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子性恶篇曰‘不知其子视其友,不知其君视其左右。靡而已矣!’
其中意思是:不了解儿子,看看他的朋友就清楚了,不了解君主,看看君主左右的臣子也就清楚了。
这句话无疑非常正确!
如刘诞为人善恶分明,嫉恶如仇,所以跟随他多年的王潭亦是如此。
所以周犁的儿子前往地窖,被王潭看到地窖中的一刻时,周犁之子便被王潭当场斩杀,甚至震怒之下的王潭在其死后还怒捣其首。
按照古时‘留全尸’的说法,他这样做是极为残酷的。
本来王潭本性不是如此,他从小和刘诞一起读书,有读书人的温文尔雅,现在之所以如此暴虐,实在是因为他目光之下的地窖环境不堪入目,***腐臭的气息弥漫,那些最大不过豆蔻之年最小不过垂髫之年的女童眼中一片死灰的或坐或躺在地窖之中,只看了一眼,他便心如刀绞。
因为这一番景象让他想起了年幼之时的情景,那时候他还未跟随刘诞,贫瘠的家中也有一个小他两岁的可爱妹妹。
可恨的是,那年不过六岁的妹妹被他那烂赌如命的父亲卖掉。自那以后的第二年,身为家中的唯一男娃的他也被卖。
幸运的是,他遇到了刘诞,可是他的妹妹呢?
现在是否安好?
“周氏!!!”王潭声音低沉沙哑,充满恨意。
咔咔!
他的声音似乎惊动了一些人,一道脚步声传来,王潭手中长刀紧握,双目通红,欲斩杀来人已泄心头之恨。
“嗯……潭兄弟?你怎在这?”
随着这声惊异,王潭手中欲要劈斩的钢刀停了下来。因为来人并非周氏门客,而是率着流民杀到此处的粗壮汉子,而且这汉子他还认识。
“呼!李东兄,帮我照顾好她们。”王潭吐了口气,压抑着怒火道。
“嗯?”李东一愣,一时不明所以。
不过他看到王潭双拳紧握,手中带血的刀微微颤抖,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当即走上前,一眼就看到了王潭身侧的地窖,其中一幕让他本就大如铜铃的双目一瞪,心中同样泛起满腔杀意:“这群狗娘养的!!!”
“不要放过周氏一人,给我斩尽杀绝!!!”王潭盯着李东,低声嘶吼道。
“放心,某定将这群狗杂种杀光!鸡犬不留!!”李东怒不可遏点点头。
王潭深吸一口气后,悄然退去。
他此时本来应该回去禀报刘诞,但是心中灭之不尽的怒火让他第一次违反了刘诞的命令,他要加入吴正的截杀队,要亲手撕碎周犁!!
距周氏邬堡三里外,离河河畔左右密林中。
“吴哥,那厮来了!”一个十七八岁的青少年一脸兴冲冲的跑到吴正等人藏身处低声喜道。
刘诞这次派来执行这次任务的都是一些亲信手下,很多都是跟随刘诞好些年的轻侠,且都是半个月前吴正从雒阳带回的好手。
“好!都准备,莫要放走一人。”吴正对着藏身于林中的一众轻侠道。
他们早就摸清周氏逃跑路线,并在此处离河河底中暗中打下数排木桩,到时候船一到必然卡在这里,在加上此处狭隘,只有七八米宽,很轻松就可以杀上不大的楼船。
不出一刻后。
嘣!
一声沉重的闷哼响起,楼船上没有准备的周氏主仆众人纷纷摔倒,一时间怒喝、哀嚎四起。
“杀!!”
吴正一声令下,两岸丛中三十余手持刀剑的轻侠杀出,一个个度水杀向楼船。
“不好,敌袭!”
周氏的几个亲信门客一听吴正呼喝声,还有随着而来的涉水声,当即大喝,抄起大刀,来到船沿。
哐当!
一声刀剑交击之声炸响,正翻身上船的一个轻侠被一刀击飞,砸落水中。可上爬的人一次有七八人,被打倒水中数人,可还是有三人爬上船来和一众门客厮杀。
这样一来,不到数个呼吸的功夫,船上再添七八人,楼船上周氏的五个亲信门客顿时压力大增,但他们都是好手,在人数多一倍的情况下,一时间倒也勉强挡住。
然而,吴正带来的人可不止十人,不消一盏茶的功夫,周氏五位门客便被相继斩杀。
嘭!
吴正一脚踢开了楼船房门,赫然见到周犁在三四个仆人的拥簇下战战兢兢的模样。
“全部杀了。”吴正瞥了周犁一眼,便直接吩咐后面跟着进来的两三个游侠儿。
做正事,他倒是不含糊,丝毫没有和周犁废话的打算。
“是!”
“慢!”周犁此刻恢复过来,一脸愤怒的指着吴正道:“吴正,你不能杀我,我妹婿乃是颍川张氏族长,得罪张氏,刘诞小儿官位难保!”
他现在已经明白这是刘诞要杀他,当即将张氏抬了出来。
“今就是张让那阉贼亲来,某也要取你项上人头!!”
一道冷冽的声音陡然炸响。
说这话的不是吴正,而是带着满腔怒火冲冲赶来的王潭。
“子渊,你怎来了?”吴正看着手持钢刀,身上满是杀气的王潭,不由愣了一下。
嗤!
王潭没有回答吴正的话,抬手便就斩了几个浑身打颤的仆人,而后一脚将周犁踹倒在地。
“你……你要干什么……啊!!”
在周犁惊恐的目光中,王潭一刀斩向周犁胯下,便听到周犁杀猪般的惨叫声。
“不!!求你,别杀我,放过我!”周犁捂着冒血的裤裆哀嚎道,腥臭气息弥漫。
这时候他才知道刘诞根本没有顾忌张氏,是真要杀他。
“放过你!!”王潭一听这话,心中更怒:“你这杂碎可曾放过那些孩童!!”
说罢,抬手一刀便在周犁惊恐的目光中结果其性命。
“呼!”王潭看着周犁人首分离的尸体,心中怒气稍稍平复,便对吴正开口道:“这里交给你,我先回去复命了。”
“去吧!”吴正在东池亭经常接触周氏,当然知道王潭为何愤怒,所以也没有问,只是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王潭走后,吴正便将周氏藏匿钱财的地方搜到,大声对着一众看的眼花缭乱的轻侠呼喝道:“将这些钱财全部收拢,运回军营。”
不到一刻功夫,钱财便被众多轻侠搬运一空,吴正便一把火烧了这艘楼船,带着钱财悄然回到军营。
翌日清晨,周氏邬堡前。
“黄县尉,汝可曾捉拿到那些贼寇?”刘诞骑在马上看着眼前面目全非的邬堡故作伤心的叹息了一口气。
“下官无能,昨夜带兵赶至时,周氏一家已然身亡,贼寇皆逃向山林,追之不及,请县君责罚。”黄忠惭愧自责道。
“此事怪不得你。”刘诞摇摇头,又问身侧的杜县丞,“杜县丞,汝可知周氏有何亲戚?”
杜县丞听到刘诞的回答,心中哪里还不明白,明知周氏和颍川张氏有关系,却故意道:“回县君,下官不曾听说!”
“嗯,既然如此,那周氏田地先又本县收回,过些时日整理完毕,再分发给当地百姓,杜县丞以为如何?”刘诞道。
“理当如此!”杜县丞摸了摸额头的冷汗,连连点头。
他现在算是明白,周氏的覆灭就算是流民所谓,十有八九和刘诞脱不了干系。
就在杜县丞忐忑着,害怕是否什么时候刘诞也会将手伸到了杜氏身上,一道兵卒的惊叫,让他一时间豁然明了。
“县君大人,我发现周氏中堂后院中有一地窖,其间有女童十余……”
听到兵卒的上报,刘诞和心中不知在想什么的杜县丞,在官卒的带领下,走到地窖处。
“这……”杜县丞看到地窖中的场景,面色也是微变。
刘诞看到这一幕,哪怕昨天王潭禀报过,心中依旧充满怒火,呵斥道:“尔等愣着作甚,还不将其救出!!!”
说完,他率先走入地窖中,解下青衫,裹在一个身不着片屡的七八岁女童身上,自身只穿着裈衣将其抱出。
期间,这女童身体都不禁微微颤抖。
“莫怕,我是来救你们的。”刘诞轻声安抚着女童。
刘诞的行为,让其他官卒都纷纷照着学,纷纷将衣衫脱下,裹在女童身上,将其报出,就连杜县丞也脱下衣衫裹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
他们可不想在这种时候触刘诞霉头。
片刻,十二名女童都被救出。
“去找车架过来。“刘诞对着不远的几个兵卒喝道,对方应诺后,就赶紧朝着不远的流民营地跑去。
他们都知道此时这位刘县君正在火头上。
大约两刻钟左右,四辆铺着被褥牛车便被驱赶到周氏邬堡门口。
早在这里等候良久的刘诞等人,见到牛车过来,小心翼翼的将女童抱到车上。
“先送到我府上。”刘诞看着驱赶的人中就有吴正,吩咐了一声后,便和杜县丞一同随着牛车前往阳城县。
一路上,无数民众都看着刘诞等人都穿着裈衣不由惊奇低语,然而在得到知情人的告知后,纷纷怒骂周氏,不少妇人直呼作孽。
就在刘诞领着一众人经过一个村落时,一位年过花甲的老妇人见到此景并得知缘由后,当即回屋取出一条洗的发白打满补丁的衣衫,一路步履蹒跚的赶到刘诞身前,朝着刘诞鞠了个躬,并道:“老妇家贫,县君若是不嫌弃,就赠与县君使用。”
刘诞见此,心中感动不已,当即上前恭敬的双手接过衣衫,向老媪行礼,道:“长者赐怎么敢辞,诞拜谢!”
随后便穿于身上。
之后,百姓纷纷效仿拿出衣衫赠与其他只穿着裈衣的兵卒,其中杜县丞就获得一位七八岁女童的赠衣,这让他感动不已。
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尝到百姓爱戴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