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世界内,再次陷入到暗流涌动的处境之中。
离有道的意识很模糊,之前发生的种种,只是在他脑海里留下模糊的印象。
猪八戒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抬头看了看已然昏黄的四周,却是如释重负地长笑几声,尔后身形急速上升,带着离有道猛地直冲而上,向着当初那口圆池而去,只留下身后一连串的气泡与漩涡。
猪八戒的速度很快,即便是这遥远的距离,也仅仅只是一个呼吸。
“噗”
当初弥漫着淡黄光晕的狭小石室内,中央的圆池水花四溅,漆黑的粗布麻衣刚刚升腾,浮出水面,猪八戒与离有道的身影便是尾随而至。
“哗啦啦……”
股股流水,顺着二人的衣袍,不断滴落进水面之中,激荡起涟漪圈圈。
猪八戒悬浮在空中,左后背在身后,右手却一把抓住离有道的手腕,将其吊在空中。面前,漆黑色的粗布麻衣循环往复,依旧浮沉洗涤。
目光落在麻衣胸口那滩暗红色的血迹,猪八戒的神色有些复杂,鼻腔又是发出“哼哼”的轻响。
看着昏迷的离有道,猪八戒的手腕发力,捏住其手腕的地方猛地一缩。
“咳咳咳……”
昏昏沉沉的离有道开始剧烈地咳嗽,无神空洞的双瞳内,渐渐有了星星点点精光。看着他左手缠绕的淡黑色光芒,猪八戒先是神色一凝,但随即便又恢复如常。
影爪还是影爪,但是却没了那种大帝的气息,没了那般悸动的恐怖波动。之前生长漆黑的长发,现在也是恢复原样,从脚踝处退缩到了腰背,遮盖住有些黝黑的后背。
往事犹如潮水,疯狂地涌进离有道的脑海,模糊的印象在他的脑海里逐渐清晰,一幕幕地闪现在眼前。
“该清醒了!”
猪八戒的声音犹如暴喝,震得他的精神一振,整个人瞬间清醒不少。
“嘶……”
清醒的瞬间,离有道便是倒吸口凉气,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身体悬浮在半空之中。
“你能记得多少?”
离有道有些失神地看着猪八戒,稍等片刻才是缓缓点头,“我,我全都记得。”
“好!”
猪八戒大说一个“好”字,尔后便是长笑起来。
“你怕吗?”
脚下圆池内,昏黄的流水撞击拍打,离有道有些短暂的沉默,但终究还是缓缓出声,“我从不畏惧,只是不知道自己存活下去的意义。”
“这世间,又有几个明白人?芸芸众生还不是糊涂地过完了自己的一生?”
猪八戒油腻肥硕的五官堆积在一起,那双眼睛再次眯成一条缝隙,双眸里尽是离有道的身影。
“很多东西,都得你自己去寻找答案,如果你想要活下去,那我可以告诉你,你需要做些什么……很简单,”笑着,猪八戒“哼哼”道,“只有两个字,变强!”
“变,变强?”
又是一阵大笑,猪八戒突然松开握住离有道的手,高声说道,“对,就是变强!我不知道你有何背景,是何来历!但是,我已经将酆都生死两重门都交付给了你,但它只能暂时镇压住你体内的东西,想要活下去,你只有变得更强!”
看着猪八戒悬浮着的身体距离自己愈来愈远,离有道的神情有些迷茫。
“希望你能够代我保管好这酆都的入口,可我也希望,你能够依靠自己的力量,走出这黑无常的黄泉天井。”
“黑无常的余生,在这无常殿内度过,你所看见的每一具古尸,每一把魄剑,都是他晚年时的对手,不论你是否愿意,此刻的你,已然站到了这天地的对立面,如若你觉得不公,日后我猪八戒定然加倍补偿!”
“噗通!”
从那高空跌落,离有道渐渐反省过来,尝试控制着自己的身体,却发现艰涩阻难,十分生疏而且沉重至极。
“背负着酆都,你的每番举动,都是对体魄的淬炼……仔细感悟自己的魄力,从最细微的地方出发,离有道,你要变强!你一定要变强!你与老猪我,一定还会再见面的……”
离有道再也听不到猪八戒的话语,他已然完全浸没在了这黄泉天井之中。
看着离有道完全浸没其中,猪八戒神色复杂,像是陷入了回忆一般。许久,他这才猛地张手向下一抓,漆黑的粗布麻衣便是冲破水面,“咻”得化作幽光一团,冲向猪八戒的方向,套在了其身躯之上。
“现在,到了我老猪赎罪的第二步……从今日起,我,就是摆渡人!”
身形微动,猪八戒身子原地扭曲,便是骤然消失无影,狭小的空间内,只留下哗哗的流水声,以及临走时,猪八戒意味深长的喃喃低语。
……
在这黄泉天井的对面,一条隐晦的通道向前延伸,连接着另一处房间。
这通道时而出现,时而又是在扭曲间化为砖墙一道。
就在这通道尽头,穿过两三个石室之后,是无法表述的巨大溶洞。
这溶洞极为宽敞,简直像是一方地下世界,几乎有着当初入口那青铜巨门两倍高度。这空间整体呈现出椭圆形状,上圆下方,更是在岩壁之中,极为规则地分布着方形凹槽空间。那些凹槽空间约莫一人高,两人肩宽,最深处是一片混沌的光晕流转。
而在这每一方凹槽前方,却是稳稳立着一只香炉,其中一根香火静静燃烧,青烟缭绕上旋,但却并未缩短分毫,仿佛可以一直燃烧无数岁月。
细细数去,此处凹槽的数目,不多不少,刚好十八。每一处都是一般模样,混沌的光晕前,一只香炉静静燃烧。
但是,就在这十八只香炉中,却有一只的香火比之其他,短上一半,其中燃烧而出的青烟,也是细弱不少,仿佛随时都会熄灭一般。
“哒,哒,哒……”
厚重的皮靴撞击在发黑的青石地板上,阵阵脆响回荡在这偌大的空间之内。
入口处,毕山左手搭着自己的小辫胡子,眼睛瞪大犹如铜铃,满眼不屑地看着前方神色傲然的竹远。一名束卫跟随在竹远身后,另一名却是手持魄剑,指着地上一个浑身伤痕的五旬老者,神色冷漠。
孙梓依旧还是畏首畏脚,一手抓住毕山的袖口,躲在他身后,脸色苍白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