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
连岳门十几年来勾结贼人,妄图一通修仙众门,一时间,遍地狼烟,饿殍遍野,连长林此般平日里的繁华之都,也尽是被仙法猎杀而死者的残肢,献血,染红了整个大周,百姓也受牵连,深受战乱之灾。
各门派自知此战险恶,便将各家年幼卓越俊才尽数都藏到了湖阳一处小村之中,以防自家元气大伤,好东山再起。
清一色的尽数是些少年人,不过十四五的年纪,性子也活波,不似长辈那般隔阂顾虑颇多,才来这儿集合不到三个时辰,便早已熟络。
只是,他除外。
他坐在一处,静静合着眼打坐,闭气养神。
长云派本大部分是些薄情寡欲不善言辞之人,而他更甚。
这本是个安和似桃源的小村儿,却因着他们而变得鸡犬不宁。
负责看管他们的黔连亭的师长把他们两两分组,一面日后有何难处,好歹也有个照应,有个人可商量。
“长云禇桎梏。”那位师长念到他的名字,他才睁开眼,起了身到土坡上去。
一时之间,本吵吵闹闹的少年们噤了声,小声在底下议论,一边议论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瞟着他。
“他,他就是那个长云的小顽固?”
“是啊,一猜他就会来!你可别说他坏话,小心他找你麻烦!”
“就他?”那少年不屑地啧了声,“我一掌能打飞他这样的小白脸儿仨!我看他啊,就是长的好看点儿了呗,穿的这么神!”
“嘘!”另一个少年赶忙捂住了他的嘴,还心有余悸地左右瞧了瞧,“你知道咱二师兄吧?足足比他大三岁,平日里的修为又不晓得超我们几条街,还不是被他十招打得满地找牙!”
“哈?有这种事儿?!”那少年想起自己方才说的话,悔的直想扇自己的嘴巴子。
那位师长笑着冲他点了点头,他从箱子里抽出写着名字的纸条,叫到了师长的手里。
师长打开了纸条,却在瞧见名字的一瞬间石化。
师长原本和熹如春风拂面的脸顿时乌云密布。他黑着脸,“黔连闽所忧。”
坡下一片哗然。
“诶,这又是怎么回事儿啊,他们笑什么啊。”方才那位少年不解地瞧着前后左右奸笑的同伴。
“哈哈,那闽所忧可是个混世大魔王,什么邪事儿都敢干!闹腾的很,嘴就跟鸡啄米似的吧嗒吧嗒不停嘴!这下可有好戏看了!”这位少年人也挑眉坏笑着。
这时,坡上走来了一个神气的少年,瞧着活力十足,一瞧就是个不安生腚上长刺儿的主儿。
“褚兄,多担待。”闽所忧笑着,抚了抚掌中的檀木扇。
他颔首点了点头,便下了土坡,闽所忧瞧他走下去,也跟着他走远。
待分配好,师长令他们各自散了,一对儿搭档一间屋。
他走到屋里,却皱了皱眉,望着土坯房里满屋的灰尘,地上时不时窜出去的几只老鼠,蟑螂,还有湿漉漉的墙上悠哉悠哉的蛆虫,满是油渍且覆上厚厚一层的尘土,窗纸被戳了好些大洞,木桌木椅要么缺了一条腿儿,要么被白蚁啃食的不像样子。
闽所忧拍了拍尘土就扑了上去,打了一个滚儿,舒服地伸了下懒腰,翘起二郎腿儿,道,“奔波数日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禇桎梏过去扯了扯他身下的被子。
“下去。”
“哈?”闽所忧未反应过来,却仍旧挪了挪屁股,把被子让了出来,看着他十分……严肃的脸。
谁知,他竟脱下背上的剑匣自顾自抱着被子往外院儿走去。
闽所忧一阵冷汗。
他原以为自己冒犯了禇桎梏什么地方,他心里有些不舒服,便蹑手蹑脚地走到木门后,却瞧见禇桎梏在那儿一脸庄严地挽着袖子,在盆里煞有介事地……洗着被子。
他自觉地将被褥枕头全都抱了出来,一气堆到地上,笑着,“我们一起洗吧,你一个人怪累的。”他刚要把爪子伸进水里,禇桎梏却直接道,“不用。”
“哦……”他讪讪收回手,不知该干什么,禇桎梏全身心地投入到了被子里,他有些尴尬搬了个小凳子坐在禇桎梏对面儿看他洗被褥。
不一会儿他便坐立难安,听着宋流他们在外边儿大打闹声,也十分想出去插一脚,却觉得人家在这儿洗的被子自己夜里也要盖,自己窜了有些不厚道,故而继续如坐针毡了下去。
等了约莫俩时辰,禇桎梏才拧干了水,搭上铁丝晾了晾。
闽所忧刚要开口,他却头也不回地进了屋里,勉强找了个还可以坐的凳子用清水洗了三遍,待晾干才安心在上面坐下,闭目养神。
他一时,更尴尬了。
“……褚兄?”他搬了个凳子,坐到禇桎梏身旁,“咱们都是搭档了,日后都互相罩着些。诶,你字什么?”
禇桎梏抬眼看了看他,又阖上眼,“未羁。”
“哦。”他挑眉又道,“你猜猜我字什么?猜对有奖!”
“……”
“……”闽所忧抿了抿嘴,无奈,“我字无顾。”
他“嗯”了声,未再言语。
一转眼儿,又是一个时辰。
“褚兄,你看,有老鼠啊!”
“……”
“褚兄,哇,巴掌大的蟑螂!要成精啦?”
“……”
“褚兄,我给你讲个笑话吧?宋流,哦,我师兄,他那回去除妖,是个包子修成的妖!稀罕吧?那回都布好阵法了,结果你才怎么着?那包子跑着跑着饿了,一口把自己给吃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