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前的这几天,杨顺颐一直都跟在季皇后派的教引嬷嬷后面熟悉北萧皇室的礼仪。因为杨顺颐本身就出自陈国皇族,所以在大致了解两国礼节上的差异后,遵循起来可以说是驾轻就熟,这也让教引嬷嬷省去了不少功夫。不过让嬷嬷不知该欣赏还是该忧愁的是在教导杨顺颐房事的时候,杨顺颐是一脸的坦然,既没有那些个小女子的扭捏也没有一般女子初时接触此类事情的羞涩,言谈举止之间俱是落落大方。
这到底是陈国的民风开放所以长宁公主早有涉猎,还是因为长宁公主心境坦然所以才会这般无知无觉?嬷嬷不敢去想,更不敢去猜。毕竟这类事终不是她这一个下人可以去妄自揣度的。她能做的,只不过是把长宁公主的情况不带个人色彩地一五一十地回禀给皇后娘娘。至于娘娘怎么看,那是娘娘自个儿的事,自己这个做奴婢的没有资格去掺和。
在大婚前一日,也就是六月十四这一天的一大早,杨顺颐得知了一个可以说是好消息的消息,和一个可以说是坏消息的消息。
好消息是:明日大婚的另一个主角七皇子终于知道该回永昌了。
坏消息是:不仅七皇子回来了,七皇子的小情人也一并回来了。
杨顺颐躺在美人榻上一边吃着冰湃过的西瓜,一边听云湘义愤填膺地说着自己从小宫女那听来的传闻,差点喷得云湘满脸都是汁。说好的七皇子命格特殊沾不得俗尘女子呢?那么这个小情人又是从哪冒出来的?成亲前一天来这么一手,这是想给自己这个和亲公主一个下马威呢还是想给自己这个和亲公主一个下马威呢还是想给自己这个和亲公主一个下马威呢?
算了算了不管了。杨顺颐在心中默默地打定了以后要和七皇子和离的主意。这还不能随意近女色就敢在大婚前一天才姗姗地带着小情人返回来,要是哪天可以不受限制了那还得了!
这头凤仪宫里头的季皇后也同样心怀不满:“景泽他这是要做什么!一个马上要成亲的人了,大婚前一天才回来也就算了,人家长宁这个正妃还没过门,他就这么光明正大地把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纳入了府中,也实在是太不懂事了。万一惹恼了长宁,使陈国与我们北萧心生嫌隙怎么办?虽说陈国小,但也是不可小觑的。”
怡芳在一旁劝道:“七皇子向来是知道分寸的,这次这般行事,想必是事出有因,娘娘何不等七皇子进宫再细细询问一番?”
季皇后想想也是,自己也是气急了,毕竟景泽从小到大都没让自己操过心,突然来了这么一件事,不免让她感到有些吃惊和担忧。这也确实是有点关心则乱了。
季皇后想着怎么着也得去宽慰宽慰杨顺颐几句,免得还没大婚就闹出什么不愉快来。听皇上的意思,玄净宫的大长老已经隐隐透露出北萧这一劫还不小,若是有杨顺颐在北萧皇室,那么化解的可能就很大了。所以如今北萧上下不得不对杨顺颐客客气气的。这也是季皇后恼怒萧瑞玹这般作为的又一个原因。
季皇后这么想着,也就动身去做了。她着怡芳带一些滋补品跟着她去了杨顺颐所居的安荷轩。
杨顺颐本来挺悠闲的,但是听说季皇后来了,就不得不摆出一种受了大气的模样。一个是情势需要,不能教自己那满不在乎的模样让人知晓了去;另一个则是要给别人一种自己容不得人的印象,方便自己以后借题发挥顺利和离。所以杨顺颐在见季皇后时只不过就是不咸不淡地行了个礼,礼数让人挑不出错处,但是态度也说不上是多么地恭敬。要是在旁人看来,怕是要暗恼杨顺颐不识礼数了。此时季皇后心有亏欠,而且她本来在这些小事上也没那么严苛,因而也不甚在意。
“长宁快快请起,”季皇后一把扶起杨顺颐,拍着她的手引着她到一边坐了下来,“想来你也听说了景泽回永昌的事了。”
杨顺颐闻言心里就有数了,知道季皇后是来宽慰自己了。见季皇后这般的态度杨顺颐总觉得这次的和亲并没有北萧皇室所表现出来的这么简单。
心里是这么想,杨顺颐面上却是不显,只见她鼓着脸皱着眉假装发牢骚道:“是啊,我不仅听说七皇子回来了,我还听说七皇子还带了一个侍妾回来。”外出修行还不忘享齐人之福,果然是北萧皇室的好做派。碍于自己现在的身份处境,杨顺颐还是把这句话给咽下去了。戏可以适当做一点,但是做过了就会适得其反了。
“景泽这次做的确实是太过了,不过景泽向来是个明理的。你也知道,他命格特殊沾不得俗尘女子,想必这次也是有缘由的。长宁,你且放宽心等着明日大婚。等大婚过后啊,我召景泽入宫好生说道说道,看看他此番作为究竟是为何。若是事出有因,那么长宁你就酌情体谅他些;若他是一时被美色迷了眼,那么不说为景泽,就说为了长宁你,我也是容不得那个侍妾的。”
季皇后的一番话让杨顺颐暗道不妙,季皇后这般看似是对自己百般体贴,实则是滴水不漏。若自己再赌气那么就是自己不懂事,白白折了陈国皇室的面子,而且也难保季皇后不会暗地里给自己小鞋穿;若是就这么认了,那么照如今的形式,以后自己想要再闹再要和离就太不自然了。果然姜还是老的辣么?
“长宁谨遵娘娘教诲。”唉,杨顺颐在心头叹了一句,但还是不得不服软,败下阵来。
季皇后见状满意地点了点头,看来长宁是和知事的,只不过在某些事的考量上仍显稚嫩了些,还需要自己多费点心提点。不过想来这也无可厚非,长宁本就是一国郡主娇养大的,并不是正儿八经地长在深宫里,心思单纯些也是正常的。再者说按景泽的脾性他是绝对不会涉足朝堂的,相对的长宁日后作为七皇子妃所接触的人事也会单纯些,有些事考虑不周也无伤大雅。
“你且好好歇息吧,明日大婚怕是要辛苦一整天了。先把这事放一放,等后日你们入宫请安,我定然会把这事给你厘清了。”季皇后临走还不忘再给杨顺颐塞一颗定心丸。
杨顺颐起身恭送了季皇后离去,然后神情暗淡地坐在椅子上手抵着头叹了一口气。
“公主,皇后娘娘不是保证会替您做主了吗?您为何还这么闷闷不乐的?”云湘在一旁不解地问道。
云涵连忙扯了扯云湘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多言并接口说:“公主明日大婚,难免会有些忧虑思家了,这与旁的事又有什么干系?这般多嘴可是要讨打?”
云湘立马吐着舌头蹿到杨顺颐的边上连声讨饶。
杨顺颐摇摇头,没心思同丫鬟们笑闹,云湘什么都好,就是做事太急躁了,不如云涵稳重心细。罢了罢了,自己的事情都忙不过来,还是好好费心明天大婚的事情吧。