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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南方有城6

有人说,不经意的关心总是特别容易让人乱阵脚。这句话放到顾玦这里一点都没错。

他们走在傍晚的街道上,商家的霓虹灯纷纷亮了起来,和未全落的夕阳一起,光斑驳陆离地照在他们身上。车水马龙,熙熙攘攘,上班的都下班了,下班的开始过夜生活了。

城市真是个奇怪的地方,明明是夜晚,却比白天还要狂欢。

“叫我出来怎么不说话?还是想带我到哪个地方再羞辱我一番?”顾玦看着走在她前面的那个背影说着,语气分明的无所谓。

“哎!我在你心里的形象就是这样的啊,我就那么思想龌龊无恶不作吗?”陆一猛地转过身来。

顾玦歪着头,直想问他“难道不是吗?”结果想了想,她说:“那你来找我也总不会是想和我畅谈人生吧?”

其实也根本不知道什么是人生,人,生命,生活,所以人生吗?

“我还没那么哲思。”他挠挠头,“我是今天中午听说你没来上课,以为你是被我恶作剧了想自寻短见才四周打听你家来找你的。”

自寻短见么?倒是经常想,可一想到什么事情都没有做,就觉得好不甘心。

“不过啊,你别觉得我在学校里怎么霸道,我这个人还是挺不错,人长得帅先不说吧,我是从来不欺负弱小的。”陆一伸手在她的肩膀拍两下,安慰的语气让顾玦觉得很不舒服。

“所以说你是来同情我的吗?我不需要。”相比你此刻对我流露出的神情,还是更希望你能用在班上对我不和谐的样子来看我。

“哎,不算吧。”他流里流气地说,“不过你的人缘真的不怎么好啊,把你家里面的事情告诉我还用真心话大冒险的方式来让我羞辱你的,还是你们班的女生呢。要知道我平常可不干这种缺德的事儿,本少爷也是有原则的嘛,不过谁让我输了呢。”

潮湿且不怎么流通的气流使得路旁橱窗的玻璃蒙了一层水雾。顾玦站在一家店的橱窗前,用衣袖擦拭了一下玻璃,闪烁的灯光由模糊变得清晰的从里面照出来。

“……还有啊,我去找你的时候你们那里的人都说你想不开闹自杀呢,还真是吓到我了……哎你怎么不说话啊……”

和大多数女孩子喜欢亮闪闪的东西一样,顾玦一直都喜欢这家店里摆在角落的名为星愿的项链。

在很小的时候,刘眉眉曾送给她一条,很漂亮,上面缀了星星,坠下来的大星星闪耀得仿佛可以看到一整片星空。可是当她戴出去不久,就被别人抢走了,他们说顾玦是个倒霉鬼,不可能会有这么好的东西,一定是偷的。她哭着告诉刘眉眉,刘眉眉说,自己喜欢的东西都守不住的话,那即使是要回来了也没用,迟早会不见。

因为没有能力,所以活该被抢。

“喂,你喜欢啊?”陆一返过来看她痴迷的样子,手搭在她的肩上,“那就买啊,本少爷帮你出钱。”

顾玦扳开他的手:“我才不需要你的同情。”

“喂!这不是同情好不好,单纯送给你你还不乐意?偷着乐去吧!”陆一说着就走进店里,顾玦拉着他的手,表明态度:“陆一,无功不受禄,我是绝对不会收你的东西的,你买了也没用。”

陆一于是膛目结舌的看着她,大概还第一次遇到传说中的这类女生,明明喜欢,却要像口是心非一样地决不接受别人的任何施舍。

也许是不想让自己看起来更糟吧。

天色渐黑压压下来了,顾玦看着这个灯火通明的城市,心里像压着一万吨重的石头那样难受,她边原路返回边对陆一说:“现在你也看到了,我没因为你的恶作剧想自寻短见,不早了你赶紧回家吧。”

“那你又去哪儿?”男生在身后很不高兴地对她喊。

“回家!”是有些发抖的声音。

旁边马路车辆打着红色的灯光驶过,映在她苍白的脸上,有些苍凉。

被披散的头发遮挡住了的脖子上的伤口已经结了疤,可还是有些疼痛感时不时传来。顾玦一点都不想回家,她害怕面对顾青云酩酊大醉对她发脾气的样子。可是她又没有地方去,家里再怎么不好,总归也是个避风港。

房子里的光从门下面的罅隙传来,顾玦反复深呼吸几次,才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打开门。

“嘣——”顾玦才露进半边身子,一瓶啤酒瓶就突兀地砸过来,她慌忙躲开,额头还是被擦伤。液体浸在地板上,泡沫急速地破裂。

“娘的,这么晚才回来想饿死老子啊!”顾青云坐在沙发上,桌子底下躺着许多酒瓶子,烟灰缸四周也零散着烟头,突然从电视里传出的枪声震耳欲聋。

顾玦随便擦了一下额头,连忙去厨房里做些菜端到顾青云的面前。顾青云“啪”的关掉电视,看着她忙碌地收拾着乱七八糟的客厅,他踢了一脚顾玦以示叫她:“刘眉眉呢?”

顾玦心里一咯噔,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这个自尊心强不甘被戴绿帽子的男人,如果知道了事情,也不懂会做出些什么可怕的事情。冷汗像雨点一样在她的额头细密的挂着。

“问你话呢!”顾青云十分的不耐烦。

“我,我也不知道,我没见过她。”她急速地收拾好跑回房间。

夜里万赖俱寂,只听见客厅里筷子碰击盘子的声音。顾玦躺在床上,感觉有千军万马从她身上踏过,恐惧,惊慌,不安,复杂的情绪一下子席卷了她。

她伸出手掌盖在眼睛上,这个多舛并且疯狂的世界,就被覆上了无法打破的黑色。

是在不小心中,跌入了一个漩涡,奇怪的是那里就是梦寐以求的天国——磅礴雪大,落断枝桠。所有的一切都是冰晶透明的,呼进肺里的空气清新得不像空气,干净蔚蓝的天空,听不到飞鸟扑扇翅膀飞向远方的声音。

嘿!……很空灵的声音,透过大雪传了过来,接着是一道很模糊的身影,踉踉跄跄地跑过来,不停地摔倒,不停地站起来。

于是想要努力地眯起眼睛看清楚来人,近了,就快要看到了,那个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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