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年底后,工作繁忙起来,发货、清点、盘帐,一些业务上的事,让谭家鸣忙得不可开交,一时减少了对刘梅的思念。
这一天,尽管气候寒冷,但是天气还不错,谭家鸣安排完工作后,正在写东西,张经理推门进来,就问谭家鸣:“天气这么冷,你这办公室的炉子怎么没生起来?”
谭家鸣说:“原先也生过火,可是大家在办公室也就呆一会,还得出去,火刚着起来,又没人了,所以后来也就懒得生了。”
张经理点点头,面带笑容说:“最近一段时间,你们部门的业绩不错,业务人员也比较辛苦,公司不能让你们太受委曲,天又这样冷,所以啊,该生火时还要生的。”随后,他又问了一些工作上的事,然后,说道:“刘梅请假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还没来?”
谭家鸣正为这事闹心,就说:“是的,快有二十天了,我给她打电话也打不通,也不知什么情况。不知道,她和你请假时怎么说的?”
张经理脸色有些严肃地说:“她当时说她爸爸有病,她要回家看看,我就批了一个星期的假。怎么,她没和你联系?”
谭家鸣有些苦笑地摇了摇头,张经理好像明白了什么,就转身出去了。
在屋里坐了一会,谭家鸣觉得有些冷,本想生炉子的,然而,却心里烦乱。于是,出了办公室,来到外头。
正是上午,天气晴明,阳光明媚,照在身上,也有些暖意。厂子里静悄悄的,谭家鸣就遛达着,朝厂外走去,经过传达室时,老周头笑呵呵地说:“谭经理,不进来暖和暖和。”谭家鸣勉强笑了笑,说:“不了,我到外边一趟。”
他沿着门前的人行道向东,漫无目的的走着。到了不远处的一个小广场,停了下来,小广场不算大,周围栽着冬青,中间是几棵垂柳;此时,广场上一片静悄悄。严寒赶走了热闹,留下了孤寂。柳树下冰冷的石凳在无情地注视着周围的一切,似乎在憎恨这个严寒的冬天。走到石凳前,他一只脚踏在上面,看着这萧瑟的冬景,想起这里是他和刘梅经常来的地方,天不冷的时候,热衷于广场舞的大妈们几乎每晚必到,他和刘梅来的次数多了,有时也会参与其中,虽然瞎跳,但是也其乐融融。可是,现在,一切都安静下来,大妈们是不来了,佳人远去,他们也不会来了。
一仰头,看着这光秃秃的柳树,不禁生出一阵悲情来,随口吟诵起柳永的那首有名的《雨霖铃》来: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摧发。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谭家鸣兀自悲伤,这时听到有人喊他,“谭大哥,天这么冷,你在这做什么?”谭家鸣抬头一看,却是李芳芳,穿着红色羽绒服,提着小包,正从路边过来。
他淡淡一笑:“我没事出来转转,你从市场上回来了。”
李芳芳到他跟前,搓了搓手,小脸蛋跟红苹果似的,说道:“到那看了看,市场的老板过两天跟咱们结帐,我就回来了。”
两个人就朝厂子走去,当到路边一个小酒店时,李芳芳提议说:“已经到中午了,咱不回去吃了,就去这个小酒店,我请客,怎么样?”
谭家鸣并不想吃饭,就说道:“我现在还不饿,你去吧;就是去吃,也得我请你吃饭,哪能让你请呢?”
“这都要十二点了,怎么不饿呢?这回我请,不能老是让你请,走吧,我还要和你说点事。”李芳芳高声说道,脸上露出喜色。
谭家鸣于是说:“好吧。你不能小声点,别人听了还以为咱们吵架呢?”
李芳芳嘴一撇,说道:“哼,看你极不情愿的样子,还愿人家高声,一点也不理解人。”说到这儿,脸上却飞起一片红晕。
进了小酒店,吃饭的人还不算多,他们就选了个小一点的单间,点了两个菜,李芳芳又要了一瓶红酒,边吃边喝。李芳芳说;‘刘梅回家了,是吧。”
谭家鸣心说,这不是明知顾问吗,就这屁大点儿的厂子,谁来谁没来,扫一眼就知道了。他不冷不热地说了句:“是的,她回家有二十多天了,你应当知道的。”
李芳芳一笑,喝了口酒说:“我不仅知道她回家,我还知道她回家的原因。”
谭家鸣一听,她话里有话,就说:“芳芳,快告诉我,她回家究竟是为了什么?你是怎么知道的?”
李芳芳咯咯地笑了起来,说道:“你看你急的,你等我慢慢说呗!她请假前的一天中午,她在办公室接电话,我正巧路过办公室,就听她说不回去看了,说她的事不用家里管,又过了半天,也不知她家里人又说了什么,让她改变了态度,说她再考虑考虑,回家再说,就挂了电话。我一开始没听明白什么意思,直到后来,她回家这么久还没来,我才猜出这里面的原因。”李芳芳说完长出了一口气,又开始喝酒。
谭家鸣不听则已,这一听,心里就是一紧,像被针扎了一下似的,心里就是一紧,自己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就把筷子朝桌上一放,呆呆地坐着,一言不发。
李芳芳一看,就说:“谭大哥,你想什么,怎么不吃了?”
谭家鸣并不吭声,李芳芳又问了一遍,还是那样。李芳芳觉得有些不对劲,有些傻眼,大喊一声:“谭家鸣,你怎么了!”
谭家鸣这才如梦初醒般,看了李芳芳一眼,平静地说道:“没什么,来,咱喝酒。”于是,满满的一杯一饮而尽。
李芳芳却温柔地说:“大哥,我不该和你说这个的,看,你这么伤心,我心里也不好受。”说着递过来一张纸巾,叫他擦擦嘴边的酒渍。
谭家鸣挤出一丝笑容,说道:“这与你没有关系,我早就想到了的,回家这么长时间,打电话又不回,还不说明问题吗?我又不是傻瓜!”说完又是一饮而尽,也并不吃菜。李芳芳见状,就说:“你吃菜呀?光喝酒不行,虽然这是红酒。”
谭家鸣又要拿过来到酒,李芳芳连忙拿到她那边说:“不吃菜,就别喝了。”
谭家鸣苦笑一声,说:“不喝就不喝,那我就在这坐着。”
李芳芳看着谭家鸣,眼里是一片柔情,说道:“你也要想开些,事情已是这样,想得太多,反而伤身子。不值得为一个负心的人毁了自己,还是身体要紧。再说了,你们也没到谈婚论嫁的地步,分手就分手吧,说明和她没有了缘分。”
谭家鸣嘴里念叨着: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不知怎的,李芳芳的脸越来越红,像那熟透的山里红,低下头柔声地说:“其实,我挺喜欢你这个人的,对人又好,又有业务能力。我那时就想,能找到像你这样的一个人儿,共同创业,到时开一个调味品批发部,那是多么幸福!”
李芳芳说完,抬头对谭家鸣说:“谭大哥,你听到我的话没有,你怎么想的?”
谭家鸣两眼茫然地说:“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然后,站起身来,朝外走去,边走边说:“我喝多了,该回去休息了。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弄得来吃饭的人都疑惑地看着他。
李芳芳只好去结帐了,等结完帐,走到大路上,看到谭家鸣已远远地走在前面,紧走几步,大声地喊道:“谭家鸣,你装什么糊涂,难道你不知道我的心吗?”
谭家鸣也不理会,迎着冰冷的寒气,径直朝厂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