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城外的呐喊愈演愈烈,火枪声和兵器传来的撞击不断回响,将通往城门的桥口斩得稀碎,铁块敲碰在灰黄的泥水坛子里,溅起了污黑腥臭的血垢渣滓。阴沉的天气将阳光全数遮盖,淅淅沥沥降落下来的雨水让火焰无法再依靠包油的木棍燃起,纷纷噗哧作响,升起无数道灰白的长烟。
“团长,桥口顶不住了!”扎克翻身从最前的坑道钻到了后头,浑身战战巍巍的,好像是见鬼了一般看到从地道里钻出来的诺兰,没命地往前嚷嚷。
“你们联队还有多少人。”诺兰单臂振动前壕的坡面,排起了大把黄粉沫子,生咳了几口灰,抬手扒过了支倒在地道巷底上喂稻草的长火统。
“没了…都没了…”扎克被诺兰这一嗓子给震得屁股揩油直接坐倒在了地上,刚张嘴眼前只觉得有些恍惚,原本金发碧眼的还算精神的副手现个儿全身都是抹了黑油的黄土,没精打采的。
“啥?没了!”诺兰咽了口气却哽在了喉咙底上,刚岔开的脚架手抖一时没顶住靶柄头,生砸在了自己的脑门板上,吐了口满是黄屑的口水才擤鼻又站了起来,借着瞄准镜看了会儿桥口。几十个革命军把桥口的支撑挺扒了出来,对着地上死抓住绳子的两个士兵又骂又砍,没一会就把帝国的俩士兵连带着军服剁成了血块,踢下了河底。
诺兰抿嘴咬牙掰动了大身火统的绳索,几秒后轰隆一声震鸣硬是把自己炸飞到了土坑底,翻滚了一圈站起来满头黄沙,啐了嘴唾沫一巴掌拽过还在晃神的扎克,硬是顶着粘胶过的喉咙吼道:
“老郭!老郭人啊?”
“老郭被一个黑影直接劈成了两半…两半啊…”扎克手在脸上抹了好一把才勉强镇定下来,勾着腰背小口喘着气,语气有些激动却没有半点挣扎的模样,好像被劈成两半的人是他一样。
“妈的瓜子…一个个见了鬼似的,我才上去两分钟光景你告诉我都没了?两分钟你他妈的连个桥口都守不下来?”诺兰手伸上扎克脸上就是两个巴掌,看着他的眼睛犹如是浑水给渗脏过的浊河水,里头也净是些死去的昆虫和黄叶,真的像极了被传闻的失心魔给吞了神智。
女皇城是凡尔利亚首都斯诺的正中心,虽说背后就抵着霍革森林,一侧还相邻死主故居黑堡,不至于陷入四面受敌的尴尬境地,正因如此,正门桥口也算得上是女皇城唯一的出入阻碍。如果连这条护城河道都这么容易被突破,哥吉坦宫前挖再多的战壕也只不过是糊弄小孩的玩意儿。一点也不过分的说,现在革命军只要能越过河道,别说接近哥吉坦宫的大门,都可以完全无视城门前的自己的这批帝国军,径直闯进去就行。
“团长!桥口的挺坝子刚才给你炸断了!”一个士兵手扣在自己的盔帽托着大顶木盾在对口望着喊了出来。
“嗯…”诺兰刚才只顾着看扎克这边了,一时既然忘记去看自己轰出去的那桶铁炮有没有炸中撑桥的挺坝,这个挺坝子里外各有一顶,虽说是两边撑起来就能大开桥口,只怕是现在随便哪个挺坝给翻下来,皇城大门就敞着送给革命军了。
“炸断就好…”
轰一阵巨响,也不知道哪杆火统的火药口子是不是抵在诺兰的耳朵上,惊得他还没来得及卧倒,头以及扑通埋进了黄土层上,硬磕了片皮满是紫得发黑。
紧接而来的怒哄声刺破了诺兰刚才轰炸去的挺坝,牵线着的链口被鲜血和火药撒了层厚厚的土沫直捣进了底下的河水,河口外黑压压地挤满了衣着不整的革命军,遥望着被炸断的木桥板一个劲的嘶喊,时而落下的弓箭点在土上噗哧作响,顺带着的火焰时而会点燃引起一簇火苗,很快就在阴郁的冷风中失去了生气。
“都他妈的给老子起来!你们还能被土埋了不成?””诺兰捂着肚子有些酸疼,手抬起来才发现自己的腹部插了一根不算太粗的木条,是平时打磨匕首留下来的废料,得亏只是撑破了些皮,鼻子哼出了灰黄的碎土手指着桥口河道对壕道里的士兵们继续大吼起来:“都给老子起来!一人一顶火筒子把前面耍弓箭的给炸了!”
“说你啊!扎克!你给我找两个家伙拆了里头的挺坝!”顺带一脚踢翻了刚打算起身的扎克,捡起铁盔就扣在他头上:“起身这么直你来站军姿还是来当靶的?滚!快点!”
“灰熊团长!我们在他们的有效射程!火力…”扎克还没从刚才革命军的扫射中缓过神来,这批号称是激进派挑起的革命军完全不同之前所说,甚至没有给自己留下任何反应,原本准备好防御箭雨的长盾顶在头上突然被噼里啪啦地一阵轰鸣,甚至有很多兄弟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直接给炸伤震晕了大片,而且其中还有几道速度快得只剩下影子的黑衣魔鬼,郭凡副团长刚起身就直接给他们由上至下切成了两半,轻松得就像是削泥一般。
但扎克才刚讲到一半,大块石子直接从他的肩头擦过,随后引起了声巨大的响声,扎克只感觉身子不受控制直接掀飞了起来,在坡上滚了几圈才撞在同伴的尸体上,不由喉间甜涩吐出了一摊血沫子。
“扎克副长!”离扎克最近的两个士兵扑身勾着了扎克,一个举着胳膊一个托着肩头三两下把扎克拽进了战壕里头,刚举起长盾一连串密密麻麻的震鸣就直接把三人压到在了土堆里,只卷起了大片浅灰的烟。
“扎克这臭小子…”诺兰身体往外侧,从一片炸裂开的口子下爬了出来,对着前面的大堆石块猛窜了几脚,冷哼了口气托出了其中一个士兵,可惜脸上顶在铁盾的大窟窿上,活生生被凿进了一圈大洞。
“罗恩!滚去把桥坝毁了!韩!莱宾!过来搭把手,把扎克和杨拉出来。”诺兰弓起身子一只手撑在壕壁上俯卧在里头,灰黄的尘土下他本有些苍老的模样显得如同座雕刻得有些粗糙的泥人,任谁一巴掌都能扇去他迸裂的泥垢。
“团长!小心!”罗恩一把抓住了准备去掰石块的诺兰,看见直跃过的来的黑影直接滑身倒扑,而诺兰也被罗恩背后这么狠拽失去了中心,连同罗恩一齐倒进了地上。还没来得及撞在一块,又是阵震天动地的爆裂声,两人被炸起的热浪掀退了小半米,滚到了战壕的另一侧,原先掩埋扎克和杨的石堆现在生积起了一米多高的碎屑料。
诺兰手抵着脑后一时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原本灰蒙蒙的视野现在已经覆上了层血红的浅幕布,而隔着这块布自己几乎都看不清头顶散落的半杆破火统柄样子。
“医疗兵!梅里!梅里!”罗恩一手捂着诺兰团长脑后的血口子,一手撑着地对着内帐的医疗兵嘶吼着,轻托起诺兰团长的脑袋把自己的下半身挤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