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时分,刘诞回到了阳城县府邸。
“公子,这是?”一个长期跟着他的仆人见到刘诞背上竟然还有个睡着的女童,不由惊讶道。
“她现在是我的小书童。”刘诞没有解释,只是笑着小声的说了一下女童的地位。
女童自然就是丫丫。
他之所以将丫丫带回来,是因为途中正好经过丫丫的家——一个破旧的土房,他进去之后,看到丫丫的母亲一点都没有说谎,家中总共有三个孩子,丫丫是最大的,还有两个弟弟,分别是四岁和两岁,还有一个年老的妇人,是丫丫的婆婆。
这些人全都靠丫丫的母亲一人支撑,可见其何等艰难,于是他当时就将手中铜钱约三四百钱,还有一些碎银子,大约价值有万钱(约一千人民币),全都给了对方,同时还把丫丫弄回来养,也让告诉了对方自己的身份,让其想见丫丫就来县城即可。
不过这期间,刘诞也听到了一件让他愤怒的事情。
“周氏……”刘诞想到这,眼中就冒着一丝寒光。
他本来打算灭了田氏之后,那些乡豪至少会老实一段时间,打算就好好治理一下阳城民生环境,可没想到竟然还有人敢做这等***幼童之事。
找了一间房,将丫丫安置好,刘诞就打算去县衙典籍库看看这周氏有何底气。
典籍库看门的是一个老卒,刘诞靠近的时候,见到对方正坐在门口摇着蒲扇纳凉。
“啊!见过县君。”老卒一看是刘诞,赶紧站起来行礼。
“不必多礼。”刘诞摆摆手,他来过几次典籍库,见过这老卒几面。
“县君又来查看典籍?”老卒边说边将手中蒲扇殷勤的对着刘诞摇着。
“嗯,汝可知道离乡周氏的户籍排放在何处?”
典籍库很大,里面书简不下万余,刘诞自己找估计要废不少时辰。
“离乡周氏?”老卒一听,愣了片刻后,连连点头。“知道知道!”
“且帮我取来。”刘诞一听,连上露出喜色,他还以为要好找一番呢。
“县君稍等。”老卒少时家境不错,上过几年学堂,读过一些启蒙典籍,所以认识字。
说完,他就前往书库内部走去。
果然很快就取来三卷书简。
“县君请过目。”老卒将书简放在典籍库门右侧的一个台案上,还拿出火折子给刘诞点上了油灯。
刘诞结果之后,对老卒点点头,就正坐(跪坐)在台案后,开始翻阅。
很快他就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周犁,年五十有二,妻一人,妾五人;子男(儿子)一人,女同产(姐妹)二人……周氏嫁于颍川张氏……’
“颍川张氏?”刘诞看到这一段面色一沉,在颍川郡,张氏不少,可以能在姓氏前面加上一个郡名的,那都是真正的州郡豪门,而颍川郡只有一个张氏豪门,那就是十常侍之首张让的宗族。
“收起来吧!”刘诞平息了一下心情,便对着老卒知会了一声,就离开了。
戌时(晚七点),刘诞宅院。
“子渊,帮我去打听一下,离乡的周氏和颍川张氏具体是什么关系,如果发现……”
一颗桑树下,刘诞对着心腹王潭低声吩咐着。
“嗯!明白!”王潭连连点头。
话毕,王潭就告辞离去了。
“张氏,张让,十常侍!”刘诞看着朦胧月色,眼中透着杀意。
他在颍川多年,对颍川张氏各种恶性了解不少,各种沾亲带故的亲戚可谓是遍布颍川甚至豫州,遍地开花。最可恨的就是这些人一个个都仗着张让的势鱼肉乡里,祸害百姓,无人敢管。
其他九常侍也是如出一辙。
刘诞很清楚,黄巾起义的起因有一半可以归根到十常侍身上。
中平元年(184),郎中张钧就上过奏折直言:‘张角之所以能够兴兵作乱,顷刻聚众数十万其原因就是因为十常侍多放父子兄弟,宗婚宾客典据州郡横征暴敛,欺压百姓,才导致百姓冤无处可申,才被迫聚众为盗。’
可惜的是,张钧的奏折丝毫没有作用,汉灵帝还大怒,认为张钧狂妄无礼,说‘难道十常侍就没有一个好人吗?’
此后张钧复奏,最后反而被诬告是黄巾同伙,收于狱中,屈打而死。
呼!
刘诞长吁了一口气后,将眼光从窗外明月上收回,平复了心情。
他现在还没有能力和张让作对,毕竟堂堂侍中都被轻易弄死,他现在一个小县令去和对方作对,跟自寻死路无异。
“只能等子渊结果出来,才能决定是否动手……”
话落,刘诞就回到屋子内洗漱一番后,便睡了。
光和六年九月初,距离王潭前往调查周氏已经过去半个多月了。
县衙内。
“杜县丞,收成如何?”刘诞问着他身边不远,正在整理各乡亭秋收文书的杜县丞。
“亩收二斛半,为粟谷十九万三千石,黍米八万二千石,收成偏低,但是就今年旱情,收成相对理想。”杜县丞脸上还带着喜色。
因为他清楚今年各地是个什么情况,就拿临县来讲,已经高出三成,这可是政纪啊!
而且是他任阳城县丞以来第一次在收成上,有如此出色的政纪。
“太少了!”刘诞摇头,“本县一万又八百户,人口三万二千,以人均一月用粮三石计,复除去地主抽成,堪堪够用三月,如何能行。”
“此尚未算税收矣!!”
刘诞十天前收到郡中文书,今年税收果然如他所料涨了,高达十二之税收,也就是说,这二十七万五千石粮食,要上缴五万余。
“咳咳!县君,您的算法其实错了!”杜县丞咳嗽了一下开口道。
“嗯?何处错了?”刘诞皱眉。
“今算灾年,亩收二斛半已不同一般。”说到这,他顿了一下,道:“且按照灾年算,一人一月一石半足以,然……”
“一石半??”刘诞大怒,古时冬日天寒地冻,要是不吃饱,冻死那是非常常见的,杜县丞的话他岂能不怒。
“县君莫怒!”一个白胡子老者微微出声道。
“李老?”刘诞看着开口的老者,心中火气稍减。
这人是县三老之一,掌管一县民俗教化,德高望重,刘诞颇为敬重,每次要议一些要是,他都会请来。
“唉!此非杜县丞错算!前些时日老朽去召陵访友,曾和好友论过此年秋收事宜,大多郡县估连月均一石都难以拿出,我县能拿一石半,已是县君大能矣。”李老说话时,眼中又是感叹又是赞美。
“李老说的甚是。”杜县丞听到李老帮他,连连点头,接着还补充道:“县君仁义我等皆知,然一石半已足以保百姓熬过寒冬,非是下官胡言。”
“可不单阳城百姓,今我县流民已过万余,此众多流民安置不妥恐生大乱……”
刘诞现在虽然大力整顿流民,甚至从自己荷包掏钱向一些乡豪买粮,但是已经力有不逮,要是闹起来,再加上明年三月黄巾之乱,流民太多很可能出大麻烦。
“哈哈,县君此处放心即可。”李老拂须笑道:“前些时日县君督促流民自建房舍以避寒,且地点巧妙,此间豪强何敢不出力乎?”话毕,李老话锋一转,看向杜县丞道:“此一点,杜县丞想必最清楚不过矣!”
“咳咳!”杜县丞听到李老的话,不由干咳两声。
李老说这句话的原因,他当然一清二楚,因为刘诞将流入阳城的流民打散,分了很多地方安置,而且都是离一些乡豪不远的地方,要是真的暴乱,第一时间受到攻击的就是那些乡豪。
而他杜氏,正是如今阳城县最大的乡豪之一。
“不知阳城如今谁家拥有田产最丰?“刘诞问了杜县丞一句。
“周氏,离乡周氏!”杜县丞被刘诞的话吓了不轻,连忙回道。
他可是知道刘诞最近动作非常大,手下的人收了不少周边几个县的轻侠,甚至前阵子还主动出击,剿灭了盘恒在轩辕关崇高山附近的一伙山贼,在阳城没有那个乡豪不畏惧的。
“周氏?”刘诞眼睛一眯。
这半个多月来,他暗中收集了不少关于周氏的祸害乡民的证据,已经足够上报郡里,剿灭周氏。
现在就等王潭的消息。
“看来此次难关必然要请周氏接济一二!”刘诞笑道。
现在他当然不会露出要灭周氏的算计。
“此事且怕有些难度!”李老摇摇头。
“总归要试上一试!”刘诞笑了笑。
“咳咳,县君,下官回去与族长商量一二,看可否凑上三千石粮秣以资助流民。”杜县丞所在的杜氏是农民发家和之前剿灭的田氏不同,足有三千亩田地,收成近万石,按照豪强的剥削方式,至少要吞没半数,现在秋收完毕,加上以前的存粮,拿出三千石,估计连两CD不到。
“哈哈,杜县丞高义,我手中正好尚有上次剿灭田氏的二百亩良田,便分出百亩送与杜氏。”刘诞笑道。
上次他剿灭田氏余下千亩,但是有八百亩不能动,那都是一些穷苦人家在耕种,要是再卖出去,免不了给被剥削,所以只有两百亩可以买卖。
“啊!县君不用如此,下官本阳城一员,自当尽上一份绵薄之力。”杜县丞连连摆手。
他虽然知道刘诞手中两百亩田全是真正的上等良田,按照市价,百亩上等良田若一年无大灾,两次收成就可收获近千石,四年下来就会回本,几乎等价于三千石粮食了。
但是他哪里敢要!
“无妨!就这样定了!”刘诞不管杜县丞怎么想,直接拍板。
刘诞可是知道明年三月就是黄巾之乱,不出一年,死伤超过百姓不知凡几,之后更是大小匪乱不断,田地根本没多大用,他也用不上,还不如现在换取粮食的使用权,来获得名声。
毕竟,他要是不出点东西,就是杜氏赈济流民,三千石的名声落不到他头上。
随后,他们又商量了一些事情,便各自散了,刘诞也没有处理的公文,打算去黄忠的营地看看。
然而,刘诞正带着两个仆人刚到城门口,就看到了行色匆匆的王潭,于是他又打道回府。
府房中。
“情况如何?何以用如此之久?”刘诞掩上门窗后,便出声问道。
“周氏与张氏门路我十余天前便摸清,只因途中发现了一件大事,才耽搁了时日。”王潭喝了一口刘诞给他倒的茶水,才开口。
刘诞没有打断王潭,意示他继续说。
“其实周氏族长二妹乃是张氏族长的妾氏,不足为惧,但其育有一子,很是棘手。”王潭耳濡目染之下也知道刘诞非常忌惮张让。
“嗯!我知道!大事是何事?”刘诞点点头,他知道这事看来不能明着来了。
“此事是我偶然得知!”说完,王潭便将一封信交给了刘诞。
刘诞展开一看,静读片刻,微微思索片刻,便将其收起。
“嗯!此事我已知晓,此番辛苦了,且下去休息一下。”刘诞拍了拍王潭肩膀。
王潭点点头,便离开了刘诞的房间。
房间内便只剩刘诞一人。
“周氏!”刘诞嘴角流出一丝冷冽。
他当然不可能放过周氏,只是不能如田氏一样明着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