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子
“父亲,我本殷姓,何以为阴阳之子?”
“小久,世有阴阳,同万物之源,一切皆有可能。”
“可是父亲……”
“记住!无论今后如何,你都要及时收手,回归本真。”
这是殷久最后一次与父亲说话。
她手握那人之手,眼见他受病魔残害,面容苍白,双眼渐拢,手无力垂下。
她知道,这世间她唯一的亲人此刻离开了她,从此,悲伤喜悦,再无人分享。却也只怕,一切心绪,无从生起。
悲伤无用,待与来人处理后事后,她便牵与来人手,步步离家,不回头。
父亲,今后这天下如何,也必有我殷久一分江山。世间风云,必经我手。
这一年,殷久十岁。
世有离人,存于世。
殷久牵着来人的手,一言不发。
这个男人她不认识,身着灰袍,带有风帽,同样沉默。父亲说是阴阳宗的人,让她不必防备。
她虽不语,可心底也埋了一堆的疑惑。
罢了,什么阴阳之子,阴阳宗,总之不会是好事,更不会那么简单。
赶了近两天的路,当她来到扬州之时,眼前的繁华还是让她惊艳。
高楼错落,砖瓦皆齐。街上商贩吆喝,贩卖吃食,挂件。有店铺,其中物品多样;有阁楼,远见人群聚集。她的眼睛四处观察,不动声色,好奇显而易见。
她也不过是个十岁的女孩儿。
男子带她进了客栈,可她还对外面的喧嚣恋恋不忘,却也不便逗留。
“一间上房,先来几盘小菜和酒。”
男子伸手递过银子,声音沙哑。
“好嘞,这是您的挂牌,您拿好。需要小二现在带您上去瞧瞧吗?”掌柜满脸堆笑。
“不必。”
男子不等掌柜接话,拉着她转身走向靠窗桌子。
“小二,去把美酒佳肴拿出来好好招待刚才那位客人。”
“是。”说完退下。
殷久一直都在观察,观察掌柜,观察楼中其他客人。她突然对这些人有了些看法。
人心叵测,见钱眼开。虽是繁华,却未必有那小城镇的好。
“客官,菜来了,慢用。”
桌上菜色是殷久从未见过的,眼中闪过稀异。她抬手拿起桌上碗筷,试了试。
好是好,不过,她心中仍念想着父亲做的小菜。想起离人,有些索然无味。
对面男子见她低下头,嘴中缓慢品尝却不言语,竟又夹了些菜放入她的碗里。
殷久诧异,这个男子一路不言,对她从未问候,此刻是如何?她觉得好笑,眼下饥饿,便埋头吃饭。
见她如此,灰袍男子也不再问候,各顾各的。
此时窗外阳光正好,有风拂面。
“驾!闪开,都闪开!”
突然一声喧哗,打破沉浸。
只听马蹄声远踏而来,伴着马上之人的一阵吆喝。路边小贩及行人皆慌乱退下,见来者何人。
殷久抬头看了看,只见来人一身黑色,头戴巾帽,神色紧张。
这,就是朝廷之人吧。
殷久还未见过皇宫的繁华,此时却也有了一定认识。她转头,看见男子也在观察,却只是淡淡一眼便回头。
不知神色,不知所想。
半个时辰之后,男子带着她离开。
她虽不清为何不留宿却也晓半分。一定跟方才那个骑马之人有关。阴阳宗与朝廷是敌对的么?此刻他应该是要尽快向上面禀告敌人动向。
她不问,此时最好莫言。
黄昏之时,男子带她进了山谷。这山谷树林隐蔽,鲜少有人。
这阴阳宗建立这深山之中,想必也是为躲避江湖和朝廷的视线。
又过了半个时辰,当殷久有些疲惫时,眼眼前终现围墙。
门有童子,见有来人。
“来者何人?”
“路行数十里,想在此借宿一宿。”
“公子请进。”
门开,见其中景色。有绿荫泉流,花木锦然,鸟兽四窜。殷久又四处观察,心里还想着方才的对话。
行数里,虽路有阁楼,却未止。殷久要叹这阴阳宗地域之阔。
又半时,天色已暗,眼前终现阁楼,有灯火,人影四窜。
殷久看到有人练习剑术及其他。夜无人语,剑声簌簌。风扶秀绿,叶起影同。她看见那些人皆着白色衣衫,有飘摇之态。这些就是阴阳宗弟子吧。
一路走来,又遇不少闲散弟子,看见两人皆有好奇之声。
“那个衣着褴褛的小孩儿是谁呀?为何能到阴阳宗来?”
“没错。我看应该身份不浅。”
“他前面的那个灰衣人是宗内的人吧,这么看来这小孩儿有点儿开头。”
……
周围弟子七嘴八舌议论,很是稀奇。
“看什么看!不用训练了吗?都散了散了。”
身后传来一声吆喝,一个长老模样的人走来。四周的弟子闻言四散。又似乎很怕他。
那人看了眼男子和殷久,便离去。
灰袍男子领着她继续往前进。
又是围墙,门前童子却未问来人,开门便进。
殷久心惊,她见门中亦有弟子,却着不同衣衫,练习的皆与外面不同。
她还在疑惑,眼前便有童子来问。她没听清,男子便让童子领着她离开。而自己只身前往前方。
绕过些许阁楼,当童子打开房门时,她还是激动。
“公子,这竹影阁便是您今后的房间。今日已晚,早些歇息吧。若有需要,唤门外童子即可。”
“好。”
童子退下,殷久走进这满是烛火的屋子。
为何称她“公子”?
今日她见识了许多,也有许多疑惑。
殷久望了一眼屋内,简雅大方,有竹墨之香,墙挂太极阴阳图。
她走到床前,躺下。
罢了,今日先休息。一切问题很快就能明了。
阁内烛火已熄,阁外风云正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