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气冲冲地呵斥身后伙计,毕山用力地抱紧殷三娘,像只发狂的狮子,浑身的毛发都要给竖了起来。
离有道隔得远,却也隐约听见那颤抖伙计的话语。原来今日清晨,这几名大秦禁甲卫进入扶青城内,直奔流云客栈,想要寻处地方落脚。本来这也没什么,店家本来就得做上这笔生意,可这殷三娘养了只花猫,喜欢趴在客栈前的大青石板上晒太阳。
禁甲卫中一人嫌花猫挡道,伸脚便是给踢到角落,惊得那猫凄厉惨叫。
谁都知道这殷三娘爱猫,加之性情泼辣,哪里能够受的了这气?还不是带着伙计骂骂咧咧地堵住客栈门口,不让那些禁甲卫进门。
这整个扶青城,像模样的客栈只此一家,傲气犹如大秦禁甲卫,哪里还会道歉?终究只能硬闯。
据那些店里伙计讲,五名禁甲卫齐齐向前踏出一步,众人顿觉天昏地暗,头脑昏涨,像是有着不尽无形小针钻进脑海。纷纷后退,直至进了客栈方才觉得缓解不少。可殷三娘却偏不,唯独她一人苍白着脸,一手抹掉额头大汗,恶狠狠地瞪着前方,但这女人的身子骨,哪里能够抗住五名禁甲卫散发的魄力威压,没过几息功夫,便是腰肢一软,闭眼昏了过去。
“你大爷的,毕爷爷我何时受过这气?”
嘱咐个伙计将殷三娘扶进客栈休息,那毕山的小辫胡子一翘,两只眼睛瞪大犹如铜铃,死死盯住五名面无表情地禁甲卫,缓着步子向其走去。
远远围观的众人见此哗然,这是要与大秦禁甲卫动手?店里的伙计纷纷退进客栈之内,留出一大片空白。
直到周围的人都退开,离有道这才发现,原来这群大秦禁甲卫并非五人,而是六人。那被忽略的一人,此刻正站在五人正后方,神色平静的看着愤怒的毕山。
“嗯?居然是个小姑娘……”
暗自咂舌,那五名禁甲卫身后,正婷婷站立着个纤细身影。十一二岁左右的年纪,清秀的面孔,却身着白金铭文服。看其衣袍上的上古铭文,竟比其他五人还要清晰几分,明显地位要高出些许。
“毕爷爷我也不为难你们,让殷三娘赶紧清醒过来,给她和她的猫恭恭敬敬地道声歉,你毕爷爷我就当这事过去……”
没有理会,那五名禁甲卫神色冷漠,五双眸子齐齐盯在毕山身上,仿佛他稍有动作,便会遭受雷霆打击。那后面的小姑娘有些无聊地打了个呵欠,扭着脑袋左顾右盼,突然视线与不远处的离有道撞在一起。
等那小姑娘侧过身子,离有道才看见她脖子上用玉带银丝系着的银色铃铛,约莫拇指大小,显得精致独特。那小姑娘看见离有道,水汪汪的眼睛突然发亮,像是看见什么新奇东西。
离有道愣了半晌,鼻尖却隐隐嗅到淡淡的幽香,眼睛眨动一次,那小姑娘清秀的脸庞便瞬间出现在他的眼前。水汪汪地大眼睛,清澈得像是深秋的潭水,澄澈清明。
心里突然掀起一丝波澜,那小姑娘却望着离有道嫣然一笑,左侧脸颊露出浅浅的酒窝,离有道屏住呼吸,瞳孔睁大,看得有些呆了。
“哼,毕爷爷我今天不好好教训你们,你们是不知道这里的规矩了!”
远处毕山突然大喝一声,声音响亮犹如洪钟,震得离有道耳朵嗡嗡作响。身前那小姑娘眉头一皱,有些不悦地回头看去。
红芒划过毕山左臂,闪进他紧握的右手手心。炽热的火焰猛地从其手中蹿出,犹如火蛇吐信,不断跳跃扭曲。其中黑影一线而宽,倏忽间火焰猛地向内收缩,赤红的剑刃显露而出,股股火苗缠绕剑身,顺势蔓延到毕山右臂,气势非凡。
“卡擦”
流云客栈门前的木板突然裂开一道缝隙,整个地方温度陡升,空气中热浪滚滚,干燥地没有丝毫水分。众人见毕山魄剑鸦九一出,都是心神一紧。剑仕不是寻常人能够轻易见到的,而剑仕之间的交手,对于常人更是难遇非常。因而虽有危险,不远处的阁楼角落,不少扶青城人都已占满位置,就为一睹而快。
大脚一跺,毕山膝盖微屈,猛地发力,魁梧的身躯冲着那五名禁甲卫呼啸而去。对面五人齐齐向前踏出一步,五股不同的魄力汇聚,声势大涨间,朝着袭来的毕山压去。厚重的魄力交锋,使得毕山右臂缠绕的火线流动加速,更是“噼啪”炸响。
旁人看不见魄力,也感受不到,只觉得自双方间,突然劲风骤起,吹得众人睁不开眼。
毕山神色一凝,从这五人魄力来看,自己一时半会儿很难分出胜负。眼看魄剑已出,鸦九剑身火势大涨,高举抬头,便是要冲着那五人砍去,那五人齐齐握住腰间魄剑,动作整齐划一,仿佛受过严格训练,无论何时,动作都能保持高度一致,从气势上震撼敌手。
眼看毕山手中魄剑便要挥下,谁知他却暗喝一声,右脚猛地踏地,震碎青石地板,在触及五名禁甲卫的同时,骤然改变方向,冲着不远处的离有道和那小姑娘而来。
他早就看见那衣着不凡的小姑娘,想来或许是这五名禁甲卫的头子,都说擒贼先擒王,毕山正是想要首先从这小姑娘下手。
来得迅猛,离有道只见眼见黑影晃动,便已觉得脸上被气流灼得生疼。
“这个疯子……”
毕山手中的鸦九,移至二人上方,毫不犹豫地斩下。离有道与那小姑娘齐齐后退半步,赤红的剑刃从面前划过,离有道还未看清,心中便是危机感骤起,下一刻,巨大的火浪便从鸦九剑身向着两侧冲去。
“轰轰……”
接连两声轰鸣响起,毕山手中魄剑剑尖重重地扣在青石地板,显出条三寸深度的裂缝。左右两侧巨大火焰中,相继冲出两道身影。
离有道身形迅速后退,整个人灰头土脸,本来就破损厉害的衣袍,左右边缘都被烧的焦黑,泛着点点火光。剑尖点地,剑刃上魄力缠绕,自从上次毕山点出他的错误,他便暗中尝试将魄力紧裹在身后剑身,没想到这么快便派上用场。
“果然有效……能够轻松斩开却几乎没有多少损耗……”低头喃喃,离有道的脸色突然难看起来,“这个小辫胡子,下手没轻没重的,连我都不放过……”
抬头间,纤细的身影凌空而跃,身子轻盈地落在地上。那小姑娘神色平静,与狼狈的离有道天差地别。此刻她手里同样握着一柄长剑,剑柄处素白的玉带,系着两个稍大的白玉铃铛,但却从未发出过声响。
那小姑娘瞧见离有道的模样,半手捂嘴,“噗哧”笑了出来,完全不顾及身旁火焰缠绕的毕山,仿佛他只是空气,毫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