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新皇登基以来,沈肆便受尽拥戴,溜须拍马之人络绎不绝,而新皇公孙怀只知奢侈淫化,根本不理政事,皇宫内到处是酒肉音乐之声,不绝于耳,惟独一处是异常安静。
那便是先皇所居之地——章华殿,沈肆虽政务繁忙倒也时常来看望先皇,只是除了沈肆,其他人一概不许入内,连皇上也不来此地。
这日,沈肆踏入章华殿内,昔日繁华之地如今早已是蛛网漫布,万籁俱寂。听闻有人来此,一个身影走了出来,却是旧时的大监,苏启,如今早已年老。
见是沈肆,苏启只憋着一口气咒骂道:“逆贼,你当年擅改诏书,毒害先皇,如今还不让他们父子相见,你···你···”沈肆道:“苏公公,擅改诏书的罪名微臣可担待不起,那诏书都是先皇过目默许的,至于囚禁,那就更是冤枉老臣了,皇上登基不久,政务繁忙,一时抽不出时间罢了。”
“丞相大人!当初我听信于你,让你奉杨皇后之名入内侍疾,不曾想到你竟在皇上的饮食里下药,害的皇上不能说话,默许?沈肆啊沈肆,没想到你是如此狠毒之人。”
沈肆来到公孙炎的床榻边,见他气数将尽,已是苟延残喘之态,说道:“陛下,这不能怪我,若不是你执意要将这辅臣大位交予汝南王,微臣不会出此下策,我知道,你从未相信过我,在你的心里我与慕容元都不过是你公孙家的一条卖命狗而已,不需要了,就一脚踢开。可是你错了,我与慕容元不同,我也从未想过要衷心于你公孙家,你看看你那个傻儿子,迟早这晋国的天下会是我沈肆的。”
床榻上的公孙炎虽无气力,闻得此番话,一时气愤,只睁大了双眼,额头上暴起根根青筋,他张大了嘴,却只发出阵阵呜咽之声,四肢颤抖不止,这样持续一阵之后,便突然断了气息,一下僵硬在床榻之上,而眼睛却未闭上。
苏启见皇上已经归天,径直爬到了床边,大声呼叫道:“皇上!皇上!你怎么丢下老奴先走了,老奴自小看皇上长大,如今竟落得如此下场,皇上,您死不瞑目啊!老奴有错,老奴有错啊,本只为报答恩德,老奴才对皇上有了欺骗,可老奴从未想过要害皇上啊!”
沈肆听闻苏启提起欺骗皇上,便觉有疑,他一把拽起苏启问道:“当日你派人去通风报信,是要告诉谁诏书的内容?谁还需要知晓诏书的内容?”
“呸!我是不会告诉你的,你的罪行终会揭露于世人,而史书的记载里,你将永远是一个佞臣!”语罢,苏启挣脱沈肆,一头碰死在了章华殿的石柱上,鲜血混着朱漆染红了石柱。
沈肆震惊,“你们瞒不了我。”而后便离开了章华殿,沈肆对外宣称,先皇因病驾崩于章华殿,苏启忠义之臣,也自跟随,公孙怀便以国礼葬之。
尚处竹林之地的慕容世卿一行人各自怀揣心事,程煜感到国家的苦难即至,因此还是希望慕容世卿能够和他一起吊民伐罪,扶持明君。
那九疑仙人还有一个师弟,名唤卫长风,常年出没于竹林之间,擅音律、书法、棋艺,尤其精通医术,是位难得的隐世高人,一直以来,隐帮主的眼疾是他在照看着。九疑仙人带慕容世卿来此,就是想拜托他一件事情——给慕容世卿实现易容变音。
那日黄昏时分,卫长风袭一件青花图案的大氅,披散头发出现在他们眼前,慕容世卿只觉此人气度不凡,隐隐间却透露出一丝亲近感,“师兄,好久不见!”卫长风的声音犹如从远方飘来一般,九疑仙人一脸微笑,“师弟,想必我不说,你也知道我要你帮我干什么了吧。”
“无非就是改天换命,你个老小子总是让我做些逆天的事情你才肯放过我。不就是以前师傅没有教你下棋吗?至于斤斤计较到现在。”
九疑仙人道:“我自知自己没有棋艺的天份才不学的,哪是师傅不教,你总是让我在一群小辈面前丢脸,还有我老吗?你才老。”
“哈哈哈哈·····”
慕容世卿和程煜只呆呆的听着他们两人的对话,甚至觉得一定是哪出了问题,画风怎么变得如此和谐了?卫长风一下子就移动到了慕容世卿面前,仔细端详着他,表情怪异,慕容世卿只觉得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遂说道:“这位前辈,晚辈···”
卫长风突然打断他,“我很老吗?什么前辈晚辈,我看起来明明比你年轻好不?你这张脸我看着就生气,一定要改,一定要改。”
九疑仙人道:“师弟,说正经的,这位慕容公子身份特殊,且国事动荡,慕容公子还背负着家族的冤屈,一切事不宜迟,你就说,要多长时间?”卫长风一转身,只面对着簌簌落叶,“十日。”程煜第一次见到世上真有如此神人,内心只思虑着,若是能一起为越王效力,那便极好。
卫长风对慕容世卿说道:“这十日内,你就随我居住于十里外的寒秀斋,至于其他人不能跟随,你们懂的。”程煜道:“这是为何?世卿是我朋友。”卫长风道:“又不是老婆,废话那么多,再说不干了,不干了。”
九疑仙人只说道:“煜小兄弟,你且随我就在此处等候吧,我师弟这个人做事总有他的规矩。”程煜只得同意。自是随九疑仙人离开了。
且说卫长风与慕容世卿去往寒秀斋不过三日,程煜他们就听闻皇上退位,将帝位传于太子,并以沈肆作为辅臣辅佐新皇。“世事难料,慕容元不过刚死,皇上都换人了。”程煜说道。
曹隐闻此,不住的摇头,“公孙炎退位尚不足惜,只不过这个太子就是个实打实的草包,他们公孙家的人以前不仁义,如今恐怕也要体验到被篡位的滋味了。”
程煜自从知晓晋王落得如此下场之后,虽震惊却也从未问过,现下听闻他这样说,不禁感叹,昔日的皇上到底还瞒了多少事情呀,若不是亲眼见到晋王现在的模样,谁都不会相信公孙炎口里一直尊敬的先朝皇上就是被自己陷害至此的。
十日之期很快便过去了,可是却不见卫长风与慕容世卿到竹林汇合,程煜很是担心,“道长,那个卫长风怎么还不守信用了。”
九疑仙人此时也是十分疑惑,师弟从未食言过,莫不是出了什么变故才会这样,程煜听闻变故,一下跳了起来,“难道沈肆他们找到了寒秀斋并抓走了世卿?道长,你带我去看看吧。”九疑仙人道:“不是老道不想,只是师弟一向遵守诺言,也最讨厌陌生人突然登门,依我看来,他一定有他的道理,我们暂且再等等吧。”
“等?洛阳城内民不聊生,沈肆独大,再等下去,即使变了样貌也是于事无补。”
“我相信师弟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程煜也是没有办法,赌气离开了九疑仙人这里,回到了东海,毕竟,以现在的国势看来,天下是危在旦夕。
程煜回到东海便第一时间来见了越王,越王名公孙邕,是公孙景之孙,公孙高谧的长子,为人谨慎爱才,做事一向审时度势。“越王殿下,程煜此次前去洛阳,打探到了不少消息。”
越王道:“洛阳易主,本王也知晓一二。”
程煜道:“除此之外,程煜还见到了晋王。”
“晋王?他有何事需要到洛阳去。”
“邺城早已容不下晋王了,他已经失明了,现在只躲藏在一处山洞里,程煜猜想,此事和沈肆脱不了干系,越王一向知道,沈肆盯着邺城这块地方早已不是一天两天了,况且,晋王过去是青龙帮的帮主,如此说来,沈肆应当还与江湖帮派有所勾结。”
越王深思,片刻后却转了一个话题:“你不是去见你的那位好友吗,他一家被弑,怎么没有随你一起来这?”
程煜将慕容世卿的遭遇悉数告诉了越王,越王听闻易容术是上古秘术,应已失传,却还有此等高人用十日就能改变一个人,甚为欢欣,同程煜一样,也希望这个卫长风能归顺自己。
“程煜,你这些消息对本王很是重要,本王虽体恤受难百姓,自认有经世胸怀,却无奈势力弱小,地势偏远,一直不得志,如今有你能为我在洛阳,在慕容世卿身边打探消息,本王深感建国大业指日可待。”
后越王赐予程煜黄金百两,让程煜尽快回到洛阳,一切以书信代劳。
那日期限已至,卫长风却并未同意慕容世卿出寒秀斋,理由就是他一直随身携带的那枚墨玉玄珪。在慕容世卿被麻醉的时候,卫长风从他的袖口里看到了此物,从这玉的外貌来看,卫长风判断,这是一柄淬了丹砂的玉器,并且毒已深入内部,即使慕容世卿一直用白布将它与自己隔开,也还是有被毒气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