高枕无忧,接下来······”
沈肆捋胡说道:“江先生此言怕是尚早,皇上如今虽已到了群臣反对,百姓怨恨的地步,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若想一举成功,恐怕还要些时日。”
江清绝不以为然,“大人,清绝并不这么认为,向来时势造英雄,天下****已是迫在眉睫,若大人不做那引火人,时机一过,这天下就会是别人的了。”
沈肆看向江清绝,突然觉得此人有些冒进,缺失谨慎,有些不快,便不再想多谈,随即让他离开了,“此事日后再议,老夫还要仔细筹划一番,你先回去吧。”
江清绝推门而出,朝右边墙角看了一眼,便径自离开了。
右边墙角处王雍抵墙而立,见江清绝离开才慢慢走出,心下想到,“既然大人已经知道,若我再去禀报也并无意义,人都不在了,要玉佩有何用。此人分明是在怂恿大人篡位,真是蠢货,如此急躁,明显要将大人置于不忠不义的田地。”
“大人。”
“南一阁怎么说?”沈肆问道。
王雍只说:“大人不是已经知道答案了吗,刚才那位江先生已经说了。”
“你听到了?也罢,本以为有了这个江清绝,老夫便不必再依靠南一阁,只是他太过激进,看来,想摆脱南一阁还需要时日。”
王雍道:“大人已将青龙帮纳入麾下,为何还要依靠南一阁?女人终究是女人,成不了大事。”
“你懂什么!南一阁消息神通,青龙帮再大不过是一帮匹夫之才,况且当初要你夺下青龙帮不过是要给晋王一个下马威,江湖之事终究是远离朝廷的。”
“既如此,属下还有一事不明。”
沈肆道:“你是想问,这个江清绝的来历吧,其实老夫也并不熟悉,但那****第一次登门拜访便说出了我的心声。眼下我虽权倾朝野,但若是洛阳城外的王爷们不同意,怕也是很难办的。”
王雍闻此便不再多说什么,“一切事在人为,大人有先帝的前例不用担忧堵不住悠悠之口,总之大人若是有朝一日考虑清楚了,王雍和何首领一定相随。”
沈肆道:“有你们一帮衷心之士,即使我沈肆最后失败,也是值得的。”
梁王自从得到了南后的默许,便有意私下走访各个朝臣的家门,多次密谋,已经得到了一部分人的支持,只是朝堂中仍然有不少人并未表态,不是沈肆的人就是想自保,若想在后日的朝会上一举推翻沈肆,看来还是很有难度。
正当梁王愁眉不展之际,身旁的丫鬟常仪倒是给梁王出了一个妙计,“你能有办法?”
常仪道:“王爷见笑了,我一个小丫鬟能有什么办法,不过是见王爷近来时常伤神,有些感触而已,昔日丞相大人能做得辅臣之位,王爷德才兼备怎就做不得,不过是有皇上的钦赐而已,哪天皇上不高兴了,不愿把这份权力再交给丞相大人,不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梁王见常仪此话虽看似无用,细想来确又是有用,只是···若真如此做,虽省力却也危险,常仪见梁王犹豫不决,继续说道:“王爷有了皇后的支持,就相当于有了太后的支持,王爷还担心什么呢?”
梁王站起身来,只走到常仪面前,伸出手指在常仪的下巴挑逗了一下,便大笑着离开了,常仪只瞧着梁王的背影用力地啐了一口。
慕容世卿自从离开寒秀斋,正在逐渐适应自己的新面孔和新身份,这样一个新的开始,他的内心其实并不清晰,关于父亲的死因,只有那枚玄珪,如今为掩盖身份,已经被卫长风给扔在了洛阳郊外,对于这个世界,慕容世卿已经是个死人了。
“大人,需要马车吗?”城门口一位小伙子正在向来往的路人推销他的马车,慕容世卿只见这辆马车看上去虽有些旧但牢固结实,原先应该也是价值不菲,便上前询问道:“这车怎么卖?”
小伙子见此人不像普通百姓,像是位江湖高人,殷勤的说道:“侠士好说,我这车原先是城内南一阁的,如今旧了些便扔在了路边,我家里母亲生病急需用钱,我便将其放在这卖,一上午了,我出的这价钱都没人愿意买。”
“多少?”
“六两银子就好,多了也不值当了,少了···怕是不够请一位名医为我母亲瞧病。”
慕容世卿见这价格的确是贵了,但念及他为他母亲看病便给了这个小伙子十两银子,“这车我要了,多出的四两我要你驾这匹马车带我到南一阁一趟,你看可好?”小伙子满心喜悦,自是答应,待慕容世卿坐上马车,小伙子扬起手里的马鞭,吆喝而去。
“侠士是第一次来这洛阳城吧,现在可不比从前了,自从那里换了人,我们过得是一天不如一天了。”说着还扬起手里的鞭子朝前方指去,慕容世卿见那方向,就是皇宫的所在地,小伙子继续说道:“侠士一来便要去南一阁拜访,可知那里向来门禁森严,报不上名号的人都不让进的,我看你也算初来乍到,怎就偏要吃这闭门羹去?”
“你叫什么?”
小伙子答道:“叫我大勇就好,我就住在城南小坎村,我们村子大多是些老弱妇孺。”
“大勇,南一阁从前并不出名,你是如何得知的?”
小伙子停下马车,只说道:“不瞒你说,我原本就是南一阁里一个管饭的厨子,吃住都在那,后来母亲病重,便辞了不干了,侠士,已经到了。”
慕容世卿见那木制的牌匾十分低调,却总像藏了许多秘密。
他弯腰走下车,大勇将马绳拴在了一旁的木桩上,来到他面前,慕容世卿将钱付给了他,大勇只说道:“我还不知道侠士的名字呢,我回去定要告诉我娘是侠士救了她。”
“卫燕离。”
“寄语相知者,同心终莫违。”此语一完,南一阁的大门便打开了,大勇一脸惊讶,看着他走了进去。
门内果然是另一番景象,汉白玉石的长廊,挂满了铜铃,竹帘摇曳处还滴落着芭蕉的鲜露,恬淡寂静,毫无人踪,顷刻,一位年轻的姑娘从长廊末端走了出来,只在远处说道:“公子如何能说出那诗句?”
卫燕离说道:“你家阁主一见便知。”
那位姑娘迟疑了一会,还是说道:“公子请随我来。”
卫燕离与那位姑娘相隔甚远,却依然能感受到姑娘身上幽幽的兰花香气,一直在指引着他跟上去,走进一间古朴的小屋前,姑娘便离开了,留下他呆呆的站在门前,却不敢贸然推门而入。
“是谁在门外?进来说话。”屋内传来一女子的话语,他猜到,大约这位就是阁主了。
推门而入,却不能瞧见她的样貌,屋内也充斥了紫檀的熏香,阁主在那纱帐后,缓缓抬起头瞧见了所来这人,虽隐约却是那样真实,偏偏风度,卫燕离只站立在那,并不坐下,也不说话,他与阁主都只借着纱帐的遮掩在仔细端详着对方。
“你······?”
卫燕离不明白为何阁主只说了一个字便停住了,“阁主此话怎讲?小生卫燕离久闻南一阁能晓天下事,只是有事相求罢了。”
阁主听闻此人的话音很是陌生,断然不会是他,也不可能是他,他这么无情怎会回来,只是那句诗,为何这么巧?“你为何要念及那首诗?”
“只是看到南一阁的牌匾后,有所感悟一时脱口而已,难求一心人,遂起相思阁。”
阁主道:“哈哈,一派胡言,从来南一阁都不是男人想进就能进的地方,既进得了,若无缘由便休想出得。”
卫燕离此时才盘腿而坐,缓缓说道:“若我有一两银子,可否能知道一个真相?”
“当然不能。”
“那若我有一百两银子,可否知道?”
“不能。”
“一千两银子又如何?”
“若是你有一千两,又何需多言,只是你拿不出这么多。”
“看来阁主是认为一个真相当值一千两银子,卫燕离这里拿不出一千两银子,却拿得出一个真相——一个阁主想要知道的真相。”
阁主微笑,觉得此人颇有意思,从来南一阁都是收别人的钱财,今日倒要付出钱财,“南一阁做事向来公平,若是不值一千两,你就要拿命来换,若是够份量,我便给你一千两外加一千两。”
卫燕离道:“阁主是爽快人,卫燕离自是相信阁主能一诺千金。”说罢从袖口里取出一个锦囊,交给她,她取出锦囊一观,“好,本阁主自是一诺千金,取一千两银子给卫公子,另外一千两,就放到这个锦囊里好了。”
卫燕离带着锦囊里的答案拜别南一阁,出来时已是晚霞铺就,他看着手里的锦囊,突然有些害怕,真相真的在里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